第三幕 木偶逃出來了!

為了這一件意外發生的小事件,卻使霍桑意外破費了很寶貴的幾分鍾。看看手表,已達十點十七分,這已超過和韓祺昌預約會晤的時間,不得已,隻得放棄了素向的習慣,急急跳上一輛人力車,而直達於南京路中的東方大旅社。

那位著名的古畫大收藏家的寓處,在這大旅社的三層樓,號數是三百四十九號。霍桑跨出電梯,小心地踏著紳士型步子,他走到這三百四十九號的門前,像隔日一樣,在門上輕輕叩了四下。

彈簧鎖的旋轉聲中,這房門輕悄地開成了一條線。在一個不滿五寸寬的狹縫中,有一個狐狸那樣機警的臉,很謹慎地向外窺視了一下。——這是那位古畫收藏家的貼身侍役,名字叫做徐模。一個具有典型性的蘇州青年。——這一個狐狸那樣的臉,向外一探,隻見門外站著一個身材相當高大的戴眼鏡的大胡子。一手提著公事皮包,一手還拄著一支粗粗的手杖。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門縫裏的臉麵慌忙退了好幾寸。

“你找誰?”這蘇州聲氣匆匆問了一聲,隨手就想關門。

由於過去的四十八小時中,這一間三百四十九號的房間中,好像已被什麽駭人的東西,播散進了一些駭人的空氣,卻使我們這位麵目一新的霍桑先生,幾乎無法越過這一重森嚴的門禁。最後,還是由霍桑搬掉了他臉上的一些小布景,而又放出了他的本來的語聲,他方始在這蘇州朋友的驚疑不止的視線之下,得以自由穿過這一道奉命警備著的哨兵線。

這位古畫大收藏家,久等霍桑不來,正自非常不安,在這一個靜靜的上午,有兩整支的雪茄,已在他的內心焦灼的火線之下輕輕燃成了灰。而眼前,卻又伸手取到了第三支。他是一個年近六十歲精神健朗的老者。同字臉,八字胡,白皙的皮膚,光滑的頭發,都顯出他素向生活的優裕。隻是,他的一雙略帶近視而又精於鑒別的法眼,卻像他的蘇州仆役一樣,隨時隨地,都在向人閃射多疑的光。當時,他看到一個矯捷靈敏的私家大偵探,竟一變而為大袍闊服滿麵濃胡的博士,他吃驚地幾乎要叫起來,但是,當他把他的善於鑒別真偽的眼光,驗明了這私家大偵探的正身無誤時,方始透出了一口十多磅重的寬懷的氣。

“哎呀!霍先生,你來的這麽晚!”他像怨望似的這樣說。

“不錯,我來遲了二十分鍾。”霍桑看看手表,抱歉地說,他撫摸了一下他的人工培植的胡子,仿佛在說明:為了化裝,以至耽誤了預約的時間。

“我又接到了一個電話!”這收藏家用失驚地聲調說:“這是第二個電話了!”他把詢問的眼光,望望他的蘇州仆役。又說:“那是在八點半鍾打來的?”

“又是他的電話嗎?”霍桑在這位收藏家的對麵坐下,取出一支雪茄,鎮靜地把它燃著。一麵問:“他在電話裏,又有什麽高論呢?”

“他還像上一次一樣,一開頭,就直接痛快,說明他是魯平。——他勸我客氣些,還是把那張畫,趕早包裝妥善,等他親自來取,免得雙方破臉!要不然——”

“要不然便怎麽樣?”霍桑又好氣又好笑,不禁猛吐了一口煙。

“要不然嗎?——他說:他已準備下了十二條半計策,要來搶奪這一幅畫!”

