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圍堵
果然,那小孩背後跟了頭大黑牛,看來是傍晚把牛牽到田邊來飲水的。一看我手裏抓了隻死鴨子,手裏拿了個釣竿,立馬大喊起來:“抓賊呀!有人偷鴨子啦!”
這倒黴孩子,怎麽人不大,嗓門這麽大!喊得我頭皮發麻,身上有一種刺激又害怕的感覺,恨不得立刻提速起來,趕緊跑出人們的視線。
“來來……來來來。”對麵大田的田埂上,本來一個喚鴨子回籠的小孩一聽這邊抓賊的喊聲,也趕緊大喊抓賊起來。兩個低音炮似得組合硬是將一加一等於二的規則打破,把聲音傳了很遠。
我和悶漢在飛速逃跑,不得不把礙手礙腳的釣竿扔了,手裏抓了個死鴨子就是帶著跑,不放手,這死鴨子隨著我逃跑的動作左搖右擺,十分礙事。我就納悶了,現在的孩子聲音是不是都那麽大?
心中害怕,隻有一個念頭,跑!有路就跑,抓準了一個方向的跑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人的視線,加上天色越來越暗,我不相信有人會那麽執著,會死死追逐,一定要追到我把鴨子搶回去。
兩個肩上背著背簍的婦女從前麵田埂上走過,看那樣式,背簍裏多半是一些長在地裏的雜草,割回去喂豬用。她們也聽到了抓賊的喊聲,麻利將背上的東西放在地上,一邊扯著嗓子罵,一邊追上來。
兩個婦女倒也機靈,知道跑不過我們,索性一邊跑一邊大喊,以引來更多人,或追逐,或圍堵。
我感覺手裏的鴨子已經變成了燙手的山芋,扔掉又舍不得,不扔吧,後麵追來的人抓住了還不得把我打死。
在這種混亂的年代,莫說是民以食為天,我偷了人家的鴨子。就算是青天白日的我這樣做,被這些村民打死了也找不到地方說理去。
後麵,隱隱的又傳來了許多人的喝罵聲,都是精壯漢子的聲音。不用看也知道他們正朝我追來。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那些人手裏不是鋤頭就是鐮刀,著實彪悍得緊,被追到的下場會很慘。這些人把糧食看得比什麽都要重要,此刻見有人來偷了東西,也有些唇亡齒寒的憂傷。若是現在他們不出來阻止,也許有一天,他們的東西被人偷了,也沒人幫忙。
我因為回頭看了一眼,在快速的逃跑下,身體平衡一時出現偏差,不能掌控,害我差點摔倒在地上,在這時候摔倒意味這什麽女,不言而喻。
我使勁兒大吸一口氣憋住,加快了速度。一來對麵人數太多,我心裏害怕,想要趕緊跑掉。二來這裏地形我不熟悉,容易被人捉到。天時地利人和,我居然隻占了天時這一點優勢,還是因為天快要黑了,看不真切,我可以隨意跑動。
就在我提著鴨子猛跑的時候,突然感覺前方稻田裏的稻草洞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裏麵突然鑽了一下。還沒等我多想,我都已經不由控製的往前跑,快速接近了那塊區域。
“小……”
還不等我把後麵的“心”字,喊出來。隻見田埂邊的稻草迅速分成兩邊,一個黑色人影從稻田裏猛的竄出,來了一個惡狗撲屎的動作,借著蓄力已久的優勢和慣性,將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悶漢身上。饒是悶漢身強體壯,也敵不過這個力量已經到達了人生巔峰的壯漢,這廝竟然比悶漢還要壯,悶漢被他被一下子撲倒在地。
由於我們是跑在狹窄的田埂上,悶漢又跑在前麵。他被撲住後一個重心不穩,和那壯漢一起往旁邊的稻田裏壓了下去。
我一看悶漢被撲倒,也慌了神,扔下手裏的死鴨子就要去幫忙。現在後麵追來的人還遠,一時半會兒還來不了。合兩人之力,一定能夠壓製住這個壯漢,好趁機逃走。
我下田去,一看悶漢的腰被死死抱住。也是慌了神,在不斷掙紮。嘴裏大喝著給自己一個突然的爆發力,想掙脫壯漢的手臂。
我下田去,雙手去摳壯漢的手指。入手過去,一股滑膩膩的感覺生出,壯漢的手上有汗水,我莫說是一般時候力氣就比不過他,此刻他手上有汗水,我的手指一接觸就會滑下來,根本就不能使出多大的力量。
