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尋人
早上我們一家在吃飯，吃飯的時候爺爺就問：“你們倆啥時候把婚事辦了？”陳小玉灑脫的說：“這事大誌做主，啥時候都行。”
我和陳小玉接觸了有一段時間了。她的性格挺招人喜歡的，話不多，能吃苦耐勞，回家之後還能把自己收拾的幹淨利落。
就因為這樣，我暫時不想結婚，想著那個約定，就算結婚我不碰人家，好好的姑娘最後和我分開的時候，還要落一個二婚的名聲，對她不公平。
“等我的養豬場有起色的。”
我推脫著，爺爺瞪眼睛，媽媽無奈的笑。爺爺還想說什麽？正好，家裏的老狗叫了，我就出去看看。
外麵來了兩個人我不認識，看上去是城裏人，男的帶著金邊眼鏡，女的穿著打扮看著也是特別知性的那種人。
“這是陳小玉的家嗎？”
“對！”
我答應著，把兩位引進屋子裏麵去，爺爺回屋了，媽媽給客人沏了一壺茉莉花茶。就出去了，估計媽媽以為這是我的客戶。
其實這兩位是來找陳小玉的，我看看陳小玉，她沒有說話，我就沒走。陳小玉和我說過，她沒有親戚朋友，這兩位能找來一定是因為尋人畫屍的告示。
我們在屋裏沉默了好一陣，來的兩個人，眼神互相推諉，都不願意說明來意。最後還是女人說了。
男的叫李文彬，刑警隊的刑偵人員。女的叫金秀雲，是小學老師。兩個人都是唯物主義的好公民。他們能找到這裏，真的是沒招了。
他們的閨女丟了，才三歲半。奶奶帶的時候，一不小心把孩子丟了，找了三個多月都沒有消息。李文彬是刑警，所有的關係都用上了，該用的調查手段也都用了，這孩子就是找不到，當著他兩口子的麵別人不說，但背後都說，閨女一定是人販子拐走了，找不回來了。
金秀雲每天都哭，哭得工作都幹不了，傷心欲絕的，連自己都不想活了。沒招了，就臨時抱佛腳，拜菩薩，找算命的。
這孩子跟憑空消失了一樣，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陳小玉了解了這個事情之後，還是一如既往的爽快。
“尋人1000，畫屍10000，有些規矩要是事先言明。先給錢後辦事，無論尋人畫屍，一個人一年隻能有一次機會，所以您得事先做個決定，尋人還是畫屍。”
“尋人。”
金秀雲毫不猶豫的說，她才不相信自己的小閨女死了。但李文彬有些猶豫，他是刑偵人員得罪過人，這些日子有不少人都好心提醒他，是不是有人惡意報複。但李文彬很尊重金秀雲的意見，說尋人那就尋人。
金秀雲從包裏拿出一千塊錢，他們這種家庭不缺錢，平時生活也小資，要是能找到孩子，別說一千，就是十萬她們也能拿出來。
金秀雲帶著眼淚把錢塞到了陳小玉的手裏，悲悲戚戚的說：“要是能找到，我們一定重謝。”
“我隻收一千塊，多一分我也不要。”
陳小玉幹脆的回答，把錢遞給我，又要了孩子的生日和一張照片後就讓李文彬兩口子出去等，我也準備走，陳小玉讓我幫她窗簾擋上，關著門。還讓我給她看門，半小時不能讓人進來，囑咐我也不能偷看。
我守著門心裏直癢癢，總想順著門縫看看，陳小玉在裏麵幹點啥。
半個小時後，陳小玉拿出一幅畫遞給金秀雲，她和金秀雲說按照畫上麵的時間地點，就能找到小寶貝了。
這事結束後，陳小玉沒和我說啥。還是幫著養豬，做家務。這事沒有多久，就被村裏人知道了，可能是我媽說的。
大家對陳小玉畫畫尋人的法子不屑一顧，覺著陳小玉貼出來的告示尋人畫屍，根本就是騙子行為。
後來我上街，我覺得大家看我的眼神都不對，跟看二傻子一樣。我隱約的聽他們說，陳小玉就是一個騙子，騙了人家城裏人一千塊，給村裏人丟人。這種聲音我就裝著聽不見，我挺相信陳小玉的，但這事真的太玄了，我心裏也是跟著打鼓。
我能忍住，我媽可不行，她經曆過畫屍，但還是被閑言碎語說的心裏沒譜。有一次我吃過飯，媽媽就悄悄和我說：“大誌，你和小玉說一聲，她要是缺錢啥的，咱給她點，家裏窮，但不缺她那一份花的。”
“嗯！”
“這尋人畫屍的告示以後也別貼了，給那倆城裏人找孩子，到現在也沒有個結果，現在村裏人都拿這個事兒當笑話說。”
