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情斷心傷

在板子叔的回憶中,陳世虎被問的變了臉色。在旁邊作為聽眾的我,也忍不住的插嘴問:“順子是陳世虎殺的?”

我之所以這麽問,因為順子給我托夢的過程中,我看到了一雙手,那雙手緊緊的掐著順子的脖子,將他活活勒死。

“我不知道!”

“你怎麽會不知道,當時你都問陳世虎了。”

問完,我都有點後悔了,越接近真相的時候,越能感受到痛苦。板子叔那滄桑的臉,都遮掩不住他心裏那撕心裂肺的痛。

“我當時懷疑陳世虎是凶手,不,不是懷疑,當時我認定陳世虎是凶手。可是後來我才發現,原來我聞到的那種死人的臭味,並不是與死人接觸才會產生的。”

“什麽意思?”

我不懂,這是我第一次接觸到的板子叔的特殊技能。在這之前,我隻是自己認為板子叔是有本領的人,他的本領什麽樣,我一無所知。後來剛子的爸爸說過一次,板子叔在他家聞到了死人的臭味,說是剛子家有死人。

剛子沒死,但板子叔能從剛子家人的身上看出一些預兆來。而且,小鳳在河上漂泊的時候,板子叔不但見死不救,還站在旁邊看,他說過一句話,小鳳死不了。

直到現在,我都不確定,小鳳都那樣了,眼看著就要被衝進無頭蛇山裏了,板子叔怎麽能那麽確定,小鳳死不了。

現在看來,板子叔是靠這種氣味來預知人的死亡。既然他有這種本領,為什麽他又說,不知道陳世虎是不是凶手。

按道理說,陳世虎都被問得變了臉色,身上又有臭味,應該是確定的啊。沒等板子叔回答,我也想到了一個事實,那就是陳家兄弟的死,聽說他們承包了防空洞之後,擅自在裏麵挖掘,破壞了結構,兩人還在裏麵苦幹的時候,山洞塌了,陳家兄弟被埋在了裏麵,連屍體都沒挖出來。

那一天,陳家兄弟,打板子叔打得挺凶的,腿都給打斷了。當天晚上,板子叔在當地衛生院打的夾板。

板子叔自己說,那天晚上他心裏想了好多,都是一些惡毒的想法,他甚至想用順子的事兒,把陳家兄弟弄到監獄去,這樣就沒人攔著他和陳翠蘭了。

可是,就在那天晚上,山洞出了事兒,發生了坍塌。大半夜好多人,好多村民被陳翠蘭叫起來。

陳翠蘭很晚都沒有看到陳家兄弟回來,就準備去洞裏看看,她知道自己的哥哥在防空洞違法施工的事兒。為了不讓大家知道,兄弟兩個都是晚上幹。

結果陳翠蘭到了那裏一看,整個防空洞都坍塌了。她哭著去找板子,可板子沒在家,沒有辦法,就哭著求村民幫忙。

村民們都是樸實人,二話不說,拿著鐵鍬就來幫忙。板子叔聽到信兒,卻躺在**沒動,他腿都斷了,心裏還在置氣,想著陳家兄弟的死,是因果報應。要不是他們殺了一個可憐的孩子,怎麽會死呢。

村民幫著挖,挖到天亮的時候,又發生了二次坍塌,山體產生了滑坡現象,好幾個人差點死了,這一下把大家都給嚇壞了,沒人願意在管。

陳翠蘭去找板子叔,一心想著讓板子叔幫忙,可是板子叔卻冷言嘲諷,告訴陳翠蘭,他兩個哥哥的死,是因果報應。

當時,陳翠蘭就給了板子叔一巴掌,然後哭著跑了。第二天一個放牛的,發現陳翠蘭掉在小樹林的歪脖子樹上。就跑了過去,還好及時,把陳翠蘭給救了。

當板子叔知道這個事情的時候,再去找陳翠蘭,陳翠蘭已經離開了村子不知所蹤,板子叔到處找,也沒有找到,還因為這個,斷了的腿沒長好,現在走路還一撅一拐的。

這件事說完,板子叔已經喝了大半瓶酒,別看他天天喝,酒量不好。後來他又說了一些後悔的話,但是舌頭都捋不直了,說的話我都聽不清。

對於我的行為,我自己是不後悔的,隻有這樣敞開了說話,我才能更信任板子叔。不過,看到板子叔的痛,我的心裏也像被人揭了傷疤一樣。本來是一件磊落的事兒,心裏沒有一絲絲的痛快。

到底是不是陳世虎殺了順子,隨著陳世虎的死,斷了這條線。而這些,我倒是還可以接受,我相信凶手一定還會露出其他的蛛絲馬跡。我最傷心的是陳翠蘭和板子叔的結局,真是造化弄人。

