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萌牙般的愛情

人和人的緣分,往往是在見第一麵時就已經注定了,無非是結局不一樣而已。

葉林和遙麗緣分由浪漫開始,於悲劇結束,這是誰也沒有想到的,包括衛生隊教導員金尚和七連連長項山底。

葉林見到遙麗後,立刻就被她那獨有的氣質和美麗緊緊地吸引住了,這種吸引極其強烈也極其有力,葉林無論如何都不能自拔。

葉林從小就在學校宣傳隊裏演奏樂器,見過的漂亮女孩不在少數,可他覺得沒有誰能和遙麗相比。遙麗是那種清清麗麗、很有氣質的女孩子,文靜、秀氣、美麗、大方,屬於那種猛一看好看,越看越漂亮的那種女孩。本來軍裝就很打扮人,漂亮的女孩子穿上軍裝就更顯漂亮。加上遙麗身材瘦長,166CM的個子,白皙的皮膚,穿上軍裝更讓人瞧著美麗無比。

麵對如此美麗超人的女兵,葉林所能做到的隻有緊張和不適。

每當她站在他身旁,幫他拿著曲譜進行練唱時,他那雙靈巧的雙手就會變得極其笨拙,不是按錯了和弦,就是拉差了音,有時雙手還緊張的發抖,以至排練不得不中斷。姑娘的心裏是很敏感的,遙麗以他對自己的目光和失態的動作中已猜到對方的心思,不由的自己心裏也在一陣陣的發緊,臉上發燒,每逢這時,遙麗隻能是重複的說著那幾句話,“你不要緊張,不要緊張嘛,你怕什麽呀?”

遙麗和葉林一見麵就喜歡他了,她喜歡葉林精幹的外表,詩人般的氣質和多才多藝的風度。她尤其喜歡一個會拉手風琴的男孩子,她覺得一個小夥子穿著一身綠軍裝,胸前再挎著一個漂亮的手風琴,簡直帥極了。在她多少次青春美夢的臆想中,將來的那一半就應該是他這個樣子。因為有了這一份情愫,在排練節目的日子裏,她把對葉林的喜愛全都貫注到對他照顧上,這種女性的細心照顧使葉林時常產生一種時光錯位般的異樣和幸福。

遙麗是一個非常喜歡音樂的人,更是喜歡聽手風琴曲子的人,她對手風琴的喜歡已經到了癡迷的程度。每次她聽著手風琴的曲子,大腦就像被掏空了似的,整個身子都仿佛要跟著音樂飄起來。隨著音樂感不斷增強,領悟逐漸加深,她越來越感到,葉拉出的手風琴曲子,簡直就是一個個她沒有做完的夢。他拉出的那些手風琴曲子。就像長出了一雙雙輕盈的翅膀,直接飛到她的心裏去了。她覺得這一輩子離開什麽都行,唯獨離不開音樂和手風琴了。

遙麗小時候,曾和同學們一起到少年宮參加慶“六一”活動,當時有許多會樂器的小學生表演節目,其它的節目她沒有印象,就是有一個小女孩背著一個漂亮的小手風琴,拉了一段朝鮮電影《賣花姑娘》裏的插曲《赤誠花》,給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視覺衝擊,從此,她牢牢的記住了這個曲子並瘋狂地喜歡上它。

她覺得這首曲子特別好聽,旋律悠揚,節奏歡快,歌詞優美,讓人如癡如醉。長大後,每次她哼唱這首歌時,腦海裏都能浮現出當年那個拉琴小女孩的身影,心裏充滿了對她的羨慕。遙麗在幼兒園就想學了一個樂器,特別是想拉那個小手風琴,可惜的是,她所在的這個班是舞蹈班,與樂器無緣。但在她心中,卻始終有一個揮之不去的樂器夢。

在一次排練間隙,遙麗問葉林會不會拉這首曲子,葉林沒有回答她的問話,而是當場用手風琴給她演奏了這首《赤誠花》:

