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重罰小莫(下)
重罰小莫(下)
玉翔哆嗦了一下,藤棍上的血是小莫師兄的嗎,棍子似乎都浸紅了。
“你哭什麽?”小卿冷了語氣:“做錯事自然會受罰,既然敢做了,就得受著。你哭哭啼啼地是什麽規矩?”啪地一聲,小卿已經一掌打在玉翔臉上,玉翔撲倒在地。
“跪好。”小卿的聲音裏,沒有一絲憐惜。
玉翔忙重新跪直,小莫勉強跪直了身子,背部的疼痛讓他覺得似乎吸氣也會疼痛。
啪地一聲,藤棍又狠狠地落在小莫背上,剛剛舒緩的神經再次緊繃起來。藤棍漸漸下移,開始重重落在小莫的屁股上,腿上,小莫的淚水,幾乎要忍不住流出眼眶,但是他依舊一聲不吭。
“你知錯了嗎?”小卿終於停了手裏的棍子。小莫唇邊已經鮮血淋漓。
“小莫,不該頂撞師兄。”小莫就是不認對歐陽權的不敬之罪。
小卿抖了抖棍子,“抬起頭來。”
小莫仰了頭迎上師兄的目光。眼中因疼痛而有懼意,更多的仍是委屈和不服。
小莫幼時,受了重傷,師父傅龍城為他療傷。
七八歲的孩子,渾身經脈俱斷,就是大人也要疼死了。
小莫昏厥幾日,卻依舊醒了過來,除了昏迷時無意識的叫喊疼痛,隻要他清醒著,就寧可將手咬得鮮血淋漓,也不喊痛。由著三叔龍晴為他接筋續脈,小卿看著都暗自佩服。
半年前,小莫奉自己之命去京城宋玉樓調查男風之事,小莫有膽有謀,很快查出幕後主使之人,並巧妙破獲了一個專門拐賣人口的地下組織。並將京城潛伏的金人奸細三十餘人,一網成擒。連金國十大高手之一的完顏拓也心悅誠服敗在小莫手中。
宋玉樓老板宋玉,逃往蓮花湖,小莫為擒他,一人血戰蓮花湖三千賊寇,終將宋玉捉拿歸案。但是,卻又被宋玉淒慘身世所打動,將威震當朝的大理寺卿當街打落馬下,抖出其當年為保頭上烏紗,違心草率結案,致使宋玉一家因被誣陷叛國投敵,三百餘口滿門抄斬,七歲的宋玉被賣入青樓為孌童。並順便著將京城府尹勾結奸商,販賣私鹽牟利一事,公布於眾。
小莫在京城百姓心中,幾乎幻化為神,鬧了個天翻地覆。
但是小莫卻因與完顏拓惺惺相惜,私自放了他離京。而更是為了宋玉被處斬立決之事,直闖刑部,為之求情。幸虧小卿接報的早,及時召回了小莫,不然他不定還要做出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
小卿為了這兩件事罰他,小莫的目光也如今天一樣,既不辯駁,也不認錯。
小卿也知小莫的委屈。但是自古不孝與悖逆是有虧大德之事,歐陽權縱有千般不是,小莫這個做兒子的依舊要守兒子的本分。“縱要他枉死,他也得認了。”師父傅龍城的話又在耳邊想起。
小莫是什麽道理規矩都明白的,隻是行事依舊脫不了少年輕狂,劍走偏鋒。他的骨頭是極硬的,想用藤棍撬開他的嘴,隻怕就是活活打死他,也不可能。
“玉翔,你去請歐陽前輩、阮夫人、歐陽公子過來。”小卿冷冷地吩咐道。
“師兄。”小莫一陣慌亂。他可以被師兄如此責打,可是他不願意讓歐陽權看到他的這副模樣,尤其是歐陽佩顯看到。
玉翔也一驚,應了是,又不敢問。
“師兄。”小莫伸手拽住了小卿的衣角,“師兄……饒過小莫。”小莫的眼淚掉了下來。
“放手。”小卿冷冷地道:“你知錯了嗎?”
