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送別
“還是這樣選了嗎？”
呂思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身後，恢複好傷勢暫時有些行動能力，看他氣喘籲籲明顯是趕過來的。
“恩。我又能怎麽辦？”
故作輕鬆的聳了聳肩，“你到底是誰？為什麽會這麽幫助我？是青族的哪個前輩之魂寄付在你體內嗎？除了這個我再想不到別人了。”
“這個嘛，我現在就告訴你。”
“首先，你應該叫我一聲族叔。然後，我在告訴你青族那段滅族曆史緣由。”
“青尚？！！”
瞳孔驟然間顫抖無比，他想破腦袋也實在沒想到青尚魂體居然會在這兒！那跟他一起住在青水城的是誰？！
看著自己躺再囚天獄界外的畫靈，頓時一清二楚。原來青尚也曾進入了囚天獄界，原來青水城的他，也是一副畫靈。難怪進入囚天獄界時隱隱約約聽見他的傳音，說隻要想走，囚天獄界困不住你。
“別衝動，滅族之事，並非你所看所想的那樣。”
呂思被青尚殘魂控製，歎息搖頭，開始講述那段讓青石被迫走上屈辱，複仇，誅靈判，畫靈之前的道路。
旭日東升，陽光明媚。黑暗了許久的大陸，這一刻無比清晰。
‘青石’在花叢中滾了一圈，趴在地上肆意感受著花香，他的一舉一動都被這幾人盯著，或許他承載的並非是青石一人的願望與理想，而是打破遠古七聖囚牢，將這兒的一切引入大陸，破壞數萬載秩序的怨念。
不僅如此，就連大部分殘魂今日也放棄了尋找新來的宿主，圍在幾人身邊也不鬼哭狼嚎，聽呂思講述青族之史，看‘青石’熟睡的樣子。
“原來是這樣...”
雙目蒙著黑布的青石，仿佛一瞬間釋懷，那十年飽受苦難的日子化為烏有。
“那假如他殺回北境，要取你性命...”
“讓他取吧，我當年就是念在你還在，才有決心畫出自己回到青族。有我在，能讓你在仇恨中活下去。那個‘青尚’的存在意義，就是等有一日，被‘青石’所殺。”
“咱們還真是命苦啊。”
青石嘴角閃過一絲譏諷，在嘲笑這命理。
正在話語間，後方傳來一股尤為陰寒的氣息，能在囚天獄界中發出如此強大之氣的，除了魔聖別無他人。當然身邊還有個道鬆。
道鬆完全入魔，長棍成了修羅劍，一如不見那股質樸純淨的氣息消失，被魔氣取代。
“是要來取我生命力嗎？”
青石無需回頭，淡淡開口。
“從一開始，我就從未想殺你。”魔聖道鬆，與三人並肩站立，“我若想殺你，那日你在黑炎王座吸收至暗之力就走不了。”
“隻是沒想到，七聖布置下的囚天獄界，將我壓製了幾萬年，第一個出去的卻並不是我。”
魔聖嘴角帶著一絲輕笑，他無論何時都是那麽淡然。
“我需要一些仆人，在你殺掉冥魂陰屍兵奪走魔葫時，那個名額就已經是你了。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當我的仆人！”
言語中帶著淩駕蒼生的霸氣，那股淩然與瀟灑，重歸遠古一人敵七聖！
“這幾次戰鬥我都在逼迫你們，看究竟能爆發出多大的能量。結果確實沒讓我失望。”
“盡管實力還是差了太多，但魄力與魅力，已經遠超萬載之前的那群。”
“曆史，是由勝者書寫，所以時代被命名七聖。”
“將他們做成信仰？愚蠢的世人，永遠是那麽盲目。我知曉關乎他們的一切。所謂畫聖，生前最喜歡畫人，將人囚與畫中日夜折磨。所謂酒聖，以人精血釀酒，屠殺數萬人一滴精血。所謂醫聖，你以為那本聖藥典從哪來的？抓來大量人做實驗，喪盡天良。所謂劍聖，與酒聖一樣以血練劍。所謂武聖，好食人肉。所謂鬼聖，好噬亡魂。小丫頭別這麽看著我，你以為鬼影祭是憑空出來的嗎？就是靠魂體而開創的功法！”
魔聖一席話語，毀了大陸信仰。
“這就是所謂信仰？所謂神明？可笑。我若是你們口口聲聲說的邪魔之祖？他們又是什麽？自以為聖者的無恥之徒罷了。但無論在那個地方，隻論成敗，隻論生死。跟那可笑的誅靈判一樣。”
“仇恨化解方式，用拚死搏命而審判，實力就是公平與正義？！”
事實上誅靈判一直都存在這個問題，隻是這天下間除了他無人敢論。
這麽一瞬，青石覺得這個將道鬆逼入魔道，將魅兒差點逼死的遠古邪魔，確實與眾不同。
“小鬼，本聖告訴你，大陸的秩序，不是由幾個自以為神的人說了算的！”
一句話讓日光從地平線升起，無比高大的影子放肆桀驁！
“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做我的仆人，用不了多久囚天獄界就會被破掉，你比他更有機會馳騁天地！”
淡淡的看了睡夢中嗬嗬傻笑的畫靈青石一眼，戾氣與萬古豪情摻雜在一起，真心令人敬佩。
“我有選擇嗎？”
“沒有。”
“那就這樣吧。道鬆放棄了本心，我又怎能不追隨他呢。‘他’已經出了這兒，也算是了解了一樁心事。”
“我警告你，我可不是跟著你，我是跟著青石！”
魅兒美眸依舊冰冷，不自覺捏緊了青石手心，跟著遠古大邪魔，誰知道那是一條什麽樣的道路。
“唔...噓...”
