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世界

李青並不認得這種詭異，隻是滿山的骨殖屍骸，像極了野史中記載的“毛屍”，老街曾有傳言，說世間的詭異都是神話中的神鬼妖佛，扭曲墮落誕生，這樣看來並非空穴來風。

“啊……啊——！”

幾人還沉浸在眼前這幅神話景象中時，一道淒厲的慘嚎從他們身旁驟然響起，隻見剛剛從震悚中蘇醒過來的白辛，此刻的一條胳膊上，竟也開始長出了細密的硬毛，表層的皮膚也迅速變得白化僵直。

“不要呼吸那些血瘴！承受不住這種汙染的，尋常人隻要吸入一點就會立刻屍化。”

王飛下意識地喊道，李青則是掏出鐵扳手，朝著白辛的肩膀處打砸下去，他本意隻是想剔除那一層瘋長的屍毛，但誰曾想，一擊之下，白辛的肩膀竟如同可拆卸的玩偶一般，生生折斷開來，傷口處不見一滴血液流淌出來，**的隻有森森的白色骨頭。

“李青……又是你！”

白辛並不蠢笨，他完好的一隻手死死地捂住了口鼻，但**出的一對招子卻是死死地盯著李青，怨毒意味溢於言表。

“是我，你又能怎麽樣？”李青皺著眉將那一截斷臂拋開，後者幾乎頃刻間就被黑硬的屍毛掏空覆蓋，隻剩下一塊腐爛臭肉粘在地上。

“不，不怎麽樣，感歎一下造化弄人而已。”

“誰能想到少爺我英明一世，卻在這一個小世界翻了車，沒能保護好雯雯，還得和你這個礙眼的孫子死在一塊兒……我不甘心啊！”

白辛獰笑著，將一截衣袖扯斷，麵容顫抖地將斷臂處緊緊捆住，暫時止住了血液的流失，

“小世界是什麽？你知道的似乎比我們多一些。”

李青繼續問道，白辛的家族在整個東三區也有著相當的影響力，對於灰霧和汙染，他所掌握的知識勢必比他們這些普通人多上一些。

“一種特殊的汙染。”到了這種境地，白辛也隻能放下以往的那些成見，開口道，

“灰霧的侵蝕並不僅僅局限於人或物，高階的汙染甚至已經自成一處空間，如同玻璃渣嵌入皮肉一般滲