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溫柔鄉英雄避難
脂粉計兒女留情
卻說孛端察兒挾著美婦人,跨了禿鞍的馬飛也似的望著豁禿裏村便走。這裏慕爾村的人民起初瞧見孛端察兒和那美婦人說笑玩著,還疑他們是素來認識的。後來看見孛端察兒把婦人摟上馬背時,那婦人又沒叫喊,連放馬的主人也當他是摟著玩哩。不料那婦人的丈夫阿尼圖正從村外回家,一眼瞧見妻子被人抱在馬上,便來攔阻著孛端察兒道:“你將我的妻子擁著做甚,還不放手麽?”阿尼圖大聲說著,孛端察兒隻當沒有聽見一般,一騎馬直衝出村外去了。那婦人在孛端察兒的懷裏,假意叫起來。阿尼圖知道這人搶他的妻子,慌忙去告訴村人,放馬的主人也忙著備馬去追。一霎時間,慕爾村上一片的鳴鑼聲和人民的呼叫聲。不一刻中,村人已多齊集,於是各執著器械,騎馬的在前,步行的在後,由慕爾村的村長杜摩下令,和頭目紇裏、馬塞巴等紛紛趕出村來。
這時古訥特還沒有曉得孛端察兒鬧出禍來,兀是呆呆地等在那裏,卻被一個眼快的村民看見,指著古訥特對杜摩道:“劫人的強盜,就是適才射箭的三個少年,他是三人中之一,也是盜黨呢!”杜摩聽了,便指揮馬塞巴來捕古訥特。古訥特見不是勢頭,要待逃走已是萬萬來不及的了。隻好拔出佩刀和馬塞巴動手。村民一聲喊,將古訥特四麵圍定。副頭目紇裏,卻幫著馬塞巴雙鬥古訥特。想一個古訥特有多大的本領,早吃馬塞巴一棍掃倒,紇裏便上去把他獲住,登時繩穿索綁的似捆豬般將古納特捉進村中去了。這裏村長杜摩仍領了眾人,飛騎來趕孛端察兒。孛端察兒既逃出慕爾村,巴不得那馬立時馳到豁禿裏村,好和那婦人實行取樂。可恨那匹馬卻不慣禿鞍的,因此走了半裏多路,馬的後腳打起蹶來了。他愈是心急,馬卻越走不快,惱得孛端察兒性發,提起拳頭在馬股上亂打。正在這當兒,忽聽得背後鑼聲大震,馬蹄的聲音雜杳,料得是後麵追到。再回頭瞧時,已遠遠地望見有四五十騎馬似旋風般疾馳而來。孛端察兒知是走不了,便把那婦人挾在左手肋下,右手拔出寶劍,倒騎了禿馬,預備且戰且走。
慕爾村民已是逐漸追近,為頭一個彪形大漢,手挺長矛一馬當先,正是那村長杜摩。後來跟著紇裏和馬塞巴。杜摩追著大叫:“強人慢走,快快下馬受縛!”說時緊一緊手中的矛,望孛端察兒刺來,孛端察兒忙仗劍相迎,才交手得數合,紇裏、馬塞巴和後麵的壯丁一齊殺將上來,就使孛端察兒有三首六臂,怕也不能取勝。何況身畔還帶著一個女子,更覺得轉側不靈了。當下孛端察兒攔擋不住,隻好催馬逃走。忽見村民隊裏,一個步行的丁勇,手執著蠻牌,用滾刀的絕技,奔到孛端察兒的馬前,把馬腳上砍了一刀。那馬負著痛,身軀前高後低,拿孛端察兒和婦人都掀下地來。此人是誰?便是那婦人的丈夫阿尼圖。他因為妻子的緣故,所以奮勇向前,格外出力。虧了孛端察兒手腳靈活,一到地上翻身向阿尼圖一劍,把他執蠻牌的那隻手削去了五指。阿尼圖受了傷,隻得退後,村長杜摩和馬塞巴、紇裏等眾人雖然猛勇,但孛端察兒已變了步戰,他們長槍大戟反不能用力了。杜摩便大吼一聲,擲去長矛,跳下馬去,搶了一把短刀,惡狠狠地戰孛端察兒。紇裏、馬塞巴等見村長下了馬,便也紛紛下馬,一齊圍繞上來,和圍古訥特似的將孛端察兒圍在中間。孛端察兒隻有獨臂用勁,又要顧著那婦人,他左突右衝,累得一身是汗,終殺不出重圍,孛端察兒心慌,欲要釋卻那婦人竭力死戰,又覺得舍不得。看看圍的越逼越近,四麵都高叫著:“強盜授首!”孛端察兒仰天歎道:“我難道今天死在此地嗎?”
