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將計就計(上)
將計就計(上)
畫麵回放:
謝百鳴再次提起歐陽婉兒與小莫的婚事,並說明此次提親是歐陽權親自拜托的。
“其實歐陽兄也有苦衷啊。歐陽佩顯與孫劍蘭的婚事,是天下皆知的。但是孫劍蘭卻與小莫過從甚密,這讓不知情的人看了,自然難免議論。”謝百鳴雖是自斟自飲,依舊喝得有些高了。
小卿一笑。
“既然歐陽姑娘與令師弟已經兩情相悅,傅少俠為何不成人之美呢。”謝百鳴打著酒嗝勸道。
小卿不知道謝百鳴這“兩情相悅”的話,是從何提起。
謝百鳴笑道:“那位歐陽姑娘時常握在手中的翡翠瓶子,難道不是令弟相贈嗎?”
又喋喋不休地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早些定了心事,也可早些收心。你看令弟玉翔,既然已有青翼姑娘,依舊與宛然姑娘交好。”
“還有燕少俠,說句傅少俠莫怪的話,那麽年輕英俊,武功高強,別說慕容嫣然姑娘和宇文蕭蕭公子念念不忘,就是老朽看著,也是怦然心動啊!都是風流情種啊……”
謝百鳴喝多了,說完這些已經趴在桌上起不來了。
不管謝百鳴是真醉還是假醉,說的這些話是有心還是無心。小卿立刻就決定回去狠狠教訓三人一頓了。
在他將三個師弟斥回院子罰跪時,本就有了教訓之意,而謝百鳴這一席話,無疑是火上澆油。況且小卿又想起了四年前五叔龍星被師父打棍子的事情了。
傅龍星不過十六歲上,一位王知縣為自己的獨生女兒向傅龍星提親。傅龍城婉言謝絕後,那位王姑娘還一度要上吊尋死。此事,令師父大為動怒。
前麵剛送走了王知縣,師父已經喝了五叔來,讓二叔龍壁狠狠地打了五叔一頓棍子,並在院中罰跪。
那時正是隆冬,天氣極冷,還下著鵝毛大雪。福伯替五叔冤枉,前來求情,師父卻仍命五叔跪到第二天早上才許起。
說到五叔的錯處,師父隻沉著臉說了一句:“君子觀其行,不重則不威。”
過了幾日,師父拜兄白霆來家中做客,聽了此事,勸師父不要生氣。
“愛美之心,女子比男子同心嘛。似你家龍星這般一笑傾城之姿,難怪會讓女孩子投懷送抱舍生忘死,日後還會有不少女子聞風而動呢,”
看見自己在旁侍立,又指著自己道:“看小卿這眉眼,分明也是麵帶桃花之煞,不知日後要迷死多少女子。”
師父當時的臉色就已很沉。可是白師伯談性很濃,又提起如今無論是官宦,亦是商賈還是江湖,都頗盛“男風”。還勸師父要管教好家中弟子,教導他們束身自修:“你們傅家兒郎雖是人中翹楚,更有沉魚落雁之姿,如今狂蜂浪蝶比比皆是,若是有心糾纏,依舊難保有人做出什麽有傷風雅的事情來。”
白師伯如此這般那般盡興笑談一番後,揚長而去。
可苦了府中這些弟子。師父二話不說,先是將還未養好傷的五叔抓來,又是一頓狠打。然後命自二叔以下的所有弟子跪在院中,頂著大雪在寒風中默誦《論語》,以自省吾身。
這頓含著“警戒”意味的責罰,直到第二日一早,福伯和喜伯雙雙跪地求情才告結束。所有人都莫名承受了這一場無妄之災。
過了幾日,明家三小姐明兒來看龍星,繡了一條粉色的絹帕送給五叔,偏巧又給師父看到。男子居然用了粉色手帕,不由分說就立刻給了五叔一個耳光,斥責五叔輕浮。
五叔覺得委屈,小聲爭辯了一句。這下惹怒了師父,喝了掌嘴,險些沒將五叔的臉打爛了,然後又在院中,親自拿了鞭子一頓狠抽。
就是福伯求情,也未應允,直到五叔昏死過去。
誰也不知為何師父會發那麽大的脾氣。
好在三叔醫術高超,傅家的靈藥仙丹不少,養了半個多月,五叔那張“一笑傾城”的臉,總算完好如初。而身上的傷,卻又養了大半個月,才能行動自如。
後來二叔龍壁曾對自己說起這事。師父的意思是認為好端端的女孩子為何會主動提親,總是五叔行為舉止有失莊重,讓那個姑娘起了誤會,縱有千般道理,也難逃瓜田李下之嫌。
如今世風日下,男子娶妻重“德”,女子選夫反而求“色”。魏晉南北朝以來,男子不再注重德才,反以容貌為重,充斥輕浮之風。
