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 空屋中的記事冊
萍村三十三號魔屋裏麵所發生的種種離奇的事件,最初,真像一種北極的暴風雨,它的來勢,是有些嚇人的。可是,唯其來得迅速,它的消逝,也是迅捷得可笑。以下所記,就是風雨收歇時的情形。
不錯,在讀者們的心目之中,截至眼前為止,你們對於以前許多神秘的事件,必然的,那還留著許多暗影咧。譬如說:——
第一件:那三十三號空屋中最初發生的怪事——那個無名男子的突然消逝——那是怎麽一回事呢?
第二件:那女伶白麗娟的失蹤,其前因與後果,又怎麽樣呢?
第三件:魯平最先所發現於這空屋中的那張古怪的紙牌,有些什麽含意呢?
第四件:兩度到三十三號左右來的窺探的壯漢和那工裝青年,和這座空屋,又有何等樣的關係呢?
第五件:三十三號對方四十三號三層陽台上所發現的紙牌、日曆以及其他種種神奇的搬演,這其中,畢竟含藏著何種的意味呢?
第六件:那以後發生的四件失蹤案,是怎樣發生的呢?
第七件:還有——
嗬!細細計算一下,那許多許多可供提出的問題,似乎還多著咧。不錯,以上種種不可解的問題,是應該由筆者負責,予以詳明的解答的。為了要解答以上的種種疑問,這使筆者不得不把我的筆尖,重新指引到最初發生這些問題的三十三號空屋中去。
關於三十三號屋中第三次發生的怪異的失蹤案,一共四個角色,其中的三個,已經安然地回來了。那麽,還有第四個角色——那個曾經一度出現於三十四號屋子中的畫師俞石屏——他的最後的下落,又怎樣了呢?結果,他曾否再回到他的三十三號屋中去呢?
關於上麵這一問題,答案是“不”!而且,從此以後,這一個神秘的畫師的影子,一直不複再出現於萍村諸人的眼底。可是,他在那所神秘的三十三號空屋之中,卻遺留下了一宗小小的物件,做了一個開啟一切疑問的鑰匙。
那是一件什麽東西呢?那是一本小小的記事冊。
在那一本紋皮麵的精美的小冊子上,有許多頁子已被撕去。留著的,卻是寥寥的無多幾頁。這留下的若幹頁,用自來墨水筆寫著絕細小的字跡。從這裏麵,你可以找到關於萍村三十三號空屋中所發生的種種疑問的解答——我們說得動聽一點,以下的文字,我們很可以稱之為“劇盜魯平的身邊文學”。然而,強盜畢竟總是強盜哪!所以,你若要把這些文字和一個“執筆的專家”去比擬,那你一定要感到重大的失望。因此,我想請求讀者,放棄了“文學”上的“欣賞”,而單看這小冊子裏所記的事實吧!
在這小冊子中,有一節是這樣的寫著道:
上略)誰都知道:任何一個人,觀察外界的種種事物,腦力萬萬不宜太遲鈍。腦力太鈍的結果,自然隨時隨地,會使你遭受“碰壁”的教訓。然而,掉過來說,一個人的神經,也不宜太敏銳,神經倘然過敏,那你也有“鑽進牛角尖”的危險。本人(魯平自稱)自信,生平對於任何一件事,從未吃過腦筋遲鈍的苦,但有好幾次,就因神經過敏的緣故,卻受到了一種太可笑而太不可恕的教訓。
像最近所遇的萍村事件,就是眼前一個最好的例子。
萍村三十三號屋的事件,一般的群眾,對那一男一女的突然消失,都認為神秘離奇不可解釋——本人最初,也有這種傾向——其實,這事情的內幕,揭穿了,真要使人啞然失笑,甚至認為不值一笑。
據本人探訪所得,最初那件離奇失蹤案的真相,事情是這樣的:——
第一次來看屋子的中年人,他的姓名,叫作王仲浩。以前,他是政海中的一個小官僚。——依據我們中國傳統的習慣,“官”和“錢”,有著一種必然性的聯係,而“錢”和“女人”,也有一種必然性的牽涉。這一個小官僚,原是本地一個優閑的寓公。這一次,他到萍村中來看屋,為的是新娶了一房姨太太,故而親自來找藏嬌的金屋。那一天,他在三十三號二層樓的前部,四麵看了一會,後來,他又走上後部月牙形的小陽台。他正自眺望之際,忽然在下麵村道之中,出乎意外地看到了一個人。
