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對暗號
正喝著，屋外進來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一手拄一根彎樹枝折斷的拐杖，用來輔助行走。一手端一個破碗，怪可憐的，一個駝背身體不好的老頭，要不是沒辦法，誰那麽大年紀還願意放棄自己的尊嚴出來討飯？
由於我們是坐在屋裏還算比較溫暖的地方，這老乞丐直接就來到我所在的桌子邊，將破碗伸過來。
我見這老乞丐也可憐，從碗裏拿了兩個饅頭給他吃。這冷天的，還是吃點熟食比較好。
老乞丐接受了我的饅頭卻還不肯走，還站在桌邊，繼續把碗端著。這個我就不能接受了，這年頭當乞丐不新鮮，可是來這個破小店吃飯的有幾個有錢人啊？不是行腳商人就是本地圖便宜的，哪還有餘錢？誰的錢他也不是憑空從天上掉下來，從罐子裏生出來的啊。給了兩個饅頭已經夠意思很不錯了，若是再貪心想要肉和錢，那就是過分了。
“再給點錢吧，袁大頭或鎳幣都可以的！”老乞丐聲音嘶啞的說，不時還虛假咳嗽兩聲。
我笑了，被氣得笑了。感情這老乞丐還真的打著要錢的念頭啊。我嗬斥道：“滾滾滾，沒錢。瑪的給兩個饅頭你還蹬鼻子上眼兒了！”
此例不可開，不然會有更多乞丐過來擾得你不可開交。
“給點吧，給點吧。行行好給點吧！”老乞丐低聲碎碎念，就是不肯走。
可他越是這樣我就越是反感，不由氣得冷靜下來。一聽他聲音，小而嘶啞，加上故意虛咳的聲音，怎麽聽也不像是個虛弱病老頭的聲音，加上他一路走過來又是低著頭，給我的第一感是個老頭，再看兩眼，皮膚比悶漢還白，靠！
“給點錢吧！”老乞丐又小聲念叨。
我納悶，怕沒聽真切，笑著說：“那你再念叨幾遍我聽聽來，要是乞丐都想你這樣專門要錢，那你還不如帶上我，讓我跟著你賺大錢算了！”
說著，我也不顧許多，一把抱住老乞丐的手臂大喊道：“師傅，你就收下我吧！”
這句話分明就是在那老乞丐消遣了。隻見老乞丐一抬頭，一雙眼睛哪裏有老年人的渾濁感，他眼睛一翻白眼，見我眼神誠懇的盯著他，嘴裏罵道：“真他娘的晦氣，怎麽到哪裏都能遇上你幾個？”
這聲音，分明就是年輕人的聲音。這廝是個自來熟，這回被我消遣也不走了，索性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把臉上的胡子眉毛去了。靠，不過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反正我看你們也不是什麽好人，江湖中人，都露個臉，畢竟我這身家當易容還要用的，這會兒在這裏被拆穿，以後就不好用了。本人外號兒“不嫌多”，見過了！”不嫌多把臉上的裝扮去了，露出真容，給我們抱拳作揖。
“你看走眼了。”我說，“我們三個也就是普通人，不像你跑江湖的厲害。”
不嫌多還真是不嫌多，一邊叫店家給他拿碗筷，坐在我這張桌子上就開吃。這廝一有空就裝瞎子扮乞丐，沒有一樣是露真容的，一個城市呆不久，感覺快被人認熟了就往其他城市跑！坑蒙拐騙沒一樣是他不會的。
聽他在桌子上胡吹，隔壁桌子的幾人不由側目而來，看過幾眼後就叫老板結賬。看來我們也被認成不嫌多的同黨了，不過這也沒關係，反正老子也要走了，不在這個地方多呆，他們對我的看法有個毛用。
吃得差不多了，期間不嫌多一直旁敲側擊的打探想套話出來，問我們做什麽的，是哪裏人。
“告辭了。”我不悅的說。誰能想到一個踐行離別宴還能遇上這麽個不長眼的玩意兒，鬧心，添堵！
“哎，大兄弟，兩位哥哥，別忙走啊！”不嫌多攔住我們，“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今天我吃了你們的飯，受了你們的情，不報的話我還怎麽在江湖上混？你們跟我走，我也好招待你們一次啊！”
這話說得，就像是我真的拉著你要你坐下一樣。這樣一個鬧心的東西，能請得出什麽好東西來。
見我們執意要走，不嫌多左右看了一眼，小飯店裏凡是做得離我們近的人都已經結賬走了，剩下的人也離我們遠遠的，感覺都被孤立了。都怪這廝，幹的職業太臭。
不嫌多謹慎看了旁邊，才把我按回板凳上坐著，小聲道：“賺錢，你們跟錢總沒仇吧！”
