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打人不打臉

放眼過去是一片稻田,有蛙鳴,有蝗蟲蹦噠飛起來的聲音。我渾身疼痛,鼻子裏的鼻血已經幹了,粘在鼻腔裏很難受,一呼一吸都能聞到一股血腥味兒,那是我的血。

村民都散去了,在樹下綁了四隻土狗給我盯著,怕我們半夜掙脫繩子跑了。

“耗子哥。”悶漢喊了我一聲,“月亮好圓啊!

月亮好圓麽?我抬頭看去,是啊,又圓又亮,就是有些看不清楚,以往看月亮都能看到亮度不同的區域,可是今晚,月亮就一個顏色,白玉一樣。周圍的漂浮的薄雲太薄了,看起來就像是月亮長了一層毛。

現在我身上火辣辣的一片,被繩子捆住的地方更是疼痛。照這個樣子看,這些村民是不會打死我們,隻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少不得要在這裏暴曬個一兩天了。

四條土狗都非常警覺,隻要稍微一有響動,就會伸長了脖子狂吠。吵的我心裏更煩,本來保持了這個姿勢太久,想要換個姿勢,卻被四條狗狂吠聲嚇得不敢動彈。

我這樣被綁住,也不能把身體放鬆下來,好睡個覺。就這樣,動也動不了,坐又坐不下。我靠著樹幹,感覺鼻腔裏呼出的熱氣很幹燥,帶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我煩悶得很,這樣的綁法,睡又睡不著,全身一放鬆下來就會被繩子勒得更緊,更痛。

悶漢突然就壓低了聲音喊了我兩句:“耗子哥,耗子哥!你快看前麵稻田裏,是不是有人啊?”

我實在是沒有心情搭理悶漢,隻閉眼堅持。聽了悶漢的話也沒有睜開眼去看。

“汪汪汪……”

樹下拴著的四條土狗忽然炸毛一般站起來,都朝著一個方向狂吠。一條條開始掙紮,兩條腿人立起來,要不是脖子上還有繩子,多半已經衝了出去。

一群人從村外的田埂上來,之前還有所顧忌,一個個貓著腰,到後來聽到狗叫就直接快跑起來,雜亂的腳步聲和怪叫離這邊越來越近。

“棒客!”我心裏就隻剩這個詞了。

在我老家,棒客也是這樣的猖狂,他們不僅白天敢下山去搶東西,晚上也不消停,成群結隊舉著火把去人家裏搶東西。最特麽不是東西,白天晚上都不消停。

有時候兩夥棒客會不期而遇,同樣都是靠搶劫為生,他們彪悍又不怕死,整個的滾刀肉,就會因為相互看不慣或者物資而火拚起來。在兩夥棒客火拚之後,贏的一方將打死的人拖到山上去隨便找個地方扔了,連個賣骨的坑都沒有。有時候我們一些小孩子上山去撿柴都會看到有無數的蒼蠅在附近打轉,就知道這周圍肯定堆放了棒客的屍體。

“媽的!”我恨恨的罵了一句。原以為這些村民會好心放過我,哪知道他們是懼怕了棒客,晚上不僅要放狗在村口,現在將我和悶漢兩個大活人放在村口,更是給他們起了示警的作用。

何其歹毒的一群人!我心中不忿。沒想到悶漢中計了,黑暗中看不清人,他一看到有許多人靠近,也知道是棒客來了。可是我們才從棒客窩裏逃出來,內心很虛,底氣不足,看到這樣的情況自然害怕。

“棒客來了!棒客來了!”悶漢焦急的念叨這兩句話,配合四條土狗竭嘶底裏的狂吠。讓我不知道如何是好。

砰!一聲槍響,一條不安的土狗應聲而倒,在地上抽搐兩下就死於非命。其他三隻土狗被刺耳的槍聲嚇到,在樹下夾著尾巴不停打轉,嘴裏嗚嗚的叫著。

“哈哈!”棒客們大笑著跑過來,先是看到樹上竟然還有兩個人,十分意外的盯著我和悶漢。然而其他的棒客都沒有閑著,用木棍或是砍刀將剩餘的三天後幹掉。

軍服?我一看這夥棒客,一些人穿農人的破舊衣服,一些人穿打了布丁的軍服,身上的一股賊匪之氣明顯,整個隊伍顯得不倫不類。

“將軍,這樹上兩個人……”一個穿布丁軍服的人說到我們倆,眼中光芒大盛,猥瑣的笑了過後,直接就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這尼瑪不用了吧!又要打殺啊!

以前我看過一個笑話,說是在一個死刑犯被執行槍決的時候,行刑者的槍老是打偏。最後死刑犯嚇得尿褲子,大哭喊道:“大神呐,收了神通吧!如此早晚得嚇殺,還不如直接走近點一槍打死!”

