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荊軻
“第二場，先比武，後論兵法。”白起淡淡安排之後，不再說話。
有戰神白起在場，那絕對是武者被賞識提拔的絕佳機會。當下立刻有人站出來，乒乒乓乓鬥得煞是精彩。莫愁對古代技擊之術很感興趣，看得到是興味盎然，對不斷盯看自己的墨汐煙直接選擇了無視。
不得不說，華夏武術源遠流長，與古時尚武的風俗是非常有關的。莫愁看得眉飛色舞，忍不住隨著小幅舞動四肢，看得如癡如醉。
李斯卻對此不屑一顧，在旁嗤聲道：“單人獨夫總歸力量有限，能踏平天下統禦萬民者才算英雄大丈夫。”
莫愁回頭看他，李斯頓時縮了縮脖子，怯懦地低下頭。
莫愁笑笑：“你有這想法很好，隻希望你能記得我的勸告，統禦萬民是大丈夫，虛懷若穀周濟百姓令萬民敬仰同樣也是大丈夫。”
看李斯雖不反駁卻一臉不能苟同的表情，莫愁歎息一聲，不再多言。
演武進行到一半，太子丹驀地哈哈大笑起來，傲然道：“還以為各國有什麽不得了的武者劍客，想不到都是些平庸之輩。有何臉麵在此班門弄斧，真是貽笑大方，徒增笑料。”
“混賬，你說什麽！”登時有人聽不下去，大聲斥責。不少人也變了臉色，畢竟涉及到各國的麵子，當即看太子丹的眼光都帶著不善。
莫愁輕笑，這太子丹原來是這般性格的人，拉仇恨的本事倒是天下無敵，怪不得危難時無人幫他。
熊完看不過眼，忍不住冷笑道：“丹君，剛剛回到燕國不幾天，這就擺起太子的架子來了？難道你要憑彈丸之地蔑視天下英雄？我看你真是狂妄到了極點。”
太子丹反唇相譏：“那也比熊完太子至今仍做質子好得多了。隻怕你想回楚國而不得，在嫉妒本太子了吧。”
熊完大怒，摔杯而起，喝道：“混賬！你說什麽？”
太子丹輕蔑一笑：“我說什麽你聽不到？你若有本事將我手下之人打敗，我跟你賠個罪又如何。若打不過，就給我老老實實閉嘴。”說罷微微頷首，一道身影從他背後緩緩走出。
熊完看去，見此人身長八尺，鼻梁高挺劍眉髯須，相貌很是不凡。長衫寬袖，布履打扮，若不是背後一把素裹長劍，很難讓人相信這是一位武者。
太子丹傲然道：“此人為丹之好友慶卿，本名荊軻。素喜舞劍，嚐走訪天下劍客，融合百家，自成一派。倘若熊完太子麾下有可以堪比者，不妨喚出來比試一番。”
荊軻麵露微笑，似乎根本不將兩位太子的爭執放在眼裏，徑自上前朝墨汐煙抱拳道：“荊軻早聞‘琅琊海閣’弟子文武雙絕，詩詞歌賦在下望塵莫及，但對‘琅琊海閣’之‘千影紅塵飛影劍法’心儀已久，不知可否領教一番？”
墨汐煙絕美臉龐微微一震，露出一絲驚訝：“先生竟對本門如此熟悉，真令小女子吃驚。”隨後委婉拒絕道，“此次出山，煙兒不想展示任何宗門絕學，以武壓人並非我派所願，隻想以一己之身，化解諸侯恩怨，拯救黎民於戰火之中。”
荊軻麵露失望之色，卻沒有強迫，溫和道：“真是可惜，見不到傳說中的絕學。不過小姐大義，荊軻由心敬佩。荒野蠻人，比之您濟世天下的慈悲，實在汗顏。”