這話一出，我們三個都不約而同的把這廝從頭到腳打量個遍，一個沒事兒就裝瞎子扮乞丐的家夥。竟敢和我們妄談賺錢，不是我打擊他，說不得又是什麽騙人手段。
“你看哈，你們一人先交那麽幾個銀元，兩個月，也不久，兩個月後我百倍換你，怎麽樣？”不嫌多隔著衣服把胸口拍得啪啪作響保證。
“你可真逗！”老妖打擊說，“你要是能有賺錢的路子，還能出來幹這個？”
不說這個還好，說了之後隻見不嫌多兩眼放光，像是打了雞血一樣興奮起來，跟我們神秘的說：“你還真別說，我早就入了夥，現在是在給大老板辦事，專門裝扮成不起眼的小角色到外麵來尋找像你們這樣又潛力的人才！”
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大概就是這樣，我們之前好好的離別宴被這廝毀了。現在要走又被他攔下，說著些畫大餅的不實在話。已經惱怒了大肚子火，哪知道這廝還不知趣，跟膜拜神靈一樣說起了什麽仙教。
我這輩子忒恨教了，臭規矩多不說感覺並沒有什麽用，不過我不會笑話別人信。還是那句話，自己不信可以，但是不能侮辱別人的信仰。
我小時候信回籠覺，那會兒放牛割豬草，就愛玩，想睡覺。後來我就改了，覺得那時候特別膚淺，一個人睡有什麽用？我信了“雞公叫，鴨公叫，自己找到自己要”，這才是一個成年人該有的信仰與節操！
一看這廝說起來沒完沒了。我已經受夠了花言巧語與不知所謂的話，和老妖悶漢交換眼色，這次得到的答案驚人一致，都希望痛打這廝一頓再走。
“好吧！”老妖裝作沉思後打斷了不嫌多的話，“說一千，道一萬，不去親眼看看。你還是帶我們去看看所謂平安教的總壇吧！”
不嫌多聽我們這樣一說，還以為我們心動想要入夥，連聲答應，等我結賬後，笑著在前麵帶路。都不知道我們跟在後麵連連冷笑，要揍他一頓。
還要往城外走麽？正合我意！
最後在城邊緣地帶停下，這裏有一條河做護界，一排老樓沿河而建。跟在後麵，我做了個打的手勢，示意老妖和悶漢準備好，一進入巷子就動手。
不嫌多走在前麵一直沒說話，等到進了巷子，才指著前麵說：“從這裏進去，樓梯在後麵，上去就是！”
我捏起拳頭，正要動手，一隻手過來突然抓住。回頭一看，是老妖。他對我搖搖頭，一隻手很隱晦往後指兩下。
我頭部一甩，借著眼睛餘光快速往我們進來的巷口看過去，不知何時，兩個拿棍子的乞丐已經堵住了巷口，我敢肯定，裏麵一定還有人。
上賊船了！我心裏一突，妹的，終究還是被陰了一把。
心中閃過許多念頭，剛要打算從兩人那邊強行突圍出去，哪知道又陸續來了三個人堵在巷子入口處，分別裝成乞丐和算命瞎子。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擒賊先擒王，事到如今跟著不嫌多上樓，要是真的有什麽不利，趁機靠近他們的大老板，控製住賊頭。
上到二樓，不嫌多在外麵敲門不多不少，正好三下，嘴裏念叨：“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
裏麵有人過來也敲門三下，開口問：“西湖白娘子呢？”
“老仙抓了！”不嫌多回答道。
“那小雞燉蘑菇辦？”裏麵人繼續問。
“吃了就開門吧！”不嫌多回答後，將今天算命和乞討的錢從門縫裏全部塞進去。
裏麵的人撿完了錢才開門，說：“老仙等候多時了，進去跪拜吧！”
才一開門，一股腐爛的惡臭夾雜著其他的臭味化成一股毒氣撲鼻而來，簡直差點要了我的命，我在墓道中聞到過多年屍體腐爛的味道，也在開棺時聞到過防腐藥的味道，卻比這臭味差了一大截。弄得我幹嘔起來，眼淚不受控製流出。
真不知道這些人在這屋裏是怎麽做到閉門不出，如此高的境界也隻能是在下輸了。
不嫌多跟沒事人似得進去，臉上絲毫沒有露出嫌棄的神色，反而表現得比在屋外時更加虔誠，帶我們進屋後打開一扇房門，臥槽！
這是何等的臥槽！裏麵的人或是蹲著，或是坐在地上，沒有凳子沒有床，兩邊靠牆打地鋪。十幾人全部麵黃肌瘦，衣衫襤褸，從這個房間散發出的臭味更加濃烈。一看我們進來，這些人都紛紛站起來對不嫌多問好。
然後又向我們打招呼，他們打招呼的方式很特別，對不嫌多稱呼是“天師”，對我們稱呼則是“大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