千多花呀萬多花

千朵萬朵金達萊花

我愛媽媽一片衷心

花一樣盛開怒放

啊,一片衷心

花一樣盛開怒放

千朵花呀萬朵花

千朵萬朵金達萊花

我愛媽媽一片衷心

花一樣盛開怒放

……

聽著手風琴那明快,爽朗,優美的琴聲,遙麗的眼淚瞬間湧入眼框,在她的強力克製下,才沒有流出來。在師醫院排練節目的日子裏,每逢閑暇葉林問她聽一首什麽曲子時,遙麗都會毫不猶豫的告訴他,《赤誠花》。後來,葉林發現遙麗非常喜歡這首《赤誠花》,不知不覺,葉林也喜歡上這首《赤誠花》。特別是倆人分開後,每逢葉林想念遙麗的時候,他都會用手風琴一遍又一遍的演奏《赤誠花》,直到手疲勞的抽筋。

有一次去省城,她在新華書店裏看到一張手風琴伴奏的女聲獨唱《赤誠花》的密紋唱片,她連想也沒想,就掏錢買了兩張。當時她想的是,自己留一張,送給葉林一張,可給葉林的那張唱片由於一直沒有找到他,始終沒有送出去。複員後,她在家裏最喜歡聽的就是這首曲子,這首曲子連著她兒時的夢,也連著她青春的夢。她曾經想過找到葉林後,一定把這張唱片當禮物送給他。可是,她沒有等到那一天……

當悲痛欲絕的葉林從遙麗的妹妹遙遠手中接過這張唱片時,心痛得不能自已,一任淚水長流。直到今天,那張唱片仍然被他保管的完好如初。在葉林的人生歲月裏,他最喜歡的歌曲就是這首《赤誠花》,拉的最熟悉、最得心應手、演奏水平最高的也是這首《赤誠花》。這首《赤誠花》已經成為葉林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永遠也割舍不開。

好日子總是短暫的。葉林在衛生隊的日子很輕鬆,很快樂,也很充實,尤其是每天還能和自己心儀的人在一起,很幸福,也很甜蜜。

演出結束了,他的任務完成了,此時沒有任何理由再賴在衛生隊不走了。可在這時,葉林突然病了。事後,葉林每次想起那次的病,也覺得奇怪,怎麽病的那麽快,那麽及時?

在葉林的幫助下,衛生隊的節目拿了一等獎,大家都挺高興,加上明天葉林就要回連隊了,衛生隊借著歡送葉林,舉行了一次會餐,還上了白酒。別看衛生隊盡是女兵,酒量可是一個比一個大,把教導員金尚、隊長劉江和葉林灌得不輕。隊長劉江敬了葉林後,金尚也敬了葉林一杯酒,對他說:“這次衛生隊在全師匯演中能取得這麽好的成績,全憑你幫忙,我代表衛生隊敬你一杯。”

葉林趕忙雙手舉杯,“教導員過獎了,是大家努力的結果,我的作用微乎其微。”

金尚笑著說:“小葉挺謙虛的,沒有你,我們是不行的,畢竟在音樂方麵你是內行。”

葉林擺手:“不能這麽說,我也是一知半解。”

金尚對他說:“我們這就算認識了,以後有什麽事,你找我也行,找小遙也行,我們一定幫忙。”

葉林連忙致謝,“好的,好的。”

誰也沒想到,二十多年後,金尚又一次找到葉林,為他的終身大事牽線搭橋。葉林覺得金尚這人就是他一生的兄長和朋友,因為他對人尊重,愛護。不端架子,不拿捏,與人平等相處。能幫忙就幫忙,不能幫忙也不壞事,一個人在一生中能真正做到這一點很不容易。

