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不舍
“青青，是你嗎?”王校長徑直的站了起來，像是失了魂般向往那地方走去。
他一邊走，一邊念著:“青青——你終於出來了啊？”
“青青?是你，對嗎？”
“青青，你不要死啊！”
王校長每走一步都會在地上滴著幾滴血，走到最後他的身形已經堅持不住慢慢佝僂。
二狗子上前，卻被他一把一把的推開，他在發泄他十五年來的自責!
他十五年來日不能寐的自責!
他十五年來不娶妻，孤家寡人的自責!
一個人如果想要去，哪怕他身殘體破，他都會走向那個方向!
老淚縱橫，難掩自己，淚水和血水滴的滿地，都無法阻止他繼續往前走。
二狗子隻能在旁邊哽咽，小聲哭泣:“三叔，別去，別去……”
可是誰能擋住他?他一遍又一遍對青青的呼喚!
紅裙飄舞，依舊立於橫梁，那寒寒的冷意在四周凝結。
出手!
可是我卻隻瞧見了一片黑暗被白光衝擊，之後，就什麽都沒有了……我的意識，靈識，五感全沒了，隻有著昏厥……
1983年的縣一中，還沒有那麽多宏偉的建設，隻是挺多的小土破房子。
每天早上，迎著太陽唱著國歌，看那不怎麽紅的小旗子升起，那時候的青青看著班主任揚起的笑臉，總是笑的耀眼。
一遍又一遍的問作業，問題，努力提高學習，不過是為了多跑幾趟辦公室。
而直到那場噩夢來臨，用盡全力卻是掙脫不開，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禽獸他們的笑罵。
自殺嗎？為什麽不自殺?因為還有他，越來越接近，越來越親密，小小的心思都在飛揚……
可是，流言四起，在哪都是指指點點，連他都是說不知自重，那些禽獸竟然逼迫自己，說是不死就弄死他!
那就死好咯!反正你們都要死。
我看著腦海中出現的一幕一幕就像電影院的大屏，一點點演繹這些故事，我終於清楚的感受到了青青那時的無力，傷心……
“可惜嗎？”
什麽聲音?我回頭，一個穿著校服的女人坐在我的旁邊，紮著馬尾，笑的小酒窩甜甜的，隻是臉色很蒼白。
這個笑容好熟悉啊，我大驚，連滾帶爬的後退了幾步:“你是青青!”
青青點頭，滿是惆悵，眼神憂鬱:“對啊，我是青青，多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
我一時半會竟然分不清她的目的為何，我四下環顧，這已經不是體育部了，這裏更像一個電影院，可惜隻有我們兩人，或許隻有我一個人的電影院:“這是哪裏?”
“你的腦海，果然你的血與眾不同，看來你們那的山神真的是看重你啊！”青青玩味的笑了起來，隻是那笑法卻與她年齡不符。
被她這麽一說，我更是緊張，這他娘的到底是什麽情況?
青青終於站了起來，還拍了拍裙子上那若有若無的灰塵:“你別怕，我這幅模樣應該不可怕的!”
我很是警惕，這種情況聞所未聞，就連師傅的行本中都未曾提起:“你是鬼嗎？鬼能這麽好看嗎？你怎麽不太像鬼!”
我語無倫次，可是她卻不接話，隻是變了臉，一臉惡煞:“我沒那麽多時間，十五年之約我早忘了，但是卻有東西在逼迫我完成，他們還害死我奶奶，是你們誰帶來的?”
說到這，青青猛的撲了上來，想要吸我的血，青經爆現，整個麵孔開始發紫，腦門上的腐肉已經慢慢突兀了出來。
直到她那骨架分明發白的手指，真的觸碰到了我的脖子時，她才收回了手。
良久無言，待她臉上的屍斑和腐肉慢慢退了下去，她才開口:“人鬼殊途，我努力了這麽久，才能一直保住她的命，可是你們一來就破壞了所有!”
我害怕她又發作起來，隻能趕快控製住她的情緒，這鬼還真的是說變臉就變臉的東西:“你奶奶，我們並沒有強製，我想知道他們呢？”
青青也在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他們在外麵被定住了，估計你們那四爺快要解開了，所以長話短說。”
我看她神色緊張，想必真有什麽大事，況且她剛剛說的有東西控製，我也很是好奇，便點了點頭。
“那東西是什麽我並不知道，我隻知道那東西怕是從王老師一來，便也悄悄的潛伏來了，我估計是來自你們那獵戶村!”青青雙眼發光，有著對王校長的回憶，也有著對那東西的畏懼。
我心神大驚，這是個什麽說法，我們苦心孤詣要殺的青青不過是個傀儡?而我們那裏竟然還藏著主謀。
青青不等我回她，繼續說道:“我進來也隻是為了避開那東西跟你透露一些事情，否則王老師也將沒了命，我的一切噩運怕也是那東西安排好的!”