白起看看墨汐煙纖弱身形，眼神變幻，卻未曾說什麽。
當下有人見不得荊軻如此作態，跳出來挑戰，接連數個武者皆被荊軻隨後擊敗，連迫他出劍都未做到。
太子丹傲意更盛，卻不想放過方才的賭約，乜斜熊完道：“怎的，楚國無人嗎？”
這話激怒了一旁端坐的春申君，黃歇啪地猛拍幾案，怒道：“丹，不要咄咄逼人，你以為我楚國無人嗎？”
太子丹哈哈大笑，得意之極：“有嗎？那就派出來與荊卿對戰一番，否則就少在此裝腔作勢！”
“混賬！混賬！”熊完氣得渾身哆嗦，回頭對春申君身後諸多門客道，“你們誰能勝了那荊軻，我賜錦帛百匹，賞功名，從此脫離庶人身份。”
春申君門下登時有幾位躍躍欲試，卻被黃歇攔下了，皺眉道：“那荊軻武藝極高，尋常難敵，你們上去也徒增羞辱罷了。”無奈之下，將眼神看向了莫愁。
“莫愁先生，你可有對策？”
莫愁沉吟不語，他雖然不懼荊軻，但這家夥可是影響曆史的關鍵人物，萬一跟自己有什麽牽扯而影響曆史走向，那後果無法承擔。
正沉吟，場中的荊軻驀地哈哈大笑，走到旁側擎起一把樸刀，刷刷刷在場中揮舞起來。一時間刀影翻飛銀光閃耀，將眾人閃花了眼。一趟刀法用完，荊軻咄地一聲揮出樸刀，直沒入庭外一顆柏樹上，力透樹幹，隻留著一個刀柄在外。
“衛人荊軻，特以刀法拋磚引玉，期待君子現身。”朗聲說完，昂然抬足，大踏步回了燕國的席間去了。
場中霎時有些冷清，被荊軻狂放氣度所震，竟無人敢於上台。
片刻後墨汐煙飄然下台，淩然有仙女下凡的姿態，環顧一周笑道：“煙兒雖不欲與人爭鬥，但亦可以輕舞劍曲，供大家一笑。”
卻是她蘭心慧質，特意下場來緩解尷尬的氣氛。
墨汐煙說罷，長袖輕舞，輕移蓮步，曼妙身姿飄逸靈動，在場中舞了起來。兩隻柔水長袖一時若龍遊驚鴻，一時縹緲若落英長虹，水袖間偶爾爆出數道寒芒，正是藏匿於袖間的琅琊名劍“秋水”。
周圍滿座被她超卓劍法所傾倒，頓時齊聲叫好，喝彩不停。一些人看熱鬧，而許多武技高超之人卻極為動容，單這一手劍法，墨汐煙已有資格躋身為劍法大家。頓時不少人收起了輕視之心，終於明白為何琅琊海閣會放心任他一介女子出沒於諸侯群狼之間。
墨汐煙舞到極處，輕叱一聲，玉足在地上啄點一下，身子倏然淩空躍起，恰好欺至高處垂柳的樹梢之上，劍芒圍繞全身倏忽閃動，竟霎時將周遭的柳枝柳葉化作了紛紛散碎的綠絲。風吹過，衣袂飄飄，柳絲漫卷，佳人輕踩於柳枝之上，一時間竟讓下麵之人看得癡了。
“好！”白起霍地起身，臉上難得有讚賞之色。雖惜字如金，但這一字評價，卻當真重若九鼎大呂。
隨後叫好聲霎時不絕於耳，就連荊軻亦露出震動之色，眼中滿是熾熱。
呂不韋哈哈大笑：“墨大家果然不愧琅琊傳人，風姿天下無雙，還請入座。接下來不如各國推舉一人出來演武，以供娛樂。”
眾人紛紛叫好，墨汐煙收了劍勢，飄落在地，緩緩回位。一雙妙目卻有意無意瞟了眼有些愣神的莫愁。
在她心中，總覺得此人如蒙著一層輕紗，無法看透。而且此人表現極為古怪，別人極力表現，期待萬眾矚目，他卻反要讓人不注意，這似乎不甚符合儒家一派的作風。