正在危急萬分,猛聽得喊聲震天,慕爾村人民紛紛倒退,卻見一支生力人馬,望著西邊正麵直衝殺進來,孛端察兒精神抖擻,並力殺將出去。裏外夾攻,把慕爾村民一陣殺退。孛端察兒見前麵的勇士帶來百來個壯丁,殺得很為厲害。仔細一照卻不是別個,乃是自己的兄弟哈搭吉。其時,哈搭吉殺了半晌,回過頭來問孛端察兒道:“古訥特什麽地方去了?你手攙著的女子又是誰人?”孛端察兒答道:“女子是我搶來的,古訥特卻不曾看見。”哈搭吉大怒道:“你去強搶了人家的女子,闖下大禍來,將古訥特陷死了,還有顏麵回家來呢!咱們今天非同去尋著了古訥特,你也休想躲避得過。”哈搭吉說罷,逼著孛端察兒去尋古訥特。孛端察兒素來知道哈搭吉的脾氣,倘違拗了他勢必兩下裏火並。因敷衍著他道:“兄弟!你且莫性急,古訥特是決不會遇害的。我們休息一會兒,再去找尋不遲哩。”哈搭吉大叫道:“誰是你的兄弟?你是咱母親的私生子,又不是咱們的親手足,怪道你忍心把古訥特害死了!”孛端察兒聽了,不禁臉兒一紅,大怒道:“你誣蔑我是私生子,你卻是誰養的呢!”哈搭吉也怒道:“難道不成咱是私生子麽?不要多講了,你既害了古訥特,咱就先殺你的**婦。”說罷便一刀望著那婦人砍去,那婦人急忙閃躲著,伸手來擋著刀時,已把一隻指頭砍下來;那婦人便坐倒在地。孛端察兒怒不可遏,舉起手中的劍向哈搭吉似雨點般砍來。哈搭吉叫聲來得好,也舞刀相迎,兩人一來一往,在平地上鬥了起來。
正廝拚著,忽見那邊一個人飛奔地走來,口裏高叫道:“二位哥哥不要自打自,快快殺追兵呀!”孛端察兒和哈搭吉聽了,大家停了手看時,隻見古訥特氣急敗壞地奔來,後麵慕爾村人飛也似地迫著。看看追到,馬塞巴一馬當先,撚著一枝鋼槍,向古訥特便刺。古訥特慌忙避過,這裏哈搭吉早大踏步上去迎戰。那麵紇裏也舞起雙錘來幫助馬塞巴。孛端察兒見了,便仗刀來戰紇裏。四個人兩個騎馬,兩個步戰,似風車般的廝殺著,把慕爾村和豁禿裏的人民看得呆了。這時古訥特也去找了一把刀,飛身前來助戰,五個人殺得難解難分。那邊慕爾村人民後隊已經趕到,大眾發一聲喊,一齊衝殺上來。豁禿裏的壯丁正待上去,孛端察兒殺得性起,便大吼一聲,揮劍把紇裏砍落馬下。馬塞巴心慌,撥轉馬頭便走。許多民丁見主將敗走,也紛紛各自逃命。哈搭吉和古訥特領著壯丁,趁勢大殺一陣,那些慕爾村人民隻恨爺娘生的腳短,逃得慢的都吃哈搭吉砍倒了。這一場的血戰,將慕爾村人民殺傷了大半。哈搭吉望著古訥特說道:“咱們乘勝索性殺入村中,去擄掠他一個爽快!”古訥特應著,兄弟兩個一前一後,帶了幾十個壯丁飛奔地去了。
孛端察兒見他們去遠了,卻回身來看那婦人,隻見她坐在地上,花容失色,砍去的手指上兀是流血不止。孛端察兒趕緊替她割下一條衣襟來裹著,一麵扶她起身,慢慢地望豁禿裏村走去。不一刻到了自己的帳篷裏,孛端察兒扶她坐在皮椅上,去熱了一杯牛乳來叫她吃著,一麵問著她的姓名。那婦人說:“小名叫作瑪玲,娘家姓雷特氏,丈夫叫作莫拉阿尼圖。”孛端察兒聽了,便把瑪玲擁在膝上,低低地用溫言安慰著她。那時哈搭吉和古訥特已飽掠了回來,百來個壯丁都扛著搶來的物件和幾個美貌女子。外麵人聲嘈雜著,驚動了裏麵的阿蘭姑娘,便出來瞧看。聽說兩個兒子劫了許多東西回來,不覺大喜,忙幫著他們來檢點各物。阿蘭姑娘問起孛端察兒時,哈搭吉說道:“那禍還是他一個人闖出來的,如今他大約和那婦人尋歡去了。”阿蘭姑娘見說,忙問什麽緣故。當下由古訥特將前後的事略略講了一遍。正在說著,隻見孛端察兒已領了瑪玲過來拜見母親阿蘭姑娘。他一眼瞧見了哈搭吉,兀是氣憤憤地要和他廝打,經阿蘭姑娘把孛端察兒和哈搭吉勸開。可是此後慕爾村民同豁禿裏的民族也結下了不解的仇怨來。