這人是一個工頭模樣的大漢,卻是他在許多年前所結下的一個勢不兩立的死仇。據他所知:他這一個死仇,早已關進了監獄,並且,已判定了無期徒刑,萬無脫身出外之理。如今不知如何,竟會突然現身於自己眼簾之前。他知道自己和這死仇,一旦見了麵,生命在呼吸之間,就有極度的危險!當時驚極之餘,不知不覺,竟發出了一聲恐怖的呼嘯。——他的呼聲,是那樣的銳利,在一所無人的空屋中,當然格外刺耳——於是立刻引起了樓下那個司閽的注意。那個司閽既聽得了這一聲破空而來的呼喊,以為二層樓上的來客,出了什麽意外,因而急忙趕上樓去,想看一個究竟。這一下,雙方卻引起了一個絕對可笑的誤會。
原來,二層樓上的中年來客,他在陽台上,望見村道裏的死仇——那個工裝大漢——腳下穿的是皮鞋。這時忽聽得樓梯上麵來了一陣極急驟的皮鞋聲,他在萬分惶懼之中,誤認為他的死仇,已經破門而入,要來取他的性命!一時情急,便立刻閃在後部一室的門後,姑且作一下暫時的掩蔽,而可笑的事情,便也由此發生。
其時,那司閽匆匆上樓,他先在前部的室中匆匆一望——在這空無一物的屋子裏,當然用不到細看——連著,他又推開後部一室的門,向內約略一看。當然他是萬萬意想不到,就在這一扇門後,會有一個四五十歲的老孩子,正和他鬧著“捉迷藏”的把戲!當下前後察看,不見來客的影蹤,那司閽的心裏,已經感到有些奇怪,因為他明明聽得那一聲銳利的呼嘯,是起於二層樓上,何至於在一霎時間,就會不見了人影?
他在驚疑之中,立刻又匆匆趕上三層樓去查看。這其間,便又造成了第二個絕對可笑的錯誤。
當這司閽踏上三層樓的樓梯時,同時恰值那中年來客,從二層樓後部的室內輕輕開門,躡足偷掩下樓。當時,一個是匆匆上樓,一個是悄悄下樓。在一上一下之間,恰好演成了小孩子們捉迷藏時你“找”我“藏”的活劇,這真是一種非常可笑的事情。
再說,那中年來客既下了樓,便徑自開了三十三號屋的前門,偷偷地向外走。他在慌亂之中,不及知會他的守候在村前的汽車夫,卻從村後另外一個出入口裏,悄然溜出了村外。
其後,那個司閽既在三十三屋的全部各室細找之後,因為始終找不到來客的蹤影,當然要引起他的極度的駭怪。兼之在一小時後,那個守在村口的汽車夫,又來尋找他的主人,這更顯見來客自進三十三號屋後,一直並未走出屋外。既未走出屋外,顯然是被這座神秘的空屋,吞噬了下去!於是這事情在重重可笑的誤會,與那司閽口頭過分的渲染之下,便交織成了一件不可思議的失蹤奇案。
以上,便是萍村三十三號屋中第一次所發生的離奇事件的真相。
可是,這第一次的離奇事件,除了上述種種可笑的誤會之外,內幕中,還有一些題外的餘波哩。
原來,那前後兩度偷偷到三十三屋左近來窺探的工裝大漢,就是那個失蹤案主角的死仇。——當這工裝大漢,偕著他的同伴——工裝青年,第二次到萍村中來窺探的時候,他們已聽到了這離奇失蹤案的消息。他們雖不相信,一間空洞的屋子,真會吞下一個人去。但他們對這可怪的事件,也感覺到不可解釋。據他們的料想:以為這一個突然失蹤的家夥,或許是乘人不備,掩藏到了隔壁屋中去。——那個工裝大漢,對於他這仇人,原是必欲得而甘心的——他們在別處,既遍訪不獲這仇人的消息,因之,第二次又到萍村中來窺伺。這一次,他們不但注意三十三號一屋,連帶地同時注意看貼鄰三十二號以及三十四號的兩座屋子。他們以為那個家夥,也許會從屋頂的露台上,逾越到鄰室,而躲藏了起來。
以上,便是那兩個工人兩度前來窺探的原因。
本人(魯平自稱)最初,因這兩個工人,形跡非常詭秘。曾經懷疑他們,對於三十三號屋中第一次的事件,必有一種直接的關係。當時因這一點,曾耗費過許多的腦力,而結果,卻幾乎因之而走入歧途。眼前真相既白,方知這兩個工人,於第一次的失蹤怪事,雖有間接的關係,但實際,他們對那中年來客的失蹤,正像大眾一樣,始終也處於暗幕之中。以上種種,便是本人在萍村事件中,第一次所受到的教訓——說得切實點:這便是第一次因“神經過敏”而受到的教訓!