“為什麽?”
“你為什麽會有四白之血，我就為什麽會遭此噩運，因為我的出生日期是成為陰鬼最好的人選!”青青眼帶淒涼，語氣哀怨，但是又是堅定如此。
“我的陰力不足，也就隻能堅持這麽久了，時間再長那東西便是會發現我們，你的小命也會不保!”青青說著就想運法把我送出去。
一直到最後，青青像是做了什麽重大的決定，不過卻還是再笑，隻不過那笑淒婉絕倫……
我臉上一痛，猛的睜開了眼睛，二狗子正在使勁捏我，邊哭邊捏，鼻子上還掛著鼻涕的哭喊著:“林哥，快醒來啊……那女鬼發瘋了，正在殺四祖爺!”
我利索的起身，紅裙翻飛奪人性命的青青與剛剛校服清爽的青青根本不是一個人，難道剛剛全是幻境嗎？
怕是這女鬼作祟吧！鬼真的是太能騙人了!
而王校長隻是一如原先失了魂般坐在那裏，不知所措，或許他也不知道，他該不該對付一個對他如此愛戀的女子。
王四爺其實也不算落了下風，他那銅錢劍所說舞的是密不透風，但是身上卻已經被青青的鬼爪刺傷了幾處，滲著血。
那青青的樣子已經是看不見的，想必她已經那腐肉的樣子不看才是最好。
而就在他們打鬥的過程中，那支針管竟然緩緩的落到了地上。
我一個翻身過去將它撿了起來，便想要一個閃身過去將這針紮進那女鬼的鬼脈之中。
可是我卻清晰的記得她的笑容，仿佛還殘留在那個秋天的落葉裏。
我手上的動作卻是絲毫沒有落了下乘，就在電光閃石直接還差一寸之時，王校長竟然突發猛起，一個飛躍撞開了我。
我清晰的看見，在他奔跑的時候，左胸口的傷口竟然有些噴血，可想他爆發了全部的力氣。
而我腦後勺重重的甩在了地上，一下子有些迷糊，手上的針管卻是掉到了地上滾到了王校長的腳邊。
王校長眼中滿是愧疚，想要過來扶我，卻終究猶豫了，隻是彎腰撿起了地上的針管。
“三叔，你在幹什麽啊！”二狗子被這突然而來的驚變嚇到了，過來扶起我，就開始質問王校長。
王四爺回擋了一劍，可是那銅錢劍的一枚銅錢卻是被青青的鬼爪掃到了地上。王四爺隻能艱難的開口:“三子，你可不要糊塗啊！”
王校長慢慢的舉起那針管，在陽光下那裏麵的血液冒著一兩個小泡，鮮紅的顏色像是盛開的最美的花朵。
王校長仰著頭看著那針管，笑了起來，就如同夢中青青的笑臉:“青青，是我對不起你，我死後……一了百了，你去投胎……好不好?”
王校長的聲音盡是哀求，可是眸子卻是全都亮了起來，他擦幹淨了自己的臉頰，努力的勾起嘴唇:“爹，兒，對不起你了!”
“你個窩囊小人，你到底要幹什麽?”二狗子在我這邊已經開始咒罵了起來，屢次想要上前，卻都被他三叔以死相逼，退了下來。
我想讓王校長冷靜，示意二狗子不要說話:“三叔，要不然我們出去吧!”
王四爺也是怕他就此一了百了，聲音有些著急:“三子啊，你要冷靜，這女鬼本就能惑人心神!”
王校長卻是搖搖頭，直勾勾的看著青青，滿是希望:“一報才能還一報，你一定要去投胎!”
青青終於是收了手，不知何反應，隻是在那靜靜站著看著陽光倒影下的王校長，他的影子拉到老長，在餘暉下傷痕累累，卻又格外堅硬，一如同第一次見他那般。
說完，他竟然舉起那針管便要紮向自己的喉嚨，可謂見血封喉。
而也是就那麽瞬間!
青青化為鬼影，竟然以身去擋住了那支針管，而那支針管也由於慣性，裏麵的血全部紮了進去。
“青青——!”王校長終於是抱住了青青，很是撕喊，死無全屍，魂飛魄散……
而那一身紅裙竟然慢慢演化，成了我腦海中那個清純的女子，小小的酒窩笑的極甜……
她看了我一眼，仿佛告訴我一定要小心。
然後青青很是愛戀的看著王校長，手想要去勾到王校長的臉時，手卻開始慢慢透明，身子也是開始發白，白的嚇人。
而她嘴裏在含含糊糊說著什麽，好像是卻也聽不清楚，大概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