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洞口詭變

村裏地方小,偏僻。方圓百裏,怪力亂神的事兒多了去了。我沒說幾句,就把小林哥帶溝裏去了。村官的任務不止是管理,還要帶著大家發財致富。

我這個養豬場,算是地方企業。小林哥還指著我起來,解決一下村裏人的就業問題。百十頭豬養大了,賣出去是個問題。

那些收豬的,故意壓價,要不就在村裏隨便收一個散養的,壓著我,他們想在我這占便宜,我也不想找他們,我想做一些城裏加工廠的供應商,那樣的話,我的生意才會有起色。

這個渠道不好找,小林哥一直幫著聯係,但是到現在還沒有個結果。城裏的那些人,根本不信任我這個養豬場,或者他們覺得,我根本沒資格與他們簽訂合同,對我的評價也不過就是多養了幾頭豬的農民。

這些我都知道,但我沒有放棄,我每天要打幾十個電話,大部分認為我是騷擾電話,小部分持觀望態度,到現在我還沒有看到成功的希望。

本來小林哥是倆教訓我的,最後變成了我的訴苦專題會。小林哥安慰了我一會兒,也不願意呆了,就走了。

雖然這是勸走小林哥的一個方法,但也是我目前麵臨的困境。這個困境對我來說,真的是一道屏障,一個我無法跨越的屏障。但是,愛默生說;“人生最美麗的補償之一,就是人們真誠地幫助別人之後,同時也幫助了自己。

我想借用金振宇的關係,但他這種人,眼高於頂,我要是去求他,肯定不是我要的效果。他會出言侮辱我幾句,隻要我忍了,他肯定會施舍的幫我一次,但這種幫,不行,我不需要。而且我的性格也受不了別人對我的侮辱。

不過,我幫助闖爺的時候發現,金振宇特別高興。我沒問,但我能感覺到,他應該是承諾了闖爺一些事情,但自己做不到,又想不到特別好的方法。我幫助闖爺宣傳,似乎是幫助金振宇解決一些事情。

我隻是抓到了那種感覺,並不是真正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今天,闖爺就會正式替小福驅鬼,我也準備借這個機會,敲打一下金振宇,或許能達到我想要的效果。

說曹操,曹操就到。我正尋思著,就聽見外麵有人按喇叭,金振宇自己來了。他和我說,闖爺要在無頭蛇山做法。

我聽了之後,腦袋都大了,選哪不好,為啥偏要選擇那個地方呢?哎,現在的人總想著證明自己,這個闖爺嘴上說自己是修行之人,說的頭頭是道的,其實也不過是爭強好勇之輩。他去無頭蛇山做法,還大張旗鼓的,無非是想證明自己。

這事,我得去看看。無頭神山我進去過,那裏麵的凶險可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說的清楚的。我跟著金振宇的車走,路上我想事兒,沉默不語的。金振宇莫名其妙的和我說:“大誌,我看你不爽。”

“我又沒惹著你。”

“你一個養豬的,做了我做不到的事兒。闖爺這個人最愛麵子,被村裏人說成是騙子,是他最大的侮辱。他不想走,就是想把名聲駁回來。他在招待所呆了好幾天,我都沒有想到好辦法,沒有想到,卻被你給解決了。”

“你做不到,我能做的事情多了,用不著拿出來作踐自己。”

“多了?比如?”

金振宇一臉不相信的樣子,的確小時候,我比他好,可自從他父母在城裏打出一片天地,他接受了良好的教育,看我沒吱聲,他還說:“我大學畢業的學校比你好,打架你也打不過我,我學過散打,還拿過市裏比賽的獎牌,若是拚財力,你這養豬場掙的錢連我零花錢都比不了,你憑什麽說,你做到的事情,我做不到。”

“你不服?”

“對,我不服。”

“那我說一個。”

“說吧!”

“養豬你會嗎?”

我這句話把金振宇問的瞠目結舌:“你這是存心氣我,要不我們停下來打一架吧!”

“今天,我沒時間陪你玩,闖爺去了無頭蛇山,還不知道弄出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呢?”

“無頭蛇山是個禁地,那是被村裏人傳的,我覺得充其量就是一個凶險的地下山洞,村裏人缺乏探險知識,就把那裏說的和陰曹地府一樣。”

我看了一眼金振宇,沒說話。也許他覺得,那些詭異的事情,也遵循這個世界的定律。但那些詭異的東西,可不按常理出牌。金振宇不是那種唯物主義者,他也信,要不他不能和闖爺搞在一起。

但這個信,也有個深度,我也一樣,不相信,無頭蛇山會冒出一個妖精來,和闖爺大戰三百回合。即便不會發生這種事,也不代表著,無頭蛇山就沒有危險。

我們到了無頭蛇山,就看見闖爺做法已經開始了。他擺著一個神壇,不是道士的那種,也是一個黃壇子,但上麵擺著一座觀音大士。前麵有一碗白水,一根筷子和一遝符咒。金振宇告訴我,這個符咒叫七佛金,是闖爺的法寶之一,符籙上麵的小字是七佛真言,是七佛所說的大道,能滅一切罪。