我想著和陳小玉的約定，有點無奈的和我媽說：“村裏的閑話你別聽。”
我媽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咋能不聽，吐沫星子能淹死人。你爺爺當初就是怕人家說老公公和兒媳婦的閑話才拚著那點家底，又蓋了一所房子。”
我有點心煩，村裏人的話我可以當耳旁風，但我媽的話我不能裝作聽不見。陳小玉又幫著我喂豬，我看她的頭發掉下來一撮，擋著眼睛，就喊了一句：“陳小玉你過來。”
“咋了！”
我幫著她把那一撮頭發掛到耳朵邊上，這個動作太親昵，陳小玉的臉都紅了。
“陳小玉！”
“嗯！”
我想說尋人畫屍的那個告示你別貼了，但這句咋也說不出口。無論如何我都不相信陳小玉是騙子，但是讓我相信畫幅畫就能找到孩子的事兒，更是有悖於我這些年接受的教育。我不是個猶豫的人，從來都不是，但在這件事上我猶豫了，怕說出來，傷了陳小玉的心。
“生活還適應嗎？”
“挺好的，以前跟著老頭子，每天就是看著哭哭啼啼的人找上門來。”
“你上過學嗎？”
“上過，小學三年級。那一年老頭子幫人畫屍破了規矩，腦溢血差點死了，我得照顧他，就回家自學。”
我聽這些話心裏酸，咬著牙把不讓她貼尋人畫屍的事兒，給壓下去了。
“今天有一撮頭發總梳不上，家裏要來客人。”
我沒把這句話當回事，我們從養豬場回去吃午飯的時候，就看見有人敲鑼打鼓的，我往那隊伍一看，前麵一個人舉著一個大錦旗，上麵寫著在世神仙，落款，李文彬、金秀雲於2006年9月贈送陳小玉。
舉旗的人是李文彬，金秀雲在後麵跟著，還抱著一個乖巧玲瓏的小孩子，小孩子因為後麵敲鑼打鼓的聲音，有點恐懼的小眼神，超可愛。
這算是不期而遇，我有點僵，敲鑼打鼓的早就引過來很多村裏人，大家站在遠處看熱鬧。他們看到我，鑼鼓聲也停了。
金秀雲帶著孩子過來，拿著一個準備好的大紅包，就往陳小玉的手裏塞，看那厚度我估計裏麵得有一萬塊。
陳小玉死活不要，說：“規矩不能破，錢我不要，這錦旗我收下吧！”
我沒問具體怎麽找到孩子的，我覺得有些事不說出來挺好的。這事，爺爺和媽媽都很高興，感覺掙了臉麵。
晚上，我看到陳小玉拿著錦旗，在屋裏轉，始終沒有掛上。
“你掛哪？我幫你！”
“我想掛告示板上去，不過我知道，那樣小林哥肯定找你麻煩。”
“就是，你別瞎搞，這錦旗我幫你收藏著。”
陳小玉把錦旗遞給我，眼神挺暗淡的。
轉天，我和陳小玉去養豬場的時候，路過村裏的告示板。陳小玉的右眼瞪得大大的，我忍不住的笑。
那一麵錦旗，在告示板上迎風飛揚呢。
“你幹的？”
陳小玉美滋滋的問我，我還沒有回答。就聽見一聲大吼：“王誌！”是小林哥！
“快跑！”
我拉著陳小玉的手就跑，我們倆都笑的非常開心，我感覺自己真的好久沒有這麽開心了。
這尋人的事兒算是一炮打紅，村裏人以前見我說的最多是養豬場，現在見到我，幾乎都是畫畫尋人的事，每個人都特別好奇陳小玉的本領，一張照片，一個生辰八字，就找到了失蹤三個月的孩子。
沒過幾天，從附近鎮子上來了一個人。這個人叫李強，在鎮子裏開KTV，黑白通吃，虎背熊腰的身體上弄滿了紋身。
聽說他得罪了人，兄弟李軍被人做掉了。這都是一年前的事兒，李強帶著幾個兄弟，穿著衣服咧著環，頭發都染得五顏六色的。
他們直接來到養豬場，把我們堵在了養豬場。
“強哥，你想幹啥？”
“我找你媳婦畫屍。”
陳小玉一如既往，痛快的說：“畫屍一萬。”
“你先畫，我在給錢。”
我看了一眼陳小玉，沒有想到陳小玉搖搖頭：“不行，先給錢，規矩不能破！”
“女人，別給臉不要臉，讓你畫屍是給你麵子。”
強哥變了臉，他身後那五六個兄弟也圍了上來，我趕緊把陳小玉拉在身後。
“在給你一次機會，先找到我弟弟的屍體。”
陳小玉躲在我的身後，這倔丫頭，又說了一句：“規矩不能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