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黃鱔精
那顆人心顏色鮮豔,顯然時間不長,由於長期泡在血液裏,密封措施又比較牢固,仍舊飽滿,潤澤,仿佛剛從人體裏摘除的一樣。
我的嗓子很幹,身子很硬,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這是誰的心髒?
是我最愛的那個姑娘的嗎?
我發了瘋一樣爬上山壁,又從鋼絲繩上摘下幾隻陶罐,一一打開,裏邊都是血液,有的裏邊不光有血液,還浸泡著人體的某個器官,有手,有腳,有鼻子,有耳朵……
那一刻,我真的崩潰了。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整個人都快被絕望淹沒了。
這個山洞裏所有的一切是誰布置的?
這些陶罐中的身體器官都是哪裏來的?
蘇小漾和她同學朱麗麗的器官難道就被泡在掛在鋼絲繩上的某個陶罐裏不成?
忽然,我的腦子猛地一個激靈,不對,蘇小漾不在這裏。
為何?
既然蘇小漾的電話沒有關機,證明她每天都在充電,既然每天都還可以自由的充電,那就證明了她還活著。
得出這條結論之後,我的心怦然落地,擦去額頭的冷汗,一場虛驚!
可是,這些陶罐裏的人體器官是怎麽回事?
然後,我猛然想起來前幾天我在春城那家旅館半夜被店家下了迷魂香,我將計就計將他擒獲,從他口中得知苗寨有個叫石山的男子在他妻子身上下了蠱毒,想要解藥就必須用人心來交換,這陶罐裏浸泡的人心難道就是石山搞的鬼?
莫名出現的這個想法,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不過,這個想法雖然荒謬,不過卻很有可能啊!
洞外忽然響起了腳步聲,我起初以為是安老七找吃的回來了,可是當那腳步聲走到離洞口不遠的地方忽然停下來沒有了聲音的時候,我隱約感覺到有點不對勁。
安老七走路的聲音步子很穩,落地很輕,而外邊那人走路的聲音卻和安老七截然不同。
他走的很急,步子很重,而且二球爬行時悉悉索索的聲音並沒有傳來,那就更加證實了我的猜測,洞外之人並非安老七。
不是安老七,還會是誰?
答案已經不言而喻,必是這些陶罐的主人,極有可能他身上現在還帶有剛剛製作出來的陶罐,陶罐裏邊裝著剛從人體內挖出的心髒和熱騰騰的血液……
至於他為何走到洞外忽然不進來了,那就更好解釋了,洞內火堆燃燒的正旺,即使是個瞎子也能感知到洞裏有人,所以引起了他的警惕,他現在多半在洞外埋伏了起來。
我的推斷很正確,片刻之後發生的事情證實了我的猜測。
洞外之人耐心顯然不是很好,隻是過了一會他就忍耐不住了,他終於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一步步走進洞裏。
火光照耀下,是一個個子不高,身材矮小的黝黑男子,穿著苗人服裝,背上背著個竹簍,我果然沒有猜錯,竹簍裏邊是一隻和洞內鋼絲繩上掛著的一模一樣的陶罐。
那男人的眼神似鷹鷲,很是陰狠,就那麽冷冷的盯著我,一言不發。
我手中握著打鬼鞭,無所畏懼的與他對視著,我試著問他:“石山?”
他似乎很意外,眼神裏閃過一絲疑惑,然後,他用他那很不標準的普通話說你是誰?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他雖然沒有直接承認自己就是石山,不過他的話裏的意思也證實了我方才的猜測,這人果然是那苗寨蠱師石山,也正是和春城旅店老板交換人心的那個苗人。
同時,我也想起了被子上的那灘血跡,難道說那個被殺的年輕人的心髒就是被浸泡在那些陶罐之中?
想起這些,我的心中莫名的憤怒,我深深呼吸,冷笑著看著他,說我是誰不重要,這裏的一切難道都是你的傑作?
石山臉色一沉,冷聲說原來你已經什麽都看到了嗎?
我咬牙切齒的說是的,你陶罐裏的東西我都看到了,你是個魔鬼,你不配活在這個世上,那些人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這麽做?
石山沉默下來,過了一會,他抬起頭,忽然陰陰一笑,那張皺巴巴的臉上看上去是那麽的詭異,他說你想知道為什麽嗎?你要是想知道的話,就跟我來。
然後,他眼也不眨的朝著洞內走去,走過我身邊的時候他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就那麽走了過去。
就在他從我身邊走過去的那一瞬間,我很想用手中的打鬼鞭將他抽死,真的,這種魔鬼已經泯滅了人性,多活在這世上一天都是對冤屈死去之人的不公。
這種人渣死後該打入十八層地獄,日夜受那輪回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可是,我最終生生忍住了動手的欲望,現在殺了他,一切的一切都會成迷,等到知道他做這一切的動機之後再斬殺他也不遲。
心中這樣想著,我跟在他的身後朝洞內走去。
洞內很黑,霧氣蒙蒙,石山點燃了一支幹柴,做成一隻火把的樣子,在前邊探路,就這麽走了足足有十分鍾,山洞似乎到了盡頭,然後往左邊一拐,眼前竟然出現了一個大湖,麵積頗廣,在這山洞之中出現這麽一個湖泊,真是令人驚訝。
湖麵很平靜,隻是湖水的顏色卻是深黑之色,隱隱有一股腥氣從湖中傳出。
我皺了皺鼻子,問站在湖邊等待什麽的石山說這就是你所謂的真相?