由於這小冊子的揭發,所謂萍村事件,那第一幕神怪戲劇的內容,至此已揭露無遺,再也不值加以研討。至於連台接演的第二幕劇,在那本小冊子裏,也有一節詳明的記述。現在,一並抄摘如下,以作那後本戲劇的說明書。
在魯平的小冊中,對第二件失蹤案,他是這樣的寫著道:——
上略)女伶白麗娟,自在大新劇場輟演以後,就下嫁於本埠著名某富翁,做了一名閃爍的小星。那個富翁又老又醜,原本不是她心目中的真正的對象,隻因黃金的光彩,炫惑了美人的心眼,於是,雙方在“錢袋”與“臉袋”兩種互相需要的供求原則之下,暫時做了一次常見的交易。實際上,這女伶白麗娟,另外擁有一個秘密情人。雙方的熱戀,已達沸點以上。他們曾幾次商議,預備卷帶了那富翁的錢,一同逃往外埠去過活;這策略是在醞釀之中,還沒有進入實行時期。那個秘密情人,他的住處,恰在萍村的附近。當萍村第一次離奇事件發生的時候,正值他們偕逃的計劃,將達成熟階段。那天,這女伶的情人,聽到了萍村的怪消息,忽然想到了一個新奇的投機的方法。他想:借這絕妙的機會,倘能使白麗娟,到這所魔屋中去,親自投下一個煙幕彈,那必定能使那個老醜的富翁,和其他的一般群眾,暫時移轉一下眼光,而使他們獲得一個從容潛逃的掩蔽。於是,那個秘密情人,便授意於白麗娟,特地在第二天,專誠到萍村三十三號屋中去轉了一轉,這情形,無疑拍下一個特寫的鏡頭,故意引起觀眾的注意。隨後,他們便依著預定計劃,雙雙遠走高飛而去。至於那個同到萍村中來的老母親,當時,雖有許多驚慌的表情,實際,當然也是參與這新奇策略的一人。這樣一來,卻使萍村三十三號屋中所映的神怪影片,於一個**之後,立即又擴展另外一個更離奇而緊張的**。
以上,卻是那本小冊子中,對第二件失蹤怪案的全部揭發。當然,誰也意想不到,這前後兩件不可思議的怪事件,最後的暴露,竟會顯示了這樣一個平凡得無可平凡的畫麵。真的應驗了魯平最初發表的預言:
嗬!“雷聲大,雨點小。”果然是雷聲太大,雨點太小啊。
除此以外,在那本記事小冊子裏,還夾著兩封信的信稿。這是一種應該把它寫在粉紅信紙上的作品。現在,筆者把第一封信的大意,抄錄如下。從這裏,可以看到萍村事件中的另一種疑問的解答。
這一封信,是由四十三號中的那位十五歲的柳雪遲先生署名,寄給對鄰三十四號中的梅姍姍小姐的。信上這樣寫著道:
記事冊中原注:信的第一節從略。)
自從上月的月初,我在陽台上初次見你,那時你曾向我微微一笑。這一笑,在你,不管是有意,或者是無意,但從此,我覺得我自己,和以前像已換了一個人。
那一天起,我天天盼望你走到陽台上來,但我的盼望,一百次倒有九十九次的失望。我隻見你們那裏的長窗,每天都是關得很緊。我真痛苦,我簡直要哭。
你是知道的:今年我還不過十五歲,完全是個小孩子。我的膽子很小;我見了生人,我十分怕羞。一麵我雖然盼望你,常常走到陽台上來,但是你若真的走出來了,我卻又嚇得立刻躲藏了起來。
雖然這樣,一麵我仍舊用盡種種方法,想引你走到陽台上來。
我聽得你們家裏的傭人說:你很喜歡看“白雪公主”的影片。真的,你自己也很像白雪公主呀!