“十二條計策之外,居然還有半條?”霍桑從他的大圓眼鏡片中,望望對方那張充滿驚訝的臉,他真忍不住要失笑。

收藏家又說道:“他說:他的計策本來共有十三條,其中一條比較不太好,所以隻好算半條。”

“妙計竟有這樣多,他是不是已新開了一家專造計策的工廠?”霍桑見這大收藏家神情惶迫得可憐,他故意把自己的態度,裝得格外坦然。

“而且——”韓祺昌急急連下去說:“他還告訴我這十三條計策,其中有一條,眼前已經開始進行;並且進行得很順利,差不多將要成熟了。”

“哦!”一縷淡淡的煙,從這大偵探的假胡子裏漏出來。

韓祺昌見霍桑全不重視他所說的話,不禁格外著急,他像喚醒對方瞌睡那樣地高聲說:“你看,我們該怎麽辦?”

“有什麽怎麽不怎麽辦,”霍桑依然很冷靜。“到了展覽的日期,你把你的畫掛出來;等到展覽完畢,你把你的畫收起來。此外,還有怎麽辦?”

“哦!有這麽太平嗎?”

“一切有我!”霍桑拋掉煙蒂,理理他的假須。

我們這位年輕而著名的私家大偵探,這時雖盡力安慰他的當事人,可是,對方這一個多疑的老者,卻依然感到不能釋然。他想了想,又說:“你不知道那個家夥的綽號嗎?他——”

“我知道,”霍桑不讓對方說下去:“他的綽號很多。——但是,綽號並不能當炸彈,把這個綽號拋出去,也不會發生嚇小孩的聲音的,是不是?”

“不過,我新近還聽得有人說起,——”這位收藏家依舊固執地說:“這個家夥,他有一個怕人的綽號,叫做‘看不見的人!’我聽得說,他在這裏上海搗了好幾年的蛋,從來沒有一個人,曾看到他的真麵目!甚至,我還聽得說,在他手下,有一千多個羽黨,但是他這一千多個羽黨們,也從來不曾看到他們的首領,是個怎麽樣的人?你想——”

“哦!你以為看不到他的人,就很可怕嗎?”霍桑忍不住揚聲發笑,笑得假須都在顫動,他說:“人雖看不見,影子總該有一個,隻要他還有影子,我就要把他的影子抓過來,賞他吃些雪茄。”

“嗐,霍先生,你不要專門說笑!我很怕!——”神經過敏的韓祺昌,滿麵憂慮而搖頭。

“你怕什麽呢?”這位青年的老紳士,理著他的長而濃的美須,幾乎感到不能再耐。

這大收藏家暫時不答,他把他的略帶近視的法眼,飄到了室中的一口大衣櫥上,霍桑知道,在這大衣櫥裏,鎖著一個特製的狹長的手提皮夾,提夾裏就放著那張唐代的稀世的大傑作。這是這位大收藏家的半條以上的命,——差不多是寢食不離的東西——他似乎害怕那個所謂“看不見的人”,會用了什麽隱身法,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進這一間大旅館,而把他的半條性命劫奪去,這是他的憂慮不安的原因。

霍桑從黑眼鏡裏,看看這一位憂鬱症的患者,覺得無法可想。他隻得說:“既然這樣不放心,你為什麽不把你的寶物,暫時寄存進銀行,或交托這裏的賬房暫時保管?這樣,你的責任豈不可以輕一點?”

“但是——”大收藏家眼望著那口大衣櫥,遲疑地搖搖頭。

“這也不妥,那也不妥,那隻有一個方法——”霍桑把視線送到室隅那個像一座木偶那樣,呆呆矗立著的蘇州仆役的身上,而滑稽地說:“那隻有請你的貴管家,搬一個椅子,靜靜地坐在這衣櫥前;再讓你的貴管家睜著眼,靜靜地看著這扇櫥門,這樣,大概總是千妥萬穩了!”

他說時,想起在京劇中有一句戲,叫做“盜銀壺”,那柄銀壺的主人,為了怕這銀壺被盜,他讓他的一名大眼睛的小廝,眼睜睜地望著那柄銀壺而不許眨眼,這種滑稽的方法,想想真是非常可笑的!現在,自己所說出的辦法,如果真的做起來,也豈不和那句戲劇中的幽默的演出,完全相同嗎?