這樣,一年年地過去,阿蘭姑娘死了,孛端察兒和那個瑪玲卻生下一個兒子,取名叫做赤列兀劄。赤列兀劄生子邁敦,邁敦生哈不達。哈不達卻生了九子,第五個兒子密兒丹,生了三個兒子,大的名兀禿,第二個名叫拖吉亶,最小的喚作伊蘇克。三子當中,要算伊蘇克最是英雄。便由密兒丹替他娶了個妻子,叫作艾倫。那時伊蘇克東征西討。他的部族便一天盛似一天,各處的小部也紛紛地來投誠。隻有那塔塔兒部不服,伊蘇克就和他開戰,一仗打下來,擒住了塔塔兒部酋長鐵木真。伊蘇克獲了一個大勝,班師歸來。恰巧他妻子艾倫生下一個兒子來。伊蘇克這一喜,真似比得著寶貝還高興。又因那兒子生得相貌魁梧,聲音洪亮,便對艾倫說道:“此子將來決非凡物,他下地時我正打大勝仗擒住鐵木真,那麽就取名叫作鐵木真,算作一個紀念吧!”又過了幾年,艾倫又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叫忽撒,一個叫別耐勒,最小的叫作托赤台。鐵木真到了六歲上,伊蘇克一病死了,遺下了四個孤兒,還都在幼年。伊蘇克的兩個哥子兀禿和拖吉亶又都是沒用的,因而他們的部落便年不如年地衰敗下去了。
雙丸跳躍,鐵木真已十六歲了。在這當兒,那慕爾村的民族,聯合了赤吉利部族,領兵三萬來攻豁禿裏村。可憐鐵木真內沒實力外無救兵,隻好同了母親艾倫和三個兄弟出外逃命。母子四人走在半途上,給亂兵一衝便各自衝散了。弄得鐵木真隻影單形,好不淒涼。但他孤身一個人要待回去,那豁禿裏村早被慕爾村民**得草木無存了。當下,鐵木真痛哭了一會,忽然想起他的母親艾倫,本是弘吉剌人。現在母舅麥尼做著弘吉剌的部長,族裏十分興旺,不如去投奔了他,再圖慢慢地報仇。
鐵木真主意已定,便望著弘吉剌部那裏走去。弘吉剌的部族,本在古兒山的西麵,若到古兒山去,非經過那慕爾村的外境不可。鐵木真懷著鬼胎,深怕被他們認出來,那性命就要保不住了。鐵木真心裏是這樣害怕著,然他當時給亂兵衝散,既沒有帶得幹糧,又不曾攜得一些費用。跑不上十多裏路,已覺得腹中饑渴起來。鐵木真一時沒法,隻好挨著餓,一步步地向前走著。
看看到了慕爾村的境,鐵木真怕被人認識,卻把衣袖掩著臉,匆匆地望古兒山前進。走了半裏多路,前麵有一條小河橫著,鐵木真口渴極了,便走到河旁,蹲下身去,用手掬著水狂飲。吃了半晌,覺得肚裏很是膨脹,就立起身來不吃了。及至回過身來,背後立著一個女郎,手裏提了一隻木桶,桶裏盛著滿滿的一桶馬乳。看她年紀約莫十六七歲,卻笑吟吟滿麵春風地瞧著鐵木真吃河水。鐵木真見她桶中的馬乳,便已饞涎欲滴。他原餓得慌了,見那女郎很和藹,就做出似笑非笑的樣兒,向那女郎央告道:“姐姐,你桶裏的馬乳可能賜一點給我充饑嗎?”那女郎見說,把頭頸一扭,微笑著說道:“這是生馬乳,我家有熟的在那裏,你就跟著我回去吃吧!”鐵木真忙謝道:“隻是勞及姐姐了。”說時那女郎嫣然一笑,便引著鐵木真慢慢地望著家中走去。