你記得嗎?不多幾天之前,我覓到了一個美麗的日曆,上麵印著白雪公主和七個滑稽的矮人。我在這日曆上,做了一個“愛姍姍”(A33)的記號,不知道你看見不看見?注意不注意?
我又聽說:你很喜歡花、鳥、熱帶魚,種種的東西。因此,我又常常買了這些東西,陳列在我的陽台上,希望引起你的注意。
我想盡了種種方法,所得到的隻是失望,我太痛苦了!今天,我大膽寫了這一封信,要求你們小翠帶給你。在本星期五,下午四至五時,我在華龍路法國公園門口等你,我想和你做一個朋友,我有許多許多話,要和你說。
你不答應我,我隻有自殺了。
這一封原信,長得有些嚇人,以上所抄,隻是十分之三的大意而已。這封信的文字與口吻,雖是那樣幼稚可笑,但是細心的人,用心一看,便能看出裏邊許多的破綻,並不像是一個十五歲的孩子所寫的。
不錯,這封信,真的並不是柳雪遲所寫,而是出於一個“黑暗中的秘書”的代筆——並且,那位秘書先生,寫這封信,他是完全不曾取到柳雪遲本人的同意的。
那麽,這一位黑暗中的秘書是誰呢?關於這一問題,這裏不再提出答案,而預備讓讀者們自己去加以猜想。我想:聰明的讀者們,你們一定能夠猜中——而且,眼前你們已經早已猜中了。
還有第二封信,卻是梅姍姍小姐寫給柳雪遲先生的一封“摩爾登糖”式的信——當然,這也不是那位姑娘的親筆——信上是這樣的寫著道:——
原注:稱呼從略。)
聽小翠告訴我:你有許多話,要向我說。記得在前個月中,你有好幾回,遠遠跟在我的身後,你的話,為什麽不當麵向我說呢?
你說我有心回避你,其實你自己呢?你為什麽這樣怕羞,一見了人,立刻就要躲避?有好幾次,你躲藏在你們“二層樓”的窗幃之後,偷偷掩掩,不知在看些什麽?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在看些什麽呢?
記得最早的一次,你在你的三層樓陽台上,拿了幾張紙牌,想要飛到我的窗口裏來。我看你的手法很不行,有幾張飛得太近,跌落到村道裏去;還有一張,竟飛進了隔壁三十三號的空屋。不知道你飛這種紙牌,又是什麽意思?
明天下午四時,我下課回來,在法國公園門口等你,請你把以上的許多問題,一一告訴我。不知道你能來不能來?祝你愉快!