霍桑看看那個狐狸臉的仆役,再想想那柄“盜銀壺”中的大眼睛的小廝,他的無可遏止的笑聲,幾乎要從他的假胡子間放縱出來。但結果,他終於收起了他的笑容而向他的當事人正色地說:“最要緊的一點是,從眼前起,你不要讓任何一個陌生麵目的人,闖進這間屋子,我們不妨靜靜地等待,且看那位看不見的俠盜先生,將用什麽方法,從黑暗中伸出他的神秘的手來,‘親自領走’這幅畫。”

霍桑說著,他從椅子裏站起來,又用一種有力的聲調,安慰這位收藏家說:“你放心吧!你的畫,是你的生命,也是我的名譽,我不會讓人家把我的名譽搶劫了去!現在,有一點小事,我還要去查一查。”

說完,他不等他的當事人再發言,拎起皮包,抓起他的大手杖,聽他咳嗽一聲,便又拖著他的紳士型的滯緩的步子,從四條持疑的視線之下,悠然離開了這間空氣緊張的屋子。

走出三百四十九號房間以後,實際上,霍桑並沒有遠離這大旅社,這一個剩餘的上午,他在進行一種小小的工作,他的工作,是暗地調查這大旅社中的旅客循環簿。他對三樓上的最近的旅客,相當注意;尤其,他對鄰近三百四十九的幾個房間,更密切用心;但結果,他並沒有獲得他心目中的所謂可疑的“線索”。

下午,繼續密查了一會,便悄然走進一個房間,他以暫時休息的姿態,等著這事件的自然發展,他所走進的房間,並不是那位收藏家所住的三百四十九號,而是距離三個房間以外的三百五十二號。——這是隔夜他所預定的一間。在這裏,我們這位具有雙重人格的老紳士,燒上一支煙,一麵休息,一麵靜靜地思索。

他想:光天化日的時代下,一個盜匪,要劫奪人家的東西,在事前,他會把他的大駕光臨的消息,通知事主知道。像這種滑稽的奇事,好像隻有在小說或電影中才會有;在自己所遇的事實上,似乎還很少先例可援。

那麽,這一次,這一位俠盜先生,真的竟會實踐他的預約嗎?

如果這一張支票真的兌了現,如果那張古畫這一次真的在這種情形之下遭了劫奪,那豈不是成了一種不可信的奇跡了嗎?

難道世上真有什麽不可信的奇跡會突然發生嗎?

那位俠盜先生,將用什麽方法,完成這種奇跡呢?——難道他真有十二條半妙計嗎?

霍桑愈想愈覺好笑,肚裏的好笑積得太多,他幾乎獨自一人也快要將笑聲噴放出來。但是,他還沒有笑出來咧!第二個念頭連著想:根據警探界的傳說,那位“新近上市”的“俠盜”先生,過去,的確曾做成他們服用過多量的阿司匹林與頭痛粉,那是事實咧!

“喂!還是不要太大意!”霍桑暗暗規勸著自己,他終於沒有笑出來。

一個下午,在大偵探的欲笑不笑地尷尬狀況之下度過了。

這天夜晚,霍桑從自己的房間裏走出來,在甬道裏,看到一個穿學生裝的短小精悍的青年,揚著臉,在窺望三百四十九號門上的牌子。那人的神情,很有點鬼祟。霍桑心裏一動,一眼看這甬道中的數步以外,裝有一架電話。於是,他裝作若無其事,走向那架電話機之前,他一麵報號數,一麵從墨晶眼鏡裏麵歪過眼梢,留意這青年的動靜。

那個青年似乎並沒有覺察有人正在注意他,他隻顧在這三百四十九號的門口,來,去,去,來,走了兩三遍,看樣子,好像正在窺探這三百四十九號的門口裏,有沒有人走進來。最後,看他露著一些失望的樣子,卻向甬道的那一端,揚揚走了過去。