人之□□,如洪水猛獸,稍加放縱,就會將你吞噬得渣滓也不剩。
況且自古就有不少這樣的教訓,明是須眉男子,也有經緯之論,最後卻為“色”所累,身後除了罵名再無其他。這些事情以前朝武氏皇帝及其幾位寵臣的故事為最。
白霆白堡主的話雖多是玩笑,卻也說到了師父的隱憂。
隨著府內弟子年長,已開始初涉紅塵。而此時姊妹宮再現江湖,又起紅顏之禍,最易使血氣方剛的少年俊傑泥足深陷,無法自拔,而一步行差踏錯,足可令十幾年的教誨付之東流,讓原本前途無量的大好青年身敗名裂。
師父一向推崇的是孔孟“克己複禮”之道,強調“君子從寬、小人從嚴”“君子慎其獨,不可須臾離”的處世之道。
故此,若是師父認為弟子在“大節”上有所偏差,那處罰自然是極嚴厲的。傅家弟子除謹尊“忠孝節義”四字外,更該“潔身自愛”,“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
就是玉麒、玉麟、玉翔等奉命去依紅樓做事,也不能與風月場裏的姑娘同席而坐,更不能飲酒放縱。傅家弟子未奉命若是膽敢出入“聲樂”之所,莫說妓院青樓,就是聲名不好的“勾欄瓦肆”也會受極重的處罰。
小卿當然明白師父“愛之深、責之切”的道理,所以不自覺地對師弟們的要求也更加嚴苛起來,處罰也更嚴厲。
“必須‘防微杜漸’,讓弟子不敢‘以惡小而為之’,而一旦犯錯,必定給他的教訓讓他足以銘記終身,其他弟子也必引以為戒。”這是結拜大哥楊榮晨說過的話,小卿深以為是。
他懷疑楊大哥是不是也對師父說過這些話,但是他卻明顯感覺到師父自從見了楊大哥後,對弟子的責罰常是“不罰則已,一罰銘心”了。
況且小卿心中早想教訓燕月、玉翔和小莫了。從離家往江南這一路來,幾乎沒有一日安寧。
從青翼攔路求婚開始,再到小和與龍池的私自定情,接著小莫與孫劍蘭藕斷絲連,然後宇文宛然提親,這樁樁件件,若是擱在家中,他早請了家法來打他們個半死了。
隻是考慮如今出門在外做客,應該給三個師弟多留些情麵;而且二叔龍壁臨出門時,也曾提到讓自己對三個師弟莫要求全責備。所以小卿一直是隱而不發。
今日是無論如何不能饒過他們了。方才宇文宛然在慕容芸身後,口齒噏動,雖然沒有發出聲音,小卿還是讀懂了她的唇語:“對不起,我拿了玉翔的闊劍。”
慕容芸自然是以此相威脅讓自己去赴什麽蘭若之會。沒準就是慕容太狂設下的計謀。自己到西峰有些時日了,慕容太狂居然仍未露麵找麻煩,原本還覺得納悶,卻是用了這招狠的。
玉翔這膽子是越來越大了,闊劍丟了,還敢裝著沒事人一樣,拿著劍鞘在自己麵前招搖。想起早上出門時的情景,一定是他發現闊劍丟失,讓了燕月幫著隱瞞。
提到燕月,簡直就是該打。先不說今日在大廳上口出狂言,違了師父謙虛謹慎的教誨,單是昨夜之錯,自己就該把他打個皮開肉綻。
明明是與宇文蕭蕭深夜縱酒犯禁,卻還說什麽“用飯,切磋武功”。看來這三年關外磨練,燕月這膽子又長了,居然還敢對自己說謊瞞錯。
所以他才會命三人回院子裏跪著思過。
至於方才謝百鳴胡說什麽宇文蕭蕭對燕月“念念不忘”的話,就更是令人啼笑皆非了。
宇文蕭蕭不顧父母的阻攔,替燕月作證開脫之時,燕月曾對宇文蕭蕭一笑,笑的確實有些奇怪。而燕月月宇文蕭蕭相見不過數麵,昨夜居然也與之飲酒言歡,的確不似燕月平日冷傲的性格。
但即便如此,小卿也絕不相信謝百鳴話中含沙射影之意。
燕月絕不敢做出這種大逆不道,有悖倫常之事。但是既然遭人詬病,定然也是犯了“觀其行,不重則不威”的錯誤,五叔尚且被師父罰得如此,自己就更不能輕饒了他了。
等小卿走進院子,看見歐陽婉兒捧著盒子與被罰的三個師弟聊天時,火氣就更大了。看燕月那副恬淡的表情,哪有半分悔過認錯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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