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局勢逆轉

血。

滾燙的鮮血從任玄的胸膛跌落而下,好似不值錢的血色雨水,並將那身本來就漆黑一片的黑衣,染得更加幽暗。

袁尚那把明晃晃的寶劍,從任玄的胸膛貫穿而過,直接盡沒入柄,大半截劍身都從任玄的身後刺了出去。

從刺入的位置看起來,雖然沒有刺中任玄的心髒,但也是從任玄的右側脛骨下麵刺入的,倘若長劍微微朝著左側移動稍許,恐怕立刻就能切開任玄的心髒。

若是那樣,恐怕神仙來了任玄也別想活下命來。

但是,刺入任玄體內的這把長劍,卻好似被焊死了一樣,根本無法動搖分毫。

原來,在長劍刺入任玄體內的一瞬間,任玄的右手已經牢牢按住了劍柄上袁尚的手。

任玄右手的力量有限,當然不能完全製住袁尚的長劍,但任玄的另一隻手,也就是持著半截匕首的左手,卻不知何時,早已經緊緊貼住了袁尚的喉管。

顯然,切斷袁尚喉管的難度,比袁尚切斷任玄心脈的距離要短、難度要小。

在須臾之前,尚且囂張跋扈,目空一切的袁尚,此刻卻好似被擊中心靈最脆弱之處的兔子。

他的眼睛、眉梢、嘴角、鼻翼,無不在微微顫抖,額頭上的冷汗,更是如同暴雨一般刷刷而下。

“壯……壯士,饒命!有話好好說,先將匕首拿開,一切都好商量。”

他對自己性命的愛惜程度,他這副他貪生怕死的模樣,顯然遠遠超出了場中所有人的想象。

畢竟,最差的情況,於他而言還是可以跟任玄同歸於盡的,但他顯然根本沒有考慮過這件事情。

或許在他心中,他乃是袁家尊貴之極的三公子,怎可能跟一個叫花子一樣的家夥同歸於盡!

但是,剛才那一幕的變化,實在是太過於突然,即便是身為當事人的他,顯然也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以至於大腦都有些空白。

麵對戰戰兢兢,麵白如紙、汗如雨下的袁尚,任玄冷漠的麵龐上,卻閃過了一絲嘲諷之色。

“閣下似乎將這一場戰鬥,看得過於兒戲了。沙場之上非友即敵,刀來劍往、生死隻在一瞬,你還是太嫩了點。”

這番話一經說出,場中眾人無不對任玄刮目相看!

他們可是萬萬想不到,這個看起來隻不過是個貌不驚人的少年,怎可能擁有如此殺伐果斷的氣質!

“是,是!我嫩,我嫩的跟條哈巴狗一樣!壯士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就讓小的隻是一個屁,放過小的吧!”袁尚哀嚎道,他聲音裏已經帶著一絲哭音,畢竟他再囂張跋扈,也隻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又豈能不懼生死?

在袁尚說出這些話之後,場中之人無不對袁尚生出了鄙夷之情,甚至少部分原先支持他的村民,此刻亦是狠狠的朝著旁邊吐了一口痰,以表示自己的不屑。

華安亦是連連搖頭道:“這種貪生怕死之人,怎能進我神武宗?”

隻可惜,麵對場中眾人毫不掩飾的鄙夷,這個袁家三公子卻不管不顧、隻是一臉哀求之色的看著任玄。

任玄目光極為淡漠,原本是有意殺了袁尚的,可是不知道為何,看到袁尚如此模樣之後,任玄嘲諷之餘,複又生出一種索然無味的感覺來。

“滾。”

任玄將匕首稍稍移開了些許。

“謝壯士!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我x你全家十八代祖宗!你個什麽玩意,也敢威脅本少爺!”

袁尚剛剛連忙棄了手中寶劍,退後幾步離開了險境,但他剛剛脫離險境,口中還沒有說完的諂媚之語,就立刻變成了尖銳刺耳的唾罵!