霍桑認為這人的行動,很有點可疑。等他走了幾步,急忙拋下話筒,暗暗加以尾隨。

那人正從盤梯上麵走下來,霍桑也從盤梯上麵遠遠跟下去。

走到底層,這裏卻是這一座巍巍大廈中的一個熱鬧的中心點。這時,四下華燈掩映,正當都市群眾吃飽了夜飯,上夜市的時候。同於出入者的眾多,再出於霍桑還保持著他的紳士式的姿態,行動略一遲疑,眨眨眼,卻讓那個形跡可疑的家夥,一溜煙地漏出了他的視線網。

在這種情形之下,霍桑覺得要找那個人,事實已不可能。他姑且舉步,向前麵的一個彈子房中走去。

在那空氣熱鬧的彈子房裏,有許多人在活躍地舞弄他們的彈棒,如果霍桑還是平常的霍桑,他很可以參加這個弄棒的集團,大家玩一下。但是,眼前他不能。以一個典型的舊式紳士,加入這種遊戲,未免有點不相稱。他在這棒林裏麵呆站了一會,細看,覺得並無什麽可注意的人物,於是,他仍以紳士的步法踱出了彈子房。

隔壁是一間附設的咖啡座,可供旅客們吸煙與憩坐,或是進些飲料。霍桑選擇一個位子坐了下來。他以早晨對付包朗那樣的傲岸的姿態,支使著那些侍者們,引得許多視線,都向他的大袍闊服上撩過來。但是,其中決沒一雙透視的眼睛,能看出他的濃胡子背後的真麵目。

坐下不久,有一件可異的事情,閃進了他的眼角。這事情非但可異,簡直有點駭人——而且,可以說是非常駭人!

在距離他的座位不到三碼遠的地方,靠壁一個火車座上,坐著一個穿西裝的人,在那裏看報。那個人的坐的姿態,與其說他是坐,毋寧說他是躺。他的上半身,全部被一個整張展開著的報紙所掩而看不見。兩條腿展成八字形;腿上所套的一條西裝褲,皺而又舊;其應有的筆挺的線條,似乎在前半世紀已經消失。而下麵一雙具有曆史性的皮鞋,其尺寸之偉,卻大到了驚人的程度。

以上是霍桑在無意中所接觸到的對方那人的第一個特異的印象。

一個橫著身子看報紙的人,穿的是一條舊褲,和一雙大皮鞋,論理,這也並無絲毫可異,是不是?可是,在第二瞬間,那個家夥偶爾放下報紙而把他的尊容映射進霍桑的視網膜時,霍桑的一個心,卻像被一具彈棉花的東西彈了一下——他吃了一驚!

他一眼看到那張特異的臉,真麵善啊!是在什麽地方曾經“識荊”過的呢?

由於這件事的離奇,離奇除了出人意想之外,還使霍桑在最初的三秒鍾內,完全想不起這人是誰。直等第四秒鍾,他被對方那條鮮紅耀眼的紅領帶,喚起了他失去的記憶,他才陡然想了起來!

那人非別,正是那個在樣子櫥窗裏跳過廣告舞的西裝木偶!——一個曾有“一麵之緣”的“老朋友”!

你看,一撮小黑須,一個高鼻子,一雙大小不同的怪眼,什麽都一樣!總之,對麵這人倘然不是那個木偶的照片,那個木偶,就是對麵這人的造像!

千真萬確,那位木偶先生,已從他的櫥窗裏溜了出來。

木頭人活了!木頭人竟從成衣店的樣子窗裏走出來玩玩了!這是一件太不可信的事!那麽,明明一個活人,為什麽要扮成木偶的樣子呢?

