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惡念
我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有東西在做怪,或者是人。
因為那個老婆子明顯看水芹不順眼,當時如果不是礙於人多和我三爺的麵子,一頓毒打肯定是有的。
我媽還在念叨:“她才算是一輩子沒享一點福,早年嫁過來,先是被婆子打,後來被丈夫打,好不容易把孩子都拉扯大了,看著要享福了,人卻死了。”
我不相信人會無緣無故的死,隻是這不為知的原因該怎麽去拆穿?
把韓個個交待給我媽照看著,我直接往我三爺家裏去。
家裏卻沒有人,屋門開著,裏麵的香也還焚著,但是人卻不知去向,想來是急事被人叫去了。
正要轉身出去,卻聽到屋裏響起一聲歎息,忙往四周去看,卻什麽也沒有,抬腳要走時,那聲歎息又響了起來。
我腦子裏立馬就想到那天晚上在這間屋裏吃飯的那群鬼,身上也冒出一層冷汗,屋子裏的溫度像是突然降了下來,凍的我連抬腳都覺得生硬。
一個女人的聲音從屋角傳來:“等一會兒他就回來了。”
我回頭就看到那天代我喝酒的女孩子正端坐在牆角的一把椅子上,她身上穿著一件碧青的裙裝,頭發依然一絲不苟地挽在腦後,眉清目秀。
雖然知道她是鬼,但是看著樣子卻分明像人,沒有一點傳說中鬼的死氣和嚇人成份。
她也看著我,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輕聲說:“來了就坐一會兒吧,他很快就回來了。”
說完眼瞼低垂,起身走到桌子旁拎起我三爺的茶壺給我倒了一杯水端了過來。
我拚命讓自己鎮定下來,沒接她手裏的杯子,看著她問:“你是誰?”
那女人微微抬眼,聲音柔軟地說:“我是小瑤。”
我不認識她,也從來沒聽過這樣一個名字,所以隻能接著問她叫住我什麽事?
小瑤看我一直不接她的水,就自己放到桌子上,然後轉身又坐回到椅子裏,輕聲說:“你來就是問水芹怎麽死的是嗎?”
我心裏更是駭然,眼睛緊緊盯著眼前這個叫小瑤的女人,不,應該是女鬼。
或許她對我並無惡意,但是當一個人心裏的想法被別人一猜即中的時候,由生而來的恐懼還是會擋不住出現的。
小瑤倒是沒有賣官子,見我一直警惕地看著她,臉上有些難過,但很快就又微微笑了一下說:“你不用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就是看著你著急想知道這事,可是他也不一定會告訴你,所以才冒然出來。”
我沒有因為她的變化放鬆自己的警覺,看著她問:“你知道什麽原因?”
小瑤“嗯”了一聲,接著說:“被她婆婆毒死的,趁她不注意把藥下到她的飯碗裏,你去看了屍體就知道了,身上是紫黑色的,不過嘴角和鼻子裏流出的黑血都被她婆婆擦幹淨了。”
簡直是枉顧王法,這個老畜牲。
小瑤見我語無倫次地罵人,小心地說:“那個,你也別生氣,本來這水芹的陽壽也到了,就是沒人毒她,她也活不了多久。”
我完全忍不了憤怒,繼續罵到:“她就是即可就死,也不能讓那畜牲得手,太特麽心狠手辣了,簡直就是一妖婆。”
小瑤一直等我把火發完了,才緩緩說:“可是你有沒想過,這樣那老婆子就逃不掉了?”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小瑤說的一點沒錯,水芹死的這麽異常,她女兒肯定不會就此罷手,勢必會去報警,隻要經過法醫,這個案子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
這樣想著就忍不住看著小瑤說:“你是怎麽知道這事的,還推理的這麽合情合理。”
她大概是很少被人誇,所以一聽出我話裏的欣賞就忙把頭低了下去,聲若蚊絲地說:“我也是無意間知道,然後亂猜的。”
我還想再問問她具體的細節,就聽到院子裏有人往裏走。
小瑤一下子就隱進了牆角不見,我也轉身往門外走。
是外村一個來找我三爺算命的,見他不在,就問我他什麽時候回來。
為了不讓他在這兒白等,我就讓他先回去,改天再來,然後轉身幫我三爺關上門往村西走去。
到了村西才看到在水芹的家門口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停著兩輛警車。
村民們都圍在水芹家的門口,水泄不通,我扒著人往裏看了一眼,幾個警察正在院子裏問水芹的女兒話,沒過一會兒,屋子裏的法醫也出來了,小聲跟外麵的警察說著什麽,然後就看到警察問水芹女兒:“你知道你奶奶去哪兒了嗎?”