大家都敬完酒後,遙麗也舉著一杯酒走過來,見遙麗走過來時,葉林的心裏噗通噗通的狂跳,神情都有些恍惚,他想著這幾天在一起的日子,真是一生中無比美好的日子,比蜜都甜。他奇怪,人生中竟然有這種甜蜜的日子,真是讓人想想都不能自持。可是,他就要離開衛生隊了,一但離開他倆再見麵就得有一個充分的理由,沒有理由怕是見不著的。想到這兒,他又有點心煩意亂。此時他隻有一個念頭,多呆一會兒比什麽都強。遙麗先是敬了金尚和隊長,隨後又倒上酒敬他,“小葉,我從來不喝酒,為了感謝你,這杯酒我喝了。”

葉林從她的眼睛裏看懂了一切,他舉起手中的酒杯說:“認識你,是我一生的榮耀。”

遙麗的大眼睛盯著他,點點頭說:“我也是。”

聚餐後的第二天早晨,本該回連隊的葉林突然頭疼發燒又引起扁桃體發炎。來送他的遙麗看著他燒得通紅的臉,對他說:“病成這樣怎麽能走?住院吧,我去和教導員說一聲。”

葉林少氣無力地說:“不用了,回去再說吧。”

遙麗急了,“不行!我不能讓你這樣走,你要這樣走了,我於心不安。”她本來就不想讓葉林走,一看他病了,正好把他留下多呆幾天。說完她去找教導員了。

這種病一般來說師醫院是不收的。一是床位緊張;二是各團都有衛生隊,這病不是大病,完全可以回團衛生隊治療。這病要是發生在別的人身上,早就打發回團裏了,可放在葉林身上,就是另一回事了。當遙麗和教導員金尚一說,金尚馬上就點頭同意了。金尚過去在連隊當過衛生員,知道連隊生活緊張、訓練很苦,金尚自己很喜歡樂器,而且也珍惜這方麵的人才,這次匯演葉林幫了大忙,讓他帶病回去,無論如何心裏也過意不去,尤其金尚看著葉林挺單薄,也有心思讓他休養一段時間。因此,金尚一句話,葉林就住進了師醫院。病房床位緊,金尚就命令衛生員騰出一間小庫房來做他的病房。金尚不知道,此時他幫了葉林的這一下,讓葉林記了二十多年。而且,二十多年後,成為企業董事長兼總經理的葉林,又實實在在地幫他解決了一個他根本無法解決的大問題。

幫助別人就是幫助自己,這句話在什麽時候也不過時。

同樣,坑害別人就是坑害自己,這句話在什麽時候也有效。

等葉林辦完了住院手續,遙麗和幾個衛生員已經把房間收拾妥當了。她們走時,遙麗遞給他一個挎包,對他說:“多喝開水,好好休息。”這句話很輕、很慢、很深情,其中的含義隻有葉林才品位得出來。他關上門,打開挎包一看,裏麵裝得是桔子粉、杏仁霜、麥乳精和高級餅幹……這在當時,都是很奢侈的物品。

就這樣,葉林成了一名特殊的病號。

不幾天,他就和醫院的人全熟了,盡管他的病早就好了,可是全院醫護人員誰也不希望他走。那時,醫院沒有電視機,生活單調,而這裏年輕人多,所以他的琴聲就成了她們業餘生活的寄托,就連住院的病人一天不聽他拉琴都覺得少了點什麽。

每逢清晨,遙麗輕輕地走進來,像一朵雲似的飄在他的床前,把體溫表塞到他的腋下,然後用潔白纖細的手指捏住他的脈膊。他們互相對視著,千言萬語都融進了這無聲的目光中。相對無言眼波如流那是一種男女之間特有的默契,是那種與生俱來的默契,為了這默契,遙麗幾次都把脈膊數錯了。一到這時,遙麗那紅紅的臉龐和含差的眼睛,都會使他為這突來的幸福而心跳,他夢幻般地覺著心弦正被那溫柔、直率和勇敢的目光所撥動,產生出無法控製的顫音和共鳴來。他熱愛早晨、珍惜早晨、希冀早晨,他倆這美好的萌芽般的愛情醞釀在這溫馨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