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童謠，墳場
眼見著蘇芳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就快要瞞不住了，蘇強一籌莫展。
結果突然有一天，有人路過他家，請求在這裏借宿幾天。那人自稱是個道士，還拿出了道士證。
蘇強留下了那道士，後來發現道士長得儀表堂堂，舉止不凡，就想出了一個辦法，想把妹妹蘇芳嫁給那道士。
和道士結婚，本來是很荒唐的事。可是蘇強許以高額彩禮，試探著和道士說明情況之後，那道士思慮一番，竟然真的同意了。而蘇芳對道士也是一見鍾情，更可以對肚子裏的孩子有個交代，也沒有反對。
蘇強大喜過望，給了兩人拿了一筆錢，就讓他們搬到城裏去了。
而這個道士，就是王喬。
聽了這段往事，我們很是吃驚，怎麽也沒想到王喬居然是個道士。
可是他既然已經修道，為什麽還要結婚呢？這和他後來把頭發剃光後，自殺在浴缸裏，又有什麽必然的聯係呢？
聽蘇強講完這些後，我們的疑問反而更多了。
蘇強接著講：“他們到城裏之後，兩個人就登記結婚了。雖然是閃婚，居然相處得很不錯，不久後，那孩子就出生了，王喬對那孩子也是視如己出。王喬腦子精明，用我給的那筆錢，做生意又賺了不少錢，就買下了那房子，誰想到……”
蘇強講到這裏停了下來，因為後麵的事，我們已經知道了。
二叔問蘇強：“那個王喬，是哪裏人？後來他的屍體是你們給處理的嗎？”
蘇強看了看坐在一邊的蘇芳。
蘇芳接著說道：“他的老家在鄰市的江關鎮，距離這裏有二百多公裏，他領著我回去過一次。王喬出事後，他們家人來把他屍體拉走了，後來應該正常辦了喪事，火化了吧？”
我看著蘇芳，問道：“他辦喪事的時候，你不在場？”
蘇芳搖搖頭：“他們家人很奇怪，不允許我在場，也不允許我跟著回去。”
二叔問道：“你能帶著我們去一趟嗎？”
蘇芳疑問道：“怎麽？是他的家人有問題？”
二叔擺擺手：“這個還不好說，我得先摸清情況，現在看，情況比預想的要複雜得多。”
蘇芳點點頭，收拾了幾樣東西，把孩子交給蘇強，就坐上我們的車，開往江關鎮。
我在路邊小店買了點麵包礦泉水在車上吃，半路也沒停車，直接開到了江關鎮。這邊的路很不好走，又開了長途，把二叔累得夠嗆。
到了江關鎮，按著蘇芳的指引，車子開到了一個村子的村口。
二叔下了車第一件事就扶著腰，指著我說道：“你小子，有空的時候，趕緊去考個駕證。我這腰不好，開車時間長了受不了。”
我看著二叔說：“我有駕證啊？”
二叔一愣：“你有駕證？你會開車？”
我點點頭：“上大學的時候就考下來駕證了。隻是開著還不太熟練而已。”
二叔罵道：“你姥姥的，你會開車你不早說？”
“你也沒問我啊……”
二叔把車鑰匙扔給我：“草，以後你開車。”
蘇芳指著那村子說：“王喬原來就是這個村子的。後來離開之後，就到了我們那裏。我帶你們去他們家？”
二叔攔住了蘇芳：“先不急，我先問問。”
我們往村子方向看過去，在村口的一棵大柳樹下麵，有個老頭正坐在石墩上打著瞌睡。
二叔帶著我們走過去，說了一句：“老爺子，借問一下……”
這一下把老頭嚇了一哆嗦，睜開了眼睛望著我們仨。
二叔急忙掏出煙來遞給老頭。
老頭擺擺手，從懷裏掏出煙袋鍋，填上了煙葉，點著之後吧嗒吧嗒抽了起來。
二叔問道：“老爺子，您是這村裏的人吧？”
老頭很熱情：“是啊是啊，在村裏幾十年了。”
二叔又問：“我打聽一下，有個王喬是在這個村子的吧？”
沒想到老頭一聽王喬的名字，忽然臉色一變，剛吸進去的一口煙，又腔得噴了出來。咳嗽了半天，瞅了我們幾眼，竟站起來走掉了。
“喂……老頭，老爺子……”
任憑二叔怎麽喊，老頭卻像躲瘟神一樣頭也不回地進了村子，轉眼就沒了影。
二叔看著老頭離去的方向，讚歎道：“這老頭這腿腳，媽的比我都好。”
蘇芳說道：“農村人閑不住，經常幹活的人，腿腳都好。”
“可是，為什麽他一聽王喬的名字，就跑了啊？”我問道。
蘇芳搖搖頭：“這個我也不知道。王喬很少跟我提起他老家的事。帶我來的那次，還是我提出來的。”