小莫鬆了手。
小卿冷冷地道:“掌嘴,你自己打,不認錯,不許停。”
隨即喝玉翔道:“還不過去請歐陽前輩。”玉翔不敢再遲疑,忙想站起,卻是跪的太久,腿上無力,又跌了下去,慌亂地再次站起。
小莫已經俯首道:“師兄,小莫知錯了,小莫不該對歐陽……前輩……不敬。”小莫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他可以被師兄打死,但是決不能讓歐陽家的人看著他跪地掌嘴。小莫又吐出了一口鮮血。
小卿心中難受無比。他示意玉翔跪回去。才走道小莫跟前:“收聲,抬起頭來。”
小莫的目光中全是痛苦和屈辱。
“再說一遍,你錯在何處?”
“小莫不該對歐陽前輩不敬。”
“歐陽前輩?”小卿冷喝道,手裏的藤棍狠狠落到小莫已經凝血的背部,剛剛凝血的傷口再次被撕裂,小莫痛得幾乎叫出聲。
“小莫不該對爹不敬。”小莫終於說出了這句話,心裏疼得幾乎想昏過去。
小卿的藤棍依舊未停。“大聲說。”
“小莫不該對爹不敬。”小莫口中的鮮血嗆了出來。
小卿將棍子扔到了小莫麵前。“跪到院子裏去,思過。”
“師兄。”小莫驚慌失措。小卿的麵容很冷。小莫知道師兄心意已決。
“你若怕羞,就記得這次教訓。”小卿的聲音雖然冷,卻也透著一絲無奈:“這世上有幾人能由著性子做自己的事?”
“多謝師兄教訓。”小莫不再哀求,勉強叩了頭,站起來,往院子裏走去。
四年前那次責打比這次輕不了多少,但是小莫終究忍不住哭喊:“小莫知錯了。”如今越大了,到是越來越堅韌了。小卿不由在心中有些嘉許,又有些無奈,卻也越來越難管教了。
玉翔將地上的藤棍雙手舉過頭頂,臉色煞白,顫抖著聲音道:“師兄,可是輪到要打玉翔了嗎?”
小卿並未想打他,看他竟有些發抖的樣子,接過藤棍,訓斥道:“你年紀也不小了,為何總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
“是。師兄教訓的是。”玉翔竭力想忍住眼淚:“隻是翔兒害怕。請師兄輕些打。”
一聲翔兒,讓小卿心中一軟。玉翔滿16歲後,就不肯再自稱翔兒了,也懇請師兄們不要再喊乳名,以示他已長大成人。如今不自覺地說了一句翔兒,小卿不由想起小時候,玉翔做錯事,撒嬌求饒的情景。
“你記著,忠孝節義是傅家弟子最基本的規矩。若你也犯了這些,師兄決不會輕饒你。”
屋內的窗戶對著空曠的院子。小莫筆直地跪在院子當中,背部的斑駁傷痕隱映在月光下。身上的長褲上也是血跡斑斑。
小莫隻覺有無窮無盡地委屈,身上的痛卻不如心中的痛了。
同樣滿身傷痕的小莫與浩威,並肩跪在楊家院中高大的櫻花樹下。三月的風依舊刺骨,櫻花如雨般漫天飄落。
小莫的臉紅得似乎要燃燒般。除了疼痛,更多的是羞憤。十五歲的他被師兄當著楊家下人的麵褪衣責罰。
床前,浩威給小莫端藥:“你發燒了,昏了三天了。”
浩威的傷比自己重呢,怎麽能讓他端藥,小莫掙紮而起。
“你躺著吧。”浩威笑道:“是浩威虧欠你。”
小莫笑道:“是我連累你受責。怎麽你卻道歉起來。”
“若非你跑來救我……”
小莫搖頭笑了笑:“做錯了事,師兄原本就會罰。”
“你師兄原本罰你,未必會如楊家的規矩這般。”浩威的眼淚就那樣滴了下來:“都是浩威連累你……”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