各國武者一一上台演武，來來回回都是差不多的套路，很快就讓人厭倦。連白起都忍不住冷哼一聲，懶得再看。
輪到楚國出場的時候，春申君掙紮半晌，似乎拿定了主意，對莫愁拱手道：
“還望先生出手。”
莫愁微楞：“我？為什麽是我？”
“唉，我黃歇自負門客三千，到頭來卻連一個堪用的都找不到。先生乃聖人門下，方才出手不凡，我相信閣下必有應對此局之策。還請先生不要推辭，解了楚國當下之難。”
話說到這份上，莫愁也不好拒絕，索性幹脆站起來往大庭中央走。
眾人見又是他出來，紛紛笑道：“怎又是這廝，楚國無人了嗎？”
莫愁不以為忤，故意大聲笑道：“我是最差的，自然先出來。我敗了，自然有我師兄李斯出馬。”
這話一出，呂不韋、白起同時看向楚國一方，其他諸侯亦將目光投過去。李斯被這麽多眼神盯著，頓時一陣膽怯，怯懦低下頭去。
眾人看李斯打扮穿著特異，頓時議論紛紛，有人因此忍不住發笑，更讓李斯把頭低得更沉。
莫愁嗬嗬輕笑，這麽懦弱的家夥，不曉得最後怎當上秦朝丞相的。當下將一套軍體拳中規中矩打了一遍。
打完往回走，卻引得周圍一片嗤笑聲。渾然沒見過這種古怪的動作。
太子丹譏諷聲音最高，笑聲裏帶著刻薄：“聖人弟子的武技跟琅琊海閣相比，竟然判若雲泥，真真可笑。”
莫愁頓住身形，回頭，指著太子丹斥道：“閉嘴！隻知道逞口舌之利，自私狹隘罔顧國家大利，鼠目寸光如坐井觀天，舉目四顧你可有朋友同盟？獨身孤立，有何資格嘲笑我？”
一頓嗬斥，將太子丹激得兩頰赤紅，怒不可遏，指著莫愁結巴道：“你，你你，好大狗膽。來人啊，給我教訓他！”
“得令！”當即就有一手持巨斧的壯漢大吼一聲，從背後跳出來，話也不說一聲，直接一斧頭朝莫愁劈殺過來。
莫愁側身讓過斧頭，在壯漢收力未回的當口，一拳閃電般擊在他臉上，同時腳下一勾，壯漢整個人仰天摔倒出去，巨斧脫手，被莫愁一腳踢到遠處。
一招秒殺！
場中頓時不少人倒吸口冷氣，這兩招依稀熟悉，正是他剛才表演過的。看似平平無奇，想不到威力如此巨大。
白起霍地挺直身軀，定定看著莫愁，如同發現了巨大的寶藏。擺手叫過手下來吩咐道：“此人技擊之術全盤記下來，事後邀他來我處，我要麵談。”
“得令。”手下匆匆跑下。
太子丹手下見同伴吃虧，登時又有兩人跳出來，合力攻向莫愁。莫愁渾然無懼，自己的擒拿格鬥恰好是大開大合武技的克星，在兩人刀光劍影中淡然閃躲兩下，倏然出手，一人手腕哢嚓脆響，哀嚎中被莫愁一手刀砍在脖頸上昏死過去。
處理完這一個，莫愁倏然低頭，讓過猛砍而過的大刀，雙腳蛟龍出水般揣在對手膝蓋上，對手慘嚎一聲，膝蓋骨碎裂聲傳遍全場。莫愁輕輕一個翻身，鎖住對手喉嚨，微微用力，將其箍得昏死過去。
這一下，沒人再敢輕視莫愁，輕視他看起來毫無威力的花架子。
荊軻分開眾人，大步走到場中，眼中帶著無比的熾熱：“荊軻，請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