水芹女兒紅著眼睛說:“在另一個院裏,我帶你們去。”
她往外麵走時,看熱鬧的人自動讓開一條路,然後也議論紛紛地在後麵跟著他們去那老婆子住的院裏。
人群走的差不多了,我才在靠近水芹家窗下的位置看到我三爺,他正一臉木呆。
走過去叫他的時候,他像從夢裏剛醒一樣,轉頭看到是我,連忙拉起就往外走。
一直到出水芹家的院子,才低聲罵了一句說:“瑪德,本來死一個人就夠讓人糟心的,現在又放倒一個,看吧,這老婆子也活不長了,不定也得死到這屋裏,把這房子弄成凶宅才甘心。”
說著話就看到先前跟著水芹女兒出去找老婆子的警察都回來了,還是那些人,並沒有見到那老婆子的人。
他們直直地往水芹家裏去,我跟三爺就站在路邊看,本來也沒走出去多遠,見他們折回水芹家院子,警察們還站在院子裏商量著什麽事,先進到屋裏的水芹女兒就叫了起來。
接著人群就是一陣鬧騰,警察也跟著進了屋。
我不由自主想往前去看看,結果被我三爺拉住說:“一明,咱不去看了,先回家,你得記住,以後這樣的熱鬧少往前邊站,看多了不好。”
我小聲問他:“水芹真的是被老太婆毒死的?”
三爺沒直接回答,又朝身後水芹家的院子裏看了一眼說:“本來她也不想活了,剛好老婆子又下手,也該她栽進去。”
我還要再問,被三爺攔住說:“回去再說,路上不是說話的地方,對了,你朋友怎麽樣了,沒事了吧?”
我出來的時候韓個個還沒醒,這在外麵折騰了這麽長時間,看天都快黑了,也不知道她現在是什麽情況,隻能先跟我三爺告別,往自己家裏走。
到家門口,就看到韓個個拿著包站在院子裏跟我媽說話,看到我回去,隻微微點了下頭,反而是我媽嚷著說:“一明,你看一天到晚的跑的不著家,讓個個一個人在家裏,也不陪她。”
韓個個忙著替我解釋說:“阿姨,一明也是有事忙,沒事的,我得走了,越說天越晚。”
我看著韓個個說:“怎麽這個時候還要走,再住一晚上,明天我送你回去。”
韓個個給我遞了個眼色,我隻好把我媽支回屋裏,然後被她拉出院牆外說:“我大年初一就出來了,到今天都初三了,我爸媽都快急死了,電話一個接一個的打,我都不敢說是在這裏,隻說在同學家玩,你快點去把電車騎出來送我回去,再晚他們估計都得報警。”
我看她也沒什麽大事,就回屋騎車出來,帶上她往縣城裏走。
農村有俗語說“下雪不冷化雪冷”,現在又是接近天黑,兩個人往電動車上一坐,跟沒穿衣服似,渾身被冷風撲了透。
韓個個坐在後麵,兩手緊緊抱著我的腰,嘴裏還抱怨著:“我說向一明,你能不能抓緊時間考個駕照,你看看這大冷天的出個門多不方便,能把人凍死。”
我沒吭聲,實在是不想說話,感覺一張嘴都能把牙給直接凍下來。
二十多分鍾到了縣城,韓個個說:“你把我放到有出租車的地方就行了,趕快回去,再晚天就黑下來了。”
我也沒勉強,找了一輛車看著她坐進去,才折頭往回走。
這時候基本已經黑了,車燈照著前麵的路,留下一條暈黃色的光。
路上幾乎沒什麽車,偶爾有一兩輛過路的都飛也似地竄向遠處。
我把衣領豎起來,圍脖包著頭,仍然覺得臉上跟刀刮似的,兩隻手上雖然戴著手套,但是手關節凍的已經發木。
心裏正想著快些回家暖暖,卻聽到後麵有人叫我的名字,聲音不大,但是似乎像是熟悉的人。
我從電動車的後視鏡裏往後看了一下,黑黑一片,並沒有看到什麽人,就放慢了一點速度,但是人並沒有下車,也沒有回頭去看。
細聽了聽,身後並沒有什麽聲音,也就沒理會那麽多,加快速度往家裏走。
下了省道進村的時候,一個聲音惡狠狠地說:“向一明,你為什麽不理我?”
竟然是韓個個的聲音,我正要停車回頭看,卻看到我三爺從不遠處走過,急急地說:“一明,別下車,快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