做法已經開始,我隻能站在遠處看。隻見闖爺把筷子立在碗裏,嘴裏念念有詞。他燙發又穿著僧袍,不倫不類不說,就連施法也是普通人都會的立筷子。看熱鬧的村民,完全沒有作法時應有的肅穆,反而都在竊竊私語,甚至有人笑出聲音來,嘲笑作法的過程粗糙簡陋,闖爺好不容易在村裏心裏建立起的那點威嚴,也在這個瞬間崩塌。

沒有笑的隻有兩個人,一個是我,另一個是金振宇。

立筷子,民間的一種驅邪的做法。小孩或老年人無端生病,就會找一個會的人,盛一碗清水,將木筷子放在碗底豎立,如果筷子能豎立,證明是有死去的親人想念活著的親人,即禱告讓那個親人離開,病痛立即祛出。

村裏人立筷子的有好幾個,所謂見多不怪啊。

闖爺拿著筷子,往碗中立,筷子啪的一下子倒了,這邊的村民也忍不住了,哄得一聲就笑了,把闖爺給笑的麵紅耳赤。

“順子,你出來,無論你背後有什麽,闖爺給你做主,讓你免受孤魂野鬼之苦,去轉世投胎。”

闖爺說完,把筷子往碗中一立,這一次筷子穩穩當當的立在那。一根筷子立在碗中,村民安靜不少,畢竟大家都知道,這代表順子真的在這。

即便這樣,村民對闖爺的尊敬也沒有提升多少,闖爺似乎也知道,他嘴上得意一笑,就大聲問:“你可是順子,要是你聽見了,就點頭答應我一下。”

闖爺聲音一落,那筷子還真的抖動了一下,看著就像在點頭示意。這一下可把村民鎮住了,筷子還能做出表示,這可沒見過。闖爺往這邊看了一眼,村民越驚訝,他越得意。

“我現在就帶你回家!”

這話音剛落,洞口就吹出一股子腥風,我們看不見有什麽東西。但耳朵能聽見水浪拍打石頭的聲音,就好像前些日子發水時灌進去的水,要湧出來一樣。

闖爺臉上滑稽的表情也沒有了,他變得肅穆,跟剛才相比變成了截然不同的人。闖爺把大卷發攏起來,用發帶紮好。一雙不大的眼睛,盯著洞口。手肘彎曲,保持著一定的姿勢。啪的一下,他迅速的拿了一張七佛金。

“何方妖孽,速速退散!”

這時,村民這邊鴉雀無聲。大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能感覺到,山洞裏要發生什麽詭異的事情。有幾個膽小的走了,大部分留下了,不是不怕,是好奇心更重。從小到大,就聽老人說牛鬼蛇神,可誰也沒見過。

闖爺拿著符咒,麵前的神壇,碗和水中的筷子,都開始不停的抖動。噗嗤一聲,闖爺手裏的神符自己燒著了。

“金振宇,帶著人走!”

闖爺喊的時候,嗓音都變了。村民這時也意識到這事兒不對,金振宇臉色也變得特別難看,大吼著:“走,都別看了。”

這場麵難得,留下來的本就是好奇心重的,金振宇扯著嗓子喊,大家也無動於衷。

“這可咋辦?”

這時,本來透徹的白河,也變得汙濁起來,天空昏暗,看著就像要下雨了。我看了看,不能在讓村民待下去了,就演戲一樣大喊:“我看見它了,它要出來了,完了,大家都要死了,完了,完了!”

我驚慌失措指著黑漆漆的洞口,然後拚命的擠開人群。這不是打仗,村民也沒有接受過什麽訓練,看見有逃命的,立刻驚慌失措,恐怖的情緒容易感染,大家開始潰散性的往後撤。

我抽空回頭看了一眼闖爺,他手上的符紙已經燒沒了,我以為他也會跑,沒想到,闖爺把深潭上的碗和筷子放在地上,自己抱著神壇就衝進了無頭蛇山。

“闖爺,你幹什麽?”

我使勁吼了一聲,雖然離得有點遠,但闖爺聽到了,他回頭看著我的方向。指著碗和筷子,大聲的吼著:“把順子帶回去,我天生命格詭異,就是降妖伏魔的料,等我進去和他大戰三百回合。”

“闖爺,別衝動。”

我一邊喊著,一邊往回跑。可是闖爺衝我笑了一下,閃身鑽進了山洞。等我順著那塊岩壁爬下去,所有的一切都變得風平浪靜。

“他還能回來嗎?”

金振宇站在白河邊上,哭喪著臉問我,我搖搖頭。眼睛卻僅僅盯著那個碗和筷子,按照物理學來說,筷子就算能立在裝著水的碗中,這麽折騰也早該倒了,可是他還昂然立著。闖爺說,他是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