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撤軍之前

想來想去都想不通的莽古爾泰給自己一個結論，那就是這是明軍 在和他玩心理戰，在演戲給他看。

於是他幹脆就淡定下來，選擇不信。對著淩雲背影說，：“蠻子，你休要欺哄我，你們漢人慣常如此，我才不信。”

淩雲聽到了他的話，卻並沒有回頭。他現在已經是副千戶了，除了自己原來的部屬之外，他還可以節製更多的部隊，這對他來是，無異於在肩頭上更加了重擔。

那為什麽參將和副將們不親自帶兵上陣衝殺，第一線總是百戶和千戶們守著呢，最多出場亮相的，無非也是趙崢這個四品遊擊。

其實想想可知，越是中下級軍官，越是帶兵的實缺管帶。官品高了，未必真的要帶兵，更多的是參讚之權。

參將和副將一般可以在軍銜中對應少將以上了，一般來說，哪有軍長親自衝鋒陷陣的。

所以，這前線第一道防線，才輪的上淩雲這個小小的從六品官去指揮。

後金部隊的投石車被毀掉了，但他們的戰鬥意誌並沒有被毀掉，他們幾乎用盡了所有的辦法來攻城，就是一心一意的想把這城池攻破。

可以說，八旗兵的戰鬥力，要在明軍之上，他們的勇猛頑強程度，也同樣不輸給明軍。而此刻明軍能夠依仗的，其實隻有主場優勢。

但這樣的優勢又能夠持續多久，一旦要外麵的幾萬敵軍抓住破綻，他們會很快集結優勢兵力猛攻那個破綻，到那時候，局勢就會一發不可收拾了。

一定要先於對方找到他們的薄弱環節，然後一勞永逸的解決這個問題。但這顯然並不是很容易就能達到的效果，總不能你說一句快快退兵人家就都走了吧。

不走沒關係，咱有擋箭牌。淩雲為這事專門找了劉鴻請示，劉鴻說你雖然官小，確實有專斷之權的，不必請示，你就看著辦就好了。

得到了這樣承諾的淩雲，立刻去找馬晨光辦理了交接手續，把莽古爾泰給押上了城頭。

然後找了幾個嗓門比較敞亮的，對著下麵大喊：“再要繼續進攻，還要不要你們敵酋性命了。”

莽古爾泰看著下麵一波波潮水一般的進攻，自己心裏也老大的不痛快，這是怎麽回事，莫非他們真的要逼死自己不成嗎。此刻事實就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他對著城下大聲吼叫道：“你們這群蠢貨，難道真的不顧老子的死活了嗎，你們不知道我在敵軍的手裏嗎。”

對於莽古爾泰被俘的消息，除了幾個高級將領外，並不是所有士兵官佐都知道，現在他在城頭呼喊，正在攻城的和指揮的都愣住了。對於這個愣頭青貝勒，八旗軍哪有幾個不認識的。

但是此時到底要不要繼續進攻呢，他們都沒了主意。一名副將去向阿敏請示怎麽辦。阿敏擺了擺手說：“這是假的，大家不要相信。”

副將連忙傳令給前線的部隊。既然主帥說是假的，那應該就是假的了。繼續攻擊就是了。

看到沒有人理會自己，攻擊卻越來越猛烈。莽古爾泰的肺都快氣炸了，他現在才終於明白了，自己已經被後金，被自己的四弟給徹底拋棄了。

這事怪不得阿敏，阿敏之所以敢這樣做，肯定是得到了皇太極的指令，至少是暗示。

莽古爾泰對著城下大喊，雖然不知道阿敏到底能不能聽到：“阿敏，你記住，就算是你害死了我，你就能逃過皇太極的誅戮嗎。他已經坐穩了汗位，我們這些人早晚都是要死的。”

說這，他忽然撞擊了那個身邊的士兵一下，把士兵給撞出去很遠。周圍的士兵以為他想逃走，都拔出兵器對著他。

結果他沒有絲毫反抗的意思，卻對著明軍士兵們笑了笑，說道：“這些天，讓你們費心了。”然後，以最快的速度縱身一躍，跳下城去。

在城樓下跳下去，是不會有生還的奇跡的。山海關城門在一瞬間洞開，上千名的士兵湧出去，和城外的後金軍絞在一處。

雙方的意圖都很明顯，就是要搶奪莽古爾泰的屍體。八旗兵顯然是占了上風的。明軍在留下上百具遺體後，退回城內，關閉城門。

後金士兵傷亡四十餘人，但最終還是把莽古爾泰的屍體搶了回去。阿敏吩咐，就地焚燒掩埋。

當下就有人去執行了這一命令，但也正是從這一天開始，看似意誌強硬的後金部隊開始動搖了。雖然阿敏說是假的，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天家兄弟之間都如此的相害，說愛兵如子，說將士用命，那都是一句很空的空話。軍心，尤其是中下級的武官們，開始搖擺了。

山海關方麵，淩雲跟劉鴻第一次著了急。他甚至不顧這是衝撞長官的行為，他大聲質問劉鴻，為什麽要開城門去搶奪一個敵將的遺體。

劉鴻的回答很簡單：“他是條漢子。”淩雲默然許久。

夜深了，阿敏卻睡不著覺，他是個馬上廝殺的軍人，不信什麽宿命，但莽古爾泰的話，他卻時刻想起來就如同芒刺在背。

是啊，如今皇太極的位子已經坐穩了，是該著手清理對他的位子有威脅的人了。而自己最終是否能夠逃脫他的誅戮呢。

阿敏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