這信的結尾,署著一個“梅姍姍”的名字。
讀者們看到了以上兩封信稿,料想對於四十三號與三十四號兩屋間的關係,必已看到了一個大體的輪廓。但,為求事情的更明了起見,筆者且把那本小冊子中所記的一節初戀趣史,一並摘錄如後,以供讀者的欣賞。
關於那節小小的趣史,在那本冊子裏,有著如下的記述道:——
在戀愛的王國之中,本來常有許多出人意外的史實。提起那對小情人的羅曼史,卻更使人感到滑稽而可笑。在過去的兩三個月間(他們原是最早搬進萍村新屋的居戶),四十三號中的柳雪遲和三十四號中的梅姍姍,因著居住貼近的關係,他們在斜對麵的陽台上,雙方不時見麵。那時候,這一位將近進入成人階段而尚未嚐試到人生甘苦的柳雪遲,就把一顆人世間最危險的炸彈,自己輕輕投進了他的弱小的心房。他一麵對那梅姍姍,燃燒起了一種怒火般的熱戀,而另一麵,他因未曾受過戀愛的訓練,他在某種特殊情景之下,每每引起了他的極度畏羞的特性。因之,他一麵每每想盡種種可笑的方法,想引逗他的意中人走上陽台,好暫時滿足他的望“梅”止渴的欲望,可是另一麵,他見那位姑娘真的走上了陽台之後,他卻又因畏羞的緣故,每次總是嚇得直躲起來。尤其可笑的,在這一個時期之中,他不但對他的意中人,存著一種絕對矛盾可笑的心理,同時,他對四周任何一人,也都存著一種相類的畏避的心理。總之,他是害怕著有人會窺破他的心房深處的秘密。
為著以上的原因,他每逢搬演著他的可笑的玩意的時候,每次總是預先審慎察看,必定要等四周絕對無人注意,他方始表演他的神奇的魔術;他的動作,簡直像《天方夜譚》中所記敘的仙女一樣,成了來無蹤而去絕跡。——本人(魯平自稱)最初,每天隻見到戲台上的道具,而見不到戲台上的角色,就為了這一個緣故。——當時,這一個可笑而可憐的孩子,他還以為他的心事,掩護得非常妥密,絕不會被人窺破,卻不知他這種種可笑的舉動,在他四周接近的人們中,早已成了一件公開的秘密,甚至連他兩個不常到來的表兄,也把這事情,當作了一件新奇的談話資料。——本人那一天,在陽台上所見到的兩個西裝青年,便是這位初戀主角的兩位表兄。他們鬼鬼祟祟,指點著三十四號屋,便是在談論著這件新發生的羅曼史。
以上的秘密,卻是本人耗費了兩小時的時間,與兩小疊的紙幣,向四十三號中的車夫小金和三十四號中的使女小翠,細細打聽出來的。
除此以外,這小冊子裏,對於對方陽台上的紙牌,也有一種簡略的解釋。
這小冊子裏,是這樣的記著道:——
關於那些紙牌,我最初認為最不可思議。因之,也耗費了我最多的腦力。但是不久,我已找出了其中的含義,而這含義,簡直是非常的可笑!
最初發現的紙牌,排成三個行列,其方式為“5A33”,“57A33”,“K433”。
原來,它的含義如下:
第一行“5A33”,應解釋為“吾愛姍姍”!
第二行“57A33”,這裏僅較首行多一“7”字,依前類推,當然可解釋為“吾切愛姍姍”!
第三行“K433”,其中含著一個“Kiss姍姍”的諧音。
至於第二次的“33A5”,加上一個“?”的符號,這裏麵,明明藏著一個“姍姍愛吾否?”的問句,除此以外,還有什麽深意呢?
由於這小冊子中的種種揭發,萍村三十三號屋中所發生的怪事件,以及鄰近三十四號與四十三號屋中所附帶發生的種種神秘問題,至此已完全失卻了它的神秘的價值,無複可供研討的餘地。
至於三十三號屋中,後來所發生的事件,這在聰明的讀者們,當然,也早已窺破它的全部的底蘊,更不勞筆者提出多餘的報道。
最後,吾友魯平會在他這“身邊文學”之中,用一種傷感的筆調,抱怨著他的年齡已達於老邁無用的階段。他在他這小冊子裏,這樣寫著道:——
在這萍村三十三號屋的全部事件中,最使他吃苦的,就是當時明明在各方麵,已獲得了許多許多的線索,這些線索,看看,好像一個蛛網一樣,仿佛四麵都有牽涉,可是,再看看,又像各有頭緒,各不相關,正像一盤散沙一般,竟絕對無法貫串起來。而其間最可笑的錯誤,就是誤認三十四號與四十三號兩家鄰屋中的幽默的喜劇,和三十三號屋中最初發生的兩件失蹤事件,以為其中必有直接的關係。因這一點,自己卻把自己,深深推進了一種神經過敏的網羅,結果,終至在牛角尖中越鑽越緊,幾乎無法脫身而出。所以應該承認:這一件萍村事件,實是一生從未有過的可笑的失敗。
好了!關於這小冊子中的記載,筆者打算抄到這裏為止,不再占據更多的篇幅。可是,在這全部事件之中,另有短短的幾句話,必須加以補充。
這裏應該請讀者們耐性讀完以下補記的一小節,那麽,筆者可以用鋼筆尖,把這三十三號屋中的幕布,完全挑閉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