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夜行山路

我正要抬頭看,三爺卻厲聲製止我,接著就念了一串經文,而那個聲音也隨之消失。

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有點埋怨三爺為什麽不等到天亮了才來,這麽大晚上的簡直是在考驗人的心髒。

但是我三爺卻什麽都不說,已經開始往前走。

四周潑墨一樣黑,天陰沉的連一顆星星都沒有,山風小刀一樣割著人臉,除了不斷鑽入耳朵的不知是怎麽大冬天還存活的蟲子怪叫聲,就是我急促的心跳聲。

快步跟上三爺,對於身前和身後一樣的恐懼。

向前走了五百多米的樣子,路卡然而止,突然就是雜草叢生的,當我一腳踏上去的時候,覺得自己像突然掉進夢裏,有種特別不真實的感覺,而且心裏一下子更恐慌了,忙問三爺:“這路怎麽都成草地了。”

三爺淡淡地說:“這條路本來是要開發的,後來因為一些特殊情況而放棄,所以隻有我們走的這麽長,前麵就都是荒草了。”

我有些不解地問他:“怎麽去少林寺都沒一條好一點的路嗎?”

三爺聲線還是很平穩地說:“誰說要去少林寺了?咱們這走的是嵩山的後山,這裏除了雜草樹林野生動物和鬼怪什麽也沒有。”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三爺說起這裏的鬼怪像說家禽一樣,難道是這裏的鬼怪不凶猛,不可怕?

可是又好像不對,我們一來就被那個白色影子盯上,而且放狠話讓我們死,這又是怎麽回事?

最終想到的原因可能是三爺在安慰我,但是我自己一點也不樂觀,深更半夜往荒草山林裏鑽,正常人誰幹這事?

三爺隻跟我交待一句“跟上”便加快腳步往前走。

我是真心有些後悔,因為準備不充分我們現在特別被動,如果三爺早些告訴我不是去少林寺,沒有公路,至少我們可以準備一些照明的東西或者提前做一些防範,可是現在兩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甚至我都開始懷疑三爺到底去找的是個什麽人?或者是什麽鬼,為什麽為選在這個時候,還是這麽荒僻的路。

正在胡思亂想,突然感覺身後好像有什麽東西拉住我一樣,用手往身後一摸,一隻冰涼的不知道什麽東西正抓住我的衣服後襟,“忽”一下頭上就冒出了汗,也管不了那麽多,一邊叫著一邊上下跳動,想快些甩掉那個東西,甚至不敢再用手去摸。

三爺也停了下來,往我身後看,但是黑燈瞎火的,不知道他能看到什麽。

我慌忙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按亮屏幕的那一刻,眼珠都要掉下去了,緊緊抓著我衣服側邊的是一隻手,一隻隻有森森白骨沒有肉的手,而且除了這隻手,別的都沒有,從手肘處斷開,上麵似乎還滴著血,每一個手指關節處都是黑色的,散發著臭味。

三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隻手壁,嘴裏念了兩聲,猛地一拉,隻見那個白骨手瞬間碎成沫慢慢飄落在地上了。

我心有餘悸,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抖:“三爺,咱要不先回去吧,天亮了再來。”

三爺還沒回話,卻聽到由遠而近響起一陣鈴鐺聲,而且看到一點紅色的亮光慢慢在向我們移動過來。

我沒弄清楚是怎麽回事,三爺卻突然把一樣東西塞到我手裏,急促地說:“一明,你拿好這個,一會兒什麽也不用管,趁我纏住他,就往山上跑。”

手裏的東西是一小串念珠,我知道這可能是三爺的法器之類,情況顯然不妙,前方來的可能是一個大boss,那我把三爺的法器拿走,他怎麽辦?

這樣想著,我又把念珠還回去說:“三爺,你拿著,我沒事,我脖子上的東西好像可以救命的。”

他身子明顯一怔,連那個紅光已到近前都不顧了,轉頭看著我問:“你說什麽?”

我從他的聲音裏聽出了震驚,但是自己心裏卻有疑問,三爺送這個東西給我的時候就知道可以救我的命,十三歲那年我被那套紅衣服魔怔了,也是他用這個救回來的,怎麽眼前我一說到這個他會感到不同呢?