見到此幕,原本就已經對袁尚滿臉鄙夷的村民和華安、何雲,此刻都忍不住的冷笑出聲。

任玄卻好似未聞,隻是默默的將那把寶劍從自己胸前抽出,然後淡淡的掃了袁尚一眼:“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麵對任玄淡漠的目光,袁尚忽然間渾身一個抖動,就好似過電一樣,立刻就將他醜態畢露的囂張模樣給打壓了下去。

好似一個過街老鼠一樣,袁尚連忙跟任玄又拉開了十丈以上的距離,這才喘著粗氣道:“能夠擊敗我袁尚的,整個大仲國也沒幾個,你到底是什麽人!”

聽到袁尚如此發問,華安和何雲、包括那些村民,都忍不住的露出了好奇之色,朝著任玄看去。

一時間,渾身破破爛爛,還有重傷在身的任玄,再一次成為了場中的焦點。

但是這一次,再沒有人敢輕視任玄分毫。

任玄環視場中眾人了一眼,然後便隨手從黑袍前襟上扯下一條黑布,然後開始包紮胸前的創口。

在此期間,任玄口氣極為平靜的說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河間任玄。”

這一句話說出之後,好似一枚巨石投入鏡湖,立刻就激起了軒然大波!

“河間任家!他竟然是河間任家的人!”

“任家!天啊,那不是威望和權勢絲毫不亞於袁家的大門閥嘛!”

“不錯,任家自大仲國開國以來,一直都是鎮守北疆的封疆大吏,聽說任家的這一代,出了一個極為了不得的少年天才,恐怕八成就是眼前這名黑衣少年了吧。”

“嘖嘖,原本以為袁尚的身份已經十分了不得了,沒想到這個任玄的來曆絲毫不遜於他。”

“何止不遜於他。”

就在此時,沉默了一會兒的華安,忽然冷笑著接口道:“任玄乃是任家的獨子,是未來肯定能繼承任家家主,成為鎮北大將軍的頂級權貴。這個袁尚隻不過是個三公子,還是個庶出,以後頂多也就是個在袁家管內賬的小角色,身份地位可比任玄差多了。”

何雲聞言,有些好奇的問道:“如此說來,袁尚剛才叫任玄賤民,十分不恰當了?”

“當然不恰當。以任玄的身份地位,袁尚在公開場合見了任玄,必須得拍鞍下馬、恭敬行禮才行。任玄可以毫不客氣的叫他一聲袁家家奴,他哪裏敢對任玄不敬?”華安冷笑道。

“可任家的天才少年,第一順位繼承人,怎麽會如此模樣的出現在這裏?”何雲看著剛剛止住血的任玄,微微皺眉的說道。

華安顯然也不太清楚,不禁微微皺眉。

可就在此時,袁尚卻冷不丁的忽然仰天大笑起來。

“任玄啊任玄!換做平日,你我剛才鬥了一場,我知道你的身份之後,恐怕還得尷尬賠笑,給你說聲不是,扯上一些‘不打不相識’的鬼話。可是,如今時代變了!你這廝,卻變成了叛黨餘孽,朝廷通緝的頭等逃犯!哈哈哈哈,你們任家一朝失勢也落得如此下場,一想到這裏,解氣之餘,竟然還莫名感覺有些傷感!這感覺還真奇妙,真是平生第一次……”

聽到這話,那些村民們也紛紛醒悟過來,發現了什麽。

“朝廷逃犯!?這麽說起來,我忽然想起來了,附近的幾個關隘城池,門口處不都張貼著緝拿朝廷逃犯的告示嗎?”

“不錯!我想起來了,告示上的人,的確就是任玄!”

“真想不到,世代鎮守北疆的任家居然叛變了,任玄也成了朝廷逃犯!”

“世事難料。不過,袁尚說這樣的話,也不奇怪。蔡太師權傾朝野,任家被滅了,他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