這件事,我好幾天都沒有痛快了。哪怕,肉聯廠那邊,已經開始有人,洽談養豬場供應活豬合同的事兒。

我忙,都沒有去看看板子叔到底怎麽樣了?其實,我有點不敢去,那天我把板子叔放到**,看著他睡著了,悄悄的走了,感覺有點像逃。

爺爺倒是很高興,沒事找著理由喝兩杯,不但如此,還找人看黃道吉日,給我和陳小玉訂婚。我想著板子叔的結局,有點不敢結婚了,感覺就像婚前恐懼症,所有人見到我都恭喜我要結婚了,以亮哥為首的人,都開始想著鬧洞房的損招。

我看陳小玉心情也挺愉快,嫁給我她好像也不反對,反而有一種開心的感覺。所有人都高興,就我心裏跟堵了一塊大石頭一樣,喘不過氣來。

在這個節骨眼上,家裏來了一個人,開著車,還領著一個精雕玉琢的小姑娘。

當時,媽媽正在打電話找人寫請帖,爺爺坐在院子裏抽煙。我和陳小玉坐在屋子裏,陳小玉突然問我:“大誌,你是不是不想娶我?”

“我……”

我欲言又止,陳小玉眉頭緊皺,我怕他傷心,又不敢分享自己的想法,總覺得因為別人的結局懷疑自己的愛情,是對愛情的不忠誠。

正猶豫著,突然聽爺爺在外麵喊了一聲,我趕緊往外走,躲開陳小玉的眼睛。走出來的時候我看見爺爺正在和一個很成熟,很有韻味的女人在說話。更奇怪的是,旁邊那個精雕玉琢的小閨女有點畏懼的看著我家老狗,我家老狗出名的看門狗,誰來了都叫,可是看到這個小閨女,老狗還搖頭晃腦的。

“大誌,和你蘭姨打個招呼。”

“蘭姨?”

我有點納悶,哪跑出來一個這麽年輕的蘭姨。人家雖然領了一個半大的小朋友,但是城裏人,保養的很好,看著就像姐姐,這句蘭姨我叫的還是半信半疑的。

“小蘭啊,你回來了,要不要去看看板子,他……”

“王大爺,我回來有事。”

板子叔,蘭姨,我腦袋終於活動了一下,忍不住的問:“陳翠蘭?”

“喲,大誌,你還記得我啊,我走的時候,你還和小玲差不多大,現在都是儀表堂堂了。”

我有點目瞪口呆,其實我不記得陳翠蘭的模樣了。隻不過是聽到爺爺提到板子叔,心裏像過電一下,腦子走了一遍板子叔和陳翠蘭的事。

緣分這種東西,真是莫名其妙。前幾天我才聽板子叔說了他和陳翠蘭的故事,這個和我風馬牛不相及的人,竟然跑到我們家裏來了。

而且,這個世道真是不可捉摸。當年陳翠蘭和板子叔是一對,這才過了十多年,板子叔要是和陳翠蘭站在一起,絕對把他們當成父女。

“蘭姨,你回來有啥事嗎?”

“我聽說你家媳婦能尋人?”

“嗯,你要尋人嗎?”

“對啊,我要尋人。”

爺爺聽了也在旁邊催促說:“大誌,快讓你媳婦幫一下你蘭姨,她現在住城裏,以前是村裏老住戶。”

“嗯!”

我答應著,把陳翠蘭領進屋子,那個小女孩一直跟著,緊緊的拉著媽媽的手,她有點害羞,讓我忍不住的多看了小閨女幾年,看著看著,我突然有一種直覺,這個小女孩雖然打扮的像一個小公主,但她眉眼之間,我竟然看到了板子叔的影子。

“小玲,你多大了?”

小玲還沒有說話,陳翠蘭就搶著說:“她十歲,這孩子內向,嗬嗬!”

十歲?我默默算了一下,陳翠蘭離開村子應該是十二年前,看來是我多想了。進屋的時候,陳小玉在看電視。

“陳小玉,蘭姨想尋人。”

若是平時,陳小玉肯定先問規矩,可是這一次陳小玉看了一眼,然後說:“我沒心情!”

我聽了一愣,這才想起她剛才問我的話,我還沒有回答呢,我覺得是一件小事,可陳小玉不高興了。我趕緊把陳小玉拉在一邊解釋說:“我真的不是不想娶你。”

“那是因為啥?”

“因為……”我看了陳翠蘭一眼,我和陳小玉之間沒有秘密,本來我可以把這事和她說的,但是陳翠蘭在,雖然離得不遠,但我保證她能聽見我們說話,當著人家母女的麵揭人家傷疤,這樣真的好嗎?

“咱能以後在說嗎?”

“不說,我沒心情尋人。我沒心情,尋人也不準。”

我……我……我這才發現陳小玉也有小女人脾氣,但我又不能說她,我看了她一眼,發現她小嘴嘟著,一副氣鼓鼓的樣子,不知道為啥,沒覺得煩,反而突然想笑。

就在這時,外麵的老狗又叫了起來,家裏又來人了。今天可真熱鬧,我聽見爺爺在院子裏喊:“小蘭,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