這一件突如其來的神秘得近乎荒唐的怪事,迫使霍桑不得不從墨晶眼鏡裏麵瞪出了他的惶駭的視線而向對方注視了更驚奇的幾眼。但是,對方那個木偶,他的木製的腦殼裏,卻好像完全沒有覺察,有人正在對他密切地注意。他依舊悠悠地在讀著他的報,甚至,他的姿勢也絕對保持著一個木偶應有的姿勢,看樣子,他簡直表示,即使頭上“天打”下來,他也不會動一動!

對方的木偶是這樣,但是,這裏的霍桑,他的腦子,卻並不是木偶的腦子呀!由於精密的注視,他在對方這個木偶的麵部,看到了一些可注意的小東西;由於看到這一點小東西,卻使他的腦內,立刻展開了比閃電更快的活動;由於腦內敏捷活動的結果,有一件事幾乎使他喪失了紳士型的鎮靜,而幾乎立刻要失聲驚叫起來!

哎呀!他就是——總之,他就是他所要找的那個人!

何以見得呢?

在早晨,他在那家西裝成衣店的玻璃櫥窗裏,曾看到那個木偶的一個耳朵上,貼著一小塊橡皮膏。當時,以為這木偶臉上的油漆,或許已經剝蝕了一點,並不曾加以十分的注意。

現在,對方這個機器的木偶,他的耳朵上,竟也貼著一方同樣的橡皮膏,——並且同樣地貼在耳輪上!豈非滑稽之至!

當前這個活的木偶的耳朵上,為什麽要貼上一方橡皮膏呢?

據傳說,那位俠盜先生,左耳輪上,生有一個鮮明如血的紅痣。他當然不願有人看到他這顯著的商標,因此,特地貼上一些東西,把它遮掩起來,這是唯一的理由。

那麽,對方這個有機的木偶,豈非就是魯平的化身嗎?

哎呀!這可惡的東西,畢竟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了!

他這樣裝神弄鬼,當然必有目的;他的目的何在呢?

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他這神奇的搗鬼一定是有關吳道子的那幅畫,一定無疑了!

以上的思想像一架電扇那樣急劇地在霍桑腦內轉動,電扇轉動到這裏,卻迫使這位悠閑的紳士不能繼續維持鎮靜而感到必須趕快采取一點動作了。雖然他還不及決定他的動作應取怎樣的方式,可是他已準備迅速地站起來。

就在霍桑將站起而還沒有站起的刹那間:——

不料,對方那個木人,他好像已經接獲了什麽心靈上的電報,他竟比霍桑先一步站起來。看他伸伸腰,打了一個沉重的嗬欠,這好像告訴人家,他在那家成衣店裏,做了一整天的廣告,已經疲倦得很。現在,他已準備回到他的玻璃窗裏,要去睡覺了。

隻見他又整理了一下他漂亮的紅領帶,勉強撐起了一大一小兩個毫無精神的倦眼,失神似的向四周看看,看樣子,他是預備馬上要開步了!

霍桑睜大了緊張的兩眼,急忙從位子裏緊張地站起來,緊張地想:嘿!不要讓這家夥溜走啊!

他準備大步向這木偶先生走去,讓這位若無其事的木偶先生突然看到了而嚇一跳!

他還沒有舉步咧。

驀地,有一個身材非常高大的人,竟像一座屏風那樣攔住了霍桑的去路!

“什麽事?”霍桑的大圓眼鏡裏麵幾乎要冒火!

“先生,賬。”那個站在霍桑麵前的白衣侍者,他向這位大袍闊服的紳士,鞠著躬而十分和緩地說。

不錯,他吃過一客西點,與一杯咖啡,賬是應該付的。以一個大袍闊服的紳士,能夠吃了東西而不付賬嗎?

可是,等到霍桑用最敏捷的方式,辦完了這件小交涉,卻已被耽誤了兩分鍾以上的時間,就在這兩分鍾以上的短促的時間中,舉眼向前一看,對方已隻剩下了一隻空椅。

那位木偶先生走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