就在這時，青石總算醒了過來。
一睜開眼睛，便是萬丈陽光。視線高空藍天白雲，迷茫的盡頭，不見邊際的綠草如茵。
揉了揉發漲的腦袋拍著嘴巴打哈欠，坐直了身體整理混亂的思緒。
他好像做了一個夢，很長很長很精彩很精彩的夢，但遺憾的是剛一醒來全忘了。
“這是哪兒啊...”
環顧四周不見人煙，除了綠色原野和點綴的小花，感覺不到絲毫生靈的氣息。
記憶最後的節點，他好像不知道為什麽一直在跑，應該是被什麽人追殺，到這附近滑了一跤摔倒了，之後一切都記不得了。
但總感覺這記憶有些扯，他堂堂真知境兩重，怎麽會被一跤給摔暈了？但事實上應該就是這樣，腦海中也不短提醒他就是這樣。
“唔...”
轉過頭看向身後，那兒站著幾個人。
一個霸氣黑色披風的男人最為顯眼，旁邊是一個極為美麗的女孩，目光瞬間就被吸引住了，難以挪開。當然旁邊的黑氣籠罩和尚和後背扛著巨大斧子的中年人都是小人物。
青石在他轉過頭的一瞬間，躲到了道鬆身後。
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魅兒往那邊走去，臨接近時發現一道光膜出現在幾人腳下。
“這位美麗的姑娘，請問此處是何地？”
自以為瀟灑的一個禮節，那群人當時就愣住了。
“噗嗤...”
魅兒嬌笑連連，花枝亂顫，如此傾城容顏更是讓青石難以挪開視線，哈喇子都流出來了。
“囚天獄界。”
魔聖饒有興致的開口，看向‘青石’的目光有些怪異。
“哇哦！這就是囚天獄界啊！我怎麽跑到這邊上了？”
總算挪開目光，震驚的看向這巨大的陣技，聽聞這裏麵有進無出七炎密布，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尋常！
“上官宇那雜種肯定就在裏麵吧！”
略有深意的往裏麵看去，“哎，可惜了這麽美的人兒。”
看似隔著一個薄薄的光膜，卻隔著天下一切。
“有人陪著我呢。”
魅兒美眸笑成彎彎月牙兒，不知多久沒這麽開心過了。本來還為青石有些不忿，但看到一模一樣的他忽然間換了個性格和姿態，怨念瞬間全部消失了。
“小美人能告訴哥哥西域怎麽走嗎？”
“唔...”魅兒撅著紅潤小嘴，就是青石本體也曾見過的調皮可愛，“小美人不知道呀。”
“你這小妖精快迷死我了。”
青石捂著心口，一副誇張的表情。
“沿著草原直走，往西就是西域。”
一直背對他的那人開口說道，語氣竟然有些不善。
“哦？這位兄台為何背對在下？”
“少廢話了，趕緊走吧，等你到走出這兒估計天黑了。”
“兄台性格真是怪啊，不過沒關係了。各位，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青石留戀的看著有意無意鼓起自己豐滿胸脯一眼的魅兒，瀟灑轉身，“後會有期。”
大步流星，粗布衣裳隨著綠蔭之浪飄搖，被一笑畫師強行寫下的種種性格，究竟會塑造一個怎樣的傳奇與人生無從得知，但暢通無阻的道路，已在腳下。
“青石！”
身影即將隱入生機盎然的綠色之時，囚天獄界裏忽然間傳來一聲少女嬌喊。
“再見！”
四人對著他揮手。心中感慨這群人還真熱情，也揮手告別。隨後再也不留戀此處，邁入大陸。
“別難受了，都走了。”
這麽一瞬間，囚天獄界內的青石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事實上從他過來一張口就有些哽咽。
“他帥嗎。”
青石問道，強行按著自己顫抖的聲線。
“很帥。”
魅兒嬌聲回答，扶著青石目送他遠去。
“就算我看不見一切，就算距離遙遠，但，我會一直看著呢。”
姓名，力量，存在的意義，價值都被剝奪走的青石，無盡黑暗的視線似乎衝破了這個囚籠，他看到了自己行走在碧海藍天，自由無比。
“青石，終有一天，我會老死在此處。但願有生之年，能聽到來此處的殘魂，講述你的傳奇故事...”
青石捂著蒙著黑色布條的眼睛，一瞬間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