不一會到了一個大帳篷裏,那女郎卻鶯聲嚦嚦地叫道:“爸爸,有客來了。”那帳篷裏麵,早走出一個老人來,一頭應著,一麵問道:“是誰來了?”一眼瞧見鐵木真,不覺呆了一呆。那女郎便對老人附著耳朵說了幾句,老人點點頭,回身引鐵木真到了帳篷裏麵,那女郎已捧了一大碗馬乳出來,放在鐵木真的麵前。鐵木真也老實不客氣,就捧著碗一連幾喝了一個幹淨。那老人等鐵木真吃好了,便很慈祥地向道:“你不是伊蘇克的兒子鐵木真嗎?”鐵木真見說,頓時吃了一驚,知道他是慕爾村人,和自己是對頭冤家,正要拿話去掩飾,那老人笑道:“你切莫疑心,我和你的父親也有一麵之交,我看見你的時候,你還隻得五六歲哩。當你進來時,我看了覺得有點相象,現在越看越對了。”鐵木真忙向老人行了一個禮道:“小子此次是逃難出來的,望老丈包涵則個。”那老人還禮道:“你既到了我的家裏,我決不泄漏出去。如今外麵捕你的人很多,且在我家裏住上幾天再說吧!”說著叫他兒子齊拉、女兒玉玲出來和鐵木真相見。鐵木真才曉得剛才的女郎,是老人的女兒玉玲,那老人的名字呼作杜裏寧。
其時大家方談得起勁,忽聽得外麵人聲嘈雜,齊拉出去看了看,慌忙地跑進來,亂搖著兩手道:“快躲過了!村長綿爽領著民兵來我家搜人哩!”鐵木真聽了,嚇得往草堆裏直鑽,那老人也慌做一團。轉是玉玲說道:“且不要著急,後麵的草料棚夾板底下倒可以躲人的,不如令他去蹲在下麵吧!”那老人聽了,趕緊叫玉玲引著鐵木真去躲藏,自己便去迎接那村長綿爽。
那綿爽穿著一身的武裝,佩刀懸弓,露出一臉的驕傲氣概。一走進門,便向四麵望了望道:“你們家藏著豁禿裏人嗎?快把他送出來,讓咱們帶去!”杜裏寧躬著身答道:“村長不要錯疑了,我們和豁禿裏人是世仇,怎敢藏著他不報呢?”綿爽冷笑一聲道:“明明有人瞧見一個豁禿裏人同了你女兒回家來的,怎麽說沒有?”杜裏寧說道:“是誰瞧見的?”那綿爽便鼻子裏哼了一聲,仰夭獰笑道:“你莫管他是誰看見的,既說沒有藏著,咱們可要搜一搜了。”杜裏寧說道:“村長不相信時,請自己看就是了。”綿爽也不回答,便一揮手叫兵丁四下裏搜來。那班民兵,便如狼似虎般地向四下裏搜尋了一遍,回說沒有。綿爽不信,便自己去前前後後找尋了一遍,卻指著那堆草料說道:“這下麵不要躲著人吧?”杜裏寧正要回答,綿爽喝令民兵,把草料一齊搬去。杜裏寧怕真個被他找了出來,心裏十分著急,又不敢去阻攔他,就是齊拉和那位玉玲姑娘,也隻是呆呆地在一旁發征。那綿爽見草堆搬完,不曾有人,似乎很為失望。便搭訕著對民兵們說道:“敢是他們看錯了。”說罷,慢慢地踱了出去。十幾個民兵也乘勢一哄的都走了。
杜裏寧見綿爽去了,便暗暗叫聲僥幸,齊拉回顧玉玲姑娘道:“倘給他揭起夾板來,我們此刻的性命還有嗎?”玉玲姑娘答道:“不是麽,我終當他要看出來的了,真是天幸呢!”當下杜裏寧和齊拉同去打馬乳了,吩咐玉玲姑娘須要格外小心。玉玲姑娘應著,等他們父子走出了門,便悄悄地回到草料棚前,把夾板輕輕地揭起來道:“他們已去遠了,你走出來吧!”鐵木真在下麵聽了,把身體鑽將出來。隻見他滿頭的灰塵,臉上弄得七花八豎,竟和偎灶貓一般了。玉玲姑娘忍不住格格地笑了起來,鐵木真卻摸不著頭腦,忙問道:“倒沒有給他們瞧出來嗎?”玉玲姑娘把他臉上一指道:“癡子,被他們瞧了出來,你還能夠在我家嗎?你沒有瞧見剛才多麽危險,我們一家幾乎吃你害了!”鐵木真見玉玲姑娘一派的天真爛漫,不覺也笑著說道;“多虧了姐姐,將來自然要重重的拜謝。”