正要開口問他,卻看到他背後一個紅色燈籠已經到了身前,並且直直往他頭上撞去。

我著急地喊了一聲:“三爺,小心。”

並且用手一拉,想讓三爺躲過那個燈籠,隻是沒想到燈籠裏像長了眼睛一樣,盡管我把三爺拉偏了一點,但是很快它就跟了過來,位置直擊他的後腦勺。

我上前一步正要幫他攔著,卻見我三爺手速極快地把手上原來給我的那串念珠向它打去,“崩”的一聲,燈籠一接觸到念珠便炸開了,隨之一股陰冷像網一樣把我們圍了起來,而且越來越冷,站著已經開始發抖。

三爺手裏拔著念珠,嘴裏一直念著,但是似乎並沒有作用。

我已經猜到剛才可能我們是上當了,那個燈籠本來就是一個幌子,大招是後麵的陰風,但是此時我們有什麽辦法呢?

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脖子,但也隻是摸摸,我根本不知道在別人沒對我身體做出攻擊的時候,這玩意還有什麽別的作用。

而那股陰冷之氣似乎這時候已經在縮小範圍,把我們越包越緊,同時也越來越冷,氣壓低的連氣都喘不上來,人像要冰冷起來已經不抖了,變成了僵硬。

我心裏著急,可是手腳卻一點用也沒有,腦子像抽風似的一陣一陣想的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這是不是要死了?媽蛋,沒想到小爺才二十多歲,剛成為共產主義接班人,還沒來得及發光發熱,就要掛在這兒了,要是今兒我們兩死在這裏,估計連屍體都沒人找到得到,是不是我上輩子做了什麽大惡的事,這輩子連個入土為安都沒有?

接著就想到韓個個,不知道我死了以後,她會嫁給誰,她會哭嗎?

竟然莫名其妙地想到了那個叫小瑤的姑娘,她雖然是鬼,卻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總是覺得像是在那兒見過,沒有生人間的生疏,盡管我見她的時候有點害怕,但是僅僅是對未知的一種正常反應,沒有像遇到水芹和她丈夫鬼魂那樣恐懼。

還有我三爺,哎,這老頭兒,本來可以安然度餘生的,卻偏偏帶著我來這裏,也是我害了他,如果不是我,他大概給別人算個命騙個錢,生活滋潤就把一輩子打發了。

想我三爺的時候腦子裏不自覺就想到那本他送我的書,還有上麵的句子,默默念了一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突然就聽到我三爺大聲說:“一明,全部經文你會了嗎?”

我“嗯嗯”著答應,腦子跟著他剛才的話去回憶自己寫在紙片上的字,邊回憶嘴裏邊念著:“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空厄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

故說般若波羅密多咒

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隨著我話音落,身體好像一下子恢複到了正常,冷的感覺也不在有那麽強烈。

這個發現讓我樂壞了,趕緊又照著全文背了一遍,二遍。

到第三遍的時候,我三爺突然往前一步,右手在空中揮出像一個字的形狀,或者是一個符,反正姿勢奇怪,動作快,然後嘴裏念一聲“阿彌陀佛”,左手的念珠隨即甩了出去。

空間一下子就清新了,雖然還是冷,但是已經不是那種陰冷,而恢複成正常的溫度下降。

我悄悄問我三爺:“是不是已經沒事了。”

他沒答我話,雙眼一直往四周看,大概是確認暫時沒什麽事了,才輕聲說:“咱們快走。”

我答應一聲,跟著他繼續往前麵半人深的枯草裏鑽,好在現在是冬天,很多蛇呀蟲子該死的死,該冬眠的冬眠,不然像這樣的草窩子,估計活人進去,出來都能成骨頭架子。

但是既是是冬天這樣的路也並不好走,山勢一直向上不說,又有這麽高的荒草和樹,每走一步都特別困難,而且我們既沒有登山應有的裝備,也沒有燈之類的東西,兩人走的速度越來越慢,甚至覺得體力在慢慢消耗殆盡。

我從包裏翻出我媽準備的幹糧,遞給三爺一塊大餅說:“先吃點吧,繼點體力。”

他伸手接了過去,可是還沒往嘴裏送,就大叫著說:“一明,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