我最近都是那麽背,被人大罵那都是輕的,每次都會被威脅打殺。被威脅的次數久了,就算沒被打死也被嚇死了。

幾個棒客拖著被他們打死的死狗站在後麵。那幾個本來是用來防備棒客的土狗,但最後也終於要下了棒客的肚子了。

“不!”一個長像普通的中年人擺擺手說,“看他們這幅模樣,多半是被這裏的村民綁起來的。”

這廝居高臨下的藐視我,讓一個手下把火把遞過來。冷笑著將火把慢慢靠近我的臉,我感覺到火把離我越來越近,先是感覺到火焰的溫度,然後那火把呼呼的被風吹動的聲音。我閉著眼睛都能感覺到火焰的光芒,眼前一片紅色,刺痛感漸漸傳來。

我本來還以為這廝要問我話,一直閉著眼睛等他問我,然後趁機提出要他給我鬆綁的要求。哪知道這個中年猥瑣胖子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直接上來就用火把烤我!

“燙燙燙!別靠近了!”我慌忙出口阻止他讓火把繼續靠近我。

其實這時候什麽事情都是這猥瑣胖子說了算,我慌忙討饒也隻能是算說了。中年人笑了,他微笑的看著我,將火把拿上去幾分,讓火焰和我的頭發持平,然後猛的對著火把吹了口氣,隻聽忽的一聲,一道火焰朝我撲過來。然後就是一股燒焦的臭味,我臉上炙熱後又是火辣辣的。這廝竟然用火燒了我前麵的頭發和一部分眉毛!

眉毛長在臉上,是整個麵部的一部分,眉毛被燒,麵部破相,人在此期間的命運又是不同。再說打人不打臉,打臉破相,人體發膚,受之父母。連臉上的東西都被人損毀了,以後走到哪裏還有臉?

隻是我現在生死都控製在這個中年人手裏,是敢怒不敢言,隻得隱忍下來,連臉上都不能有恨意表現。

嘩……

一股冷水從頭澆到腳,這半夜的時候已經退涼,這人冷水不禁讓我打了個冷顫,身上被打傷的地方都因為接觸到冷水,在刺痛!

“怎麽樣?清醒了麽?”中年人又問我,“沒清醒我們還可以接著來!”

“清醒了,清醒了!”我趕緊回答。麵對他們我沒有半分優勢。心裏把這個猥瑣惡心的中年人罵了一遍,又問候了其上下五千年的直係親屬。

“清醒了就好,帶路吧!”中年人笑了。笑裏藏刀,笑麵虎,人麵獸心……我能想到的就隻有這些詞了。

有了鬆綁的機會,我自然不會傻到說我不熟悉這裏,應承了下來。

他們將我和悶漢鬆了綁,讓我倆走在前麵。他們在後麵距離我們大概十米的距離盯著,其中有一人手裏持槍對準前麵,我很清楚,他對準的就是我和悶漢。

隻是我們兩個誰都不敢跑,誰先跑誰就會吃子彈!隻得老老實實的走在前麵做探路石,要是村民在路上做了陷阱,我和悶漢就是最先死的人。

這時候,我斜眼瞟了一眼悶漢,隻見他腳步邁得和我差不多大,知道我被打傷了,一手扶著我,同我一起往前走。我倆的身形都有些僵硬,有時候因為太緊張,甚至會同時腳下不穩,差點摔倒在地。

一塊石頭砸在我背上,鑽心的痛。背後傳來罵聲:“他媽的,別耍花樣!”

嗬嗬……我苦笑了。這特麽算什麽?記得我以前看過的一個故事。說是一夥土匪抓了一個村的人。其實土匪的人數哪裏有村民多?但是比土匪人數多出幾倍的村民為什麽會任由土匪搶劫拿捏,最後甚至會被土匪殺掉幾人。

這不是因為村民鬥不過土匪,而是村民們太聰明,太自私。都知道槍打出頭鳥,誰先動手誰先吃子彈。隻想著有一個人最先跳出來攪亂隊伍,自己趁機逃跑。隻是他們的悲劇就是他們全都想到一塊兒去了。所以沒人願意犧牲,到最後全部都犧牲了。

我現在的情況呢?這個村裏的村民絕對幹得過土匪,可是他們還是懼怕,晚上隻在村口拴幾條狗示警,知道土匪來了又能如何?還不是縮在自己家裏等著土匪來:尤其現在還有我和悶漢兩個在前麵當探路石帶路。

“停下!”正是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後麵傳來了嗬斥聲,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了一座土房子外。

“進去!”那人用槍對我一指,隨後馬上滅了火把,打了個手勢讓人分散開。

我攤開的手勢僵在了那裏,坑爹啊這是!老子打個空手去夜敲門,還特麽是這群彪悍刁民的門,沒受傷腿腳好的時候我都不敢去,更何況現在我被打得那麽慘,我可怎麽上啊!

沒一會兒,過來了三個人,中年人躲在最後麵,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草他瑪,拍老子傷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