玉玲姑娘聽說,隻笑了笑說道:“你看天已晌午了,我去取些食物來給你充饑吧。”鐵木真謝了聲,玉玲姑娘自去。過了半晌,玉玲姑娘果然拿了一碗馬乳,幾個菠子餅來遞給鐵木真道:“你且慢慢地吃著,吃好了把那碗輕輕打幾下,我就會知道的。”鐵木真點點頭,玉玲姑娘便回身自去。鐵木真吃了馬乳和餅,因肚裏吃飽了,精神頓覺好了許多,正要起身到後帳篷去玩玩,忽見玉玲姑娘慌慌張張地走進來道:“外麵人聲很是熱鬧,怕又要來捉你了。”鐵木真聽了,慌得連跌帶爬地鑽入了夾板下麵去了。玉玲姑娘把板蓋上,才姍姍地走到外麵,隻見走進來的卻是杜裏寧和齊拉,她才把那顆芳心放下了。
光陰最快,眨眨眼已是夜了,這時玉玲姑娘膽已嚇小了,不敢把鐵木真就放出來,直待夜已深了,杜裏寧早去睡覺,齊拉獨自出去打獵去了,玉玲姑娘這才燃了火,取了食物,走到草料棚裏,將火放在地上,從夾板下叫出鐵木真來。一麵把食物給他,一頭笑著問道:“你肚子已餓了嗎?”鐵木真答道:“餓倒還好,隻是躲在這夾板底下又黑暗又氣悶,實在有點忍受不住。好姐姐,夜裏沒人來的,請你給我想個法兒,換一塊地方躲躲吧!”玉玲姑娘笑道:“你倒一經老虎口裏脫身,便想上天哩。”鐵木真便姐姐長姐姐短地一味哀求著她,玉玲姑娘見他說得可憐,便指著那堆草料道:“停一會兒睡在這個上麵,比較那夾板下好得多嘛。”鐵木真對著那草堆望了望,引得玉玲姑娘大笑起來。那種笑聲好似山穀鳴鶯,清脆流利,真是好聽極了。可憐,鐵木真和女子們親近,這時還是第一次哩。且這當兒,草料棚裏,玉玲姑娘和鐵木真之外,又沒有第三個人,孤男寡女深夜相對,加上玉玲姑娘那種粉麵桃腮嫵媚嬌豔的姿態,就使是石頭人也要按不住意馬心猿了,何況鐵木真呢。他見玉玲姑娘笑吟吟地對著自己,不由得心兒上亂跳,忍不住把她的香肩一拘,臉兒和臉兒衝並著,一麵便輕輕地說道:“這裏很冷靜的,卻叫我一個人睡著,真是怕人得很,姑娘就陪著我坐一回兒吧!”玉玲姑娘笑道:“我哪裏有工夫,哥哥打獵快要回來了,我還要去幫他開剝野獸哩。”鐵木真也笑道:“他一個人去打獵,怎麽能夠就來?我卻不相信。”鐵木真說著,便一斜身體兩人一齊坐倒在地上,玉玲姑娘又不覺嘻嘻地笑了。鐵木真趁勢將她一按,早把玉玲姑娘按倒在草堆裏,這時玉玲姑娘已笑得嬌軀無力,好在玉玲姑娘也是個情竇初開的女孩兒家,怎禁得鐵木真的一逗引,自然而然的半推半就,在草堆上成就了他們的好事。他們倆正在歡愛的當兒,忽聽得外麵齊拉回來,玉玲姑娘慌忙推開鐵木真去開門去了。這裏鐵木真卻假裝在草堆上睡著。
不一會,天色漸漸地明了,杜裏寧已起身,齊拉仍到外麵去打馬乳,玉玲姑娘去捧了餅餌來給鐵木真吃。鐵木真就拉住她,要她一塊兒同吃,玉玲姑娘不禁紅暈上頰,微微一笑也就坐了下來。兩人都是初嚐溫柔滋味,好似新夫婦一般說不盡恩愛和甜蜜。過了一刻,玉玲姑娘去了,隻見杜裏寧背著手,慢慢地踱進來。鐵木真忙起身,杜裏寧便對他說道:“外麵風聲很緊,你可曾知道嗎?”鐵木真見說,嚇得不敢作聲。忽聽得前帳篷腳步聲亂響,齊拉慌著走進來說道:“那村長綿爽領著幾個親信的兵丁又來我家搜人了!”杜裏寧聽了大驚,鐵木真更驚得和木雞一樣。不知鐵木真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