這時，從村子裏麵跑出幾個五六歲的小孩，邊跑邊打打鬧鬧。
二叔迎了上去，攔住了他們。
小孩們站住之後，好奇地看著我們幾個。
二叔問道：“小朋友們，我問問你們，你們認識老王家的王喬嗎？”
沒想到這幾個小孩互相看了一眼，同時唱出了幾句童謠。
“王小子，撐門子，頂著梳子當道士。穿紅衣，邁火盆兒，背著媳婦進了門兒……”
小孩們一邊唱，一邊跑回了村子裏。
我們三個互相看了看，小孩唱的好像就是王喬的事。
二叔本想通過問旁人來側麵了解一下關於王喬的事，沒想到卻是這種情況。
就在這時，突然從村子裏又出來一幫人。蘇芳眼尖，指著那群人說道：“那人我見過，好像是王喬他媽。”
二叔急忙把我們往旁邊拉了拉，我們躲在村口的那棵大柳樹的後麵。
那大柳樹看著有些年頭了，足有三抱粗。我們三個躲在後麵輕而易舉。
我們偷偷觀察，出來的有七八個人，隨身帶著工具，還有果品和花籃。看這樣子應該是去上墳。
蘇芳突然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想起來了。今天是王喬死後第一百天。”
按照我們當地的風俗，死者第一百天需要上墳填土和一些簡單的祭祀。
二叔等那幫人走遠一點了，帶著我們遠遠地跟了上去。
前麵的隊伍停停走走，拐進了旁邊的一道山梁。
二叔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了。我也感到奇怪，一般來說，很少有下午上墳的。
正因為如此，那群人的行蹤才顯得怪異。
估計二叔也是認為此事蹊蹺，才想到跟上去的。
我們跟著隊伍進了山，又拐進了一道山穀。那群人開始布置起來。
我們蹲在山坡上，發現在那山穀裏，墳頭密密麻麻的，竟然有十多座，我猜測那應該是王喬家的祖墳所在。
那群人之中，看樣子有一個風水師，他不時抬頭看天，估算著時辰。
其他人就開始一些平常的祭祀活動，填土的填土，還有擺花擺果品的。
隻不過他們並不是給一座填土，而是給周圍十多個墳頭都填了土，擺了祭品。那個風水師樣的人，也在這十多座墳頭之間遊走，嘴裏麵也是念念有詞，不知道叨咕著什麽。
這些人忙活了半個多小時，風水師看著時辰，招呼大家就迅速離去了。
我眼見著他們離去，問二叔：“我們是不是也要下去看看？”
二叔擺擺手：“現在是白天和黑夜交界點，所以他們才盡快離去。到了夜裏，這裏陰氣會很重，八字弱的人會受病。把這個噴在身上。”
說著二叔從包裏掏出一個水瓶，裏麵是黑乎乎的水，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不過以二叔之前的行事風格來看，這東西也不會是什麽幹淨東西。
二叔把那水倒在瓶蓋裏，朝我和蘇芳身上揚了過來。
那水果然有一股子怪味，不過我還可以忍受。
蘇芳有些受不了，用手撥弄著身上的水，嘴裏嘟囔著：“這什麽東西啊，好臭。”
二叔一瞪眼睛：“這是陳茶水，可以祛邪氣。你可以不弄，但是一會邪氣入體我可救不了你。”
“啊？”蘇芳被二叔的話嚇到了，不敢再言語了。
在我看來，這墳場也許沒有二叔說的那麽嚴重。不過估計二叔也和我一樣，看這個蘇芳不是很爽，這麽說也是想嚇唬嚇唬她。
對於這個女人，我想不管怎麽說，王喬也是你丈夫，你急著處理那房子也就算了，居然都不記得丈夫死後的一百天，還要看到人家來上墳才想起來。她們的感情真的像蘇強說的那麽好嗎？
從蘇芳的表現看，我甚至懷疑她不是被那個無賴強奸的，而是本來他們就有一腿才懷了孩子的。隻是這些屬於傷風敗俗，都不是我們能管的事。
二叔給我們灑完陳茶水，他自己身上也灑了一點，就帶著我們下了山穀，到了那片墳頭的前麵。
此時正值黃昏，太陽西墜，山穀中灑上了一片金光。
那鱗次櫛比的墳頭，看著就讓人心裏毛毛的。
蘇芳躲在一邊不敢靠前，二叔回頭問：“今天是你男人的百天，你不準備拜祭一下？”
蘇芳這才遲疑著走過來，跪在王喬的墳前，咿咿呀呀地哭了起來。
二叔從包裏也摸出一塊羅盤，捧著那羅盤，在這些墳頭裏來回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