他咧嘴一笑,對我做個噤聲的手勢,小聲說不要吵,打擾到了神仙你就麻煩了。
看到他那副詭異的樣子,不知道怎麽回事,我的心中竟然莫名的起了一種不祥的感覺。
什麽打擾到了神仙我就麻煩了?難道這湖裏住著神仙不成?
太特麽的天方夜譚了吧!
我冷眼看著他,屏聲凝氣,不再吭聲,我倒是要看看這個滿手血腥的人渣到底要搞什麽鬼。
石山此時臉上一臉的真誠,猶如信徒叩拜佛主,跪在湖邊,嘴裏小聲呢喃著什麽,竹簍裏的陶罐已經被他取了下來放在麵前,揭開了蓋子,我果然沒有猜錯,罐子裏裝的是還冒著熱氣的鮮血,鮮血裏邊是一顆飽滿的心髒。
我心中的殺氣越來越濃,拳頭握的咯吱作響。
“一定要忍住,小不忍則亂大謀!”
我這樣告誡著自己,才將那股子殺氣生生鎮壓下去。
時間一分一秒在流逝,忽然,平靜的湖麵莫名冒起了一個水泡。
我的眼睛猛地一跳,這湖水裏果然有鬼。
下一刻,隨著第一個水泡的冒起,整個湖麵像煮沸了似得,咕咕響個不停,一個接一個水泡炸裂開來。
石山眼裏透露著興奮的光芒,嘴裏的呢喃更加大聲了,隻不過他是用苗寨土語說的,而且說得很快,我竟然一句都沒有聽懂。
我小心翼翼的注視著湖麵,那些水泡越來越大,終於,隨著砰的一聲巨響,湖中心像被扔進去一個炸藥包一樣,水麵猛地炸開,水花濺起數米高,從那炸開的水麵之中慢慢探出一隻巨大的頭顱。
當我看清楚那頭顱的樣子之後,整個人都呆住了。
那是一隻有水缸大小的魚的頭顱,黑褐色的頭顱之上長著一對觸須,竟然是一隻成了精的黃鱔精。
看到這隻黃鱔精,我的腦子裏竟然莫名的想起了阿九,想起了夏伯,想起了半年前在流沙河畔土地娘娘廟前的那個夜晚……
那晚我看到了同樣巨大的鯰魚精,看到了夏伯本體變成人樣的一幕,看到了從水裏衝出踏水而行的飛天馬車,看到了從馬車裏伸出來的那隻白若凝脂纖細修長的玉臂,所以,當我再次看到這麽大的魚精之時並沒有太多的驚訝。
隻是很奇怪,看到這黃鱔精的第一眼我竟然就想起了阿九他們,難道說這隻黃鱔精和阿九他們有什麽關係不成?
石山看到黃鱔精之後,臉上現出瘋狂的神態,跪在地上,雙手舉起陶罐,對著湖麵大聲的吟唱著聽不懂的話語,似乎在召喚黃鱔精一樣。
那黃鱔精的頭顱露出湖麵之後,看了這邊一眼,幾個呼吸已經遊了過來,隨著它的靠近,腥臭的味道更加的濃烈。
我捂著鼻子往後退了好幾步。
石山回頭嗬斥我,說你個有眼無珠的東西,神仙就在眼前,還不趕緊跪下磕頭。
我強忍住心中的不適,咬牙對他說道:“去尼瑪的神仙,一隻黃鱔精而已,難道說你帶我來這裏就是為了見它?”
此時那黃鱔精已經遊到了岸邊,它似乎已經通靈,兩隻黃褐色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我,鼻孔上的一對觸須隨著呼吸而飄舞著,似乎我的話觸怒了它。
石山的樣子很是懼怕這黃鱔精,他小心翼翼的跪在地上,將手中的陶罐遞在黃鱔精的嘴邊,恭敬的說請神仙大人用膳。
那黃鱔精聞到陶罐內鮮血的味道,眼裏竟然露出一絲貪婪的光澤,也顧不上搭理我,張嘴對著陶罐鯨吞起來,隻是眨眼的功夫,陶罐內的鮮血已經見底,它撈起裏邊的那顆心髒,幾下子吃了個幹幹淨淨。
吃完之後,黃鱔精砸吧幾下嘴巴,似乎仍舊意猶未盡。
看到這裏,我終於知道石洞中鋼絲繩上掛著的陶罐裏的血液的用處了,原來竟然是用來喂養這隻黃鱔精的食物。
難道說石山甘冒遭受天譴的危險去搜集人血和人心之類的器官就是喂養這隻黃鱔精?
這隻被他喂養的黃鱔精有何神奇之處?
能給他帶來什麽好處?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我相信沒有利益的驅使的話,石山是不會那麽做的。
那麽,他為何要這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