“耗子哥,趕緊走!”悶漢和那壯漢在稻田裏滾了幾圈,壓倒了片片稻子。隻見那壯漢一看那些倒下的稻子,臉上露出一股拚命的狠勁兒。抱著悶漢的手臂也更加用力,一條條血管鼓起來似一條條小蛇盤在他的手臂上。
“……”我聽了悶漢的話,有些無言以對,心底竟還有些竊喜。不管怎麽說,我能在悶漢被撲倒的時候下來救他,已經算是盡了義。他現在要我走,我也不想留下了,身後那群人越來越近,我看著他們手裏的武器,真的害怕了。
站起來環顧一下四周,一大片的稻田,入眼全是青黃色一片。站在稻田裏,稻草已經長到了我的胸前,現在我才感覺到我是如此的渺小。身後怒罵聲鼎沸,我明白了現在也不是我感慨的時候。
可是我應該往哪裏跑,走那條路?悶漢就是跑在田埂上被撲倒。我不能也摔在同一個坑裏。
轉而,我突然就想到了一個可能。既然他們那麽心痛糧食。就算稻田裏躲了人,也不可能會深入稻田中間。也一定會像抱住悶漢的那個壯漢一樣,是蹲在我跑路方向的田埂邊。
所以,我隻能一咬牙,從稻田裏橫穿過去,才能有希望不被他們的人突然從稻田裏抓住。
後麵追來的村民見我在稻田裏穿梭而過。不知道踩倒了多少稻子。一個個都一邊追,一邊罵得更凶。
我回頭一看,兩三個婦女盯著稻田裏被我跑出來的一條痕跡,不知道壓倒了多少稻子,控製不住傷心和眼淚,蹲在田埂上就捂嘴哭了起來。我心裏也不是滋味,要不是他們追得太緊,我也不會做出這樣的無奈之舉。
我一邊跑,一邊大喊:“後麵的渾人聽著。你們要是再追,我就淨挑稻田跑,看誰損失大。”
“追!”一個半老的中年人原地拍拍一人的肩膀,低聲而又目不斜視的說:“一定要盡快抓住那滾蛋,別讓他跑了!打死他!”
臥槽,竟然已經喊出了要打死我的話,兔子急了還要咬人呢!這是一點也不給我留點念想了。讓我本來僅存的一點僥幸心理也沒了,隻能憑著一股勁兒跑了。
古人還說了:圍三缺一。就是你不能全部把敵人圍死,要網開一麵,給敵人留條路,不然敵人就會拚死反抗,使自己也會遭受到“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下場。
已經容不得我多想,後麵的人已經開始沿著我跑過的痕跡追了過來。隱隱的還聽到幾聲狗叫。媽的太不要臉了,竟然敢放狗!
狗這種動物就是犯二,你越是跑得快它就越是要追你,越是凶狠。
我兩條腿哪裏跑得過四條腿的,眼看周圍的田埂上,稻田裏都有狗不斷的圍攏過來。我靠,這是一隻鴨子引起的血案麽?萬萬沒想到我就栽在這隻鴨子上。想起前幾天我還是牛逼的盜墓隊長,作為欺善霸惡的一個前途光明的土匪,不愁吃不愁喝。那曉得現在就成了這樣人人喊打的賊了。賊怎麽能比得上強盜,如此肖小。
我已經感覺到了狗的靠近,它們在稻田裏和稻草的摩擦聲我都能聽見了。實在沒有辦法,被這一群狗追到,一隻狗咬一口也得活活把我咬死。
情急之下我跑上田埂,看準了一棵柏樹,來了一個猛虎撲羊,整個人往上一竄,掛在樹幹上後手腳並用往上爬。
等到爬了一段距離,我才停下來,隻覺得身上一片火辣辣的疼痛難忍。是我剛才跳上樹時被樹幹磨破了皮。尤其是大腿上,又痛又粘的感覺。不過還好,這群狗不能爬樹,隻能在樹下用爪子刨土,拉出道道痕跡,瞪眼幹叫喚。
傻逼了吧!上不來了吧!我心中喜悅一陣,更加緊張的抱緊樹幹。
“逮到!逮到!”
一聲聲喝罵傳進我的耳朵。什麽是樂極生悲?這就是!我這躲開了惡狗的喜悅還沒過,樹下就已經傳來了幾個漢子的怒罵聲。
他們抬頭往上看著我,笑了……
我低頭看著樹下,哭了……
我這是夠能清楚的看到樹下人臉上猙獰想弄死我的表情,一個個摩拳擦掌,喝退了土狗,在樹下圍成一圈,一人來猛的搖晃幾下樹幹。也許是樹太大,他撼動不了,可是我在接近樹頂的位置,這裏的樹幹已經細了,被搖晃幾下我真的害怕樹幹斷掉,小心翼翼的往下挪動了位置。
“別搖……別搖!”我在樹下,已經看清楚了現在的情況,逃跑是不可能的了。唯一的出路就是裝可憐討饒,或許隻是被打一頓。
“滾下來!”一人在樹下拿了根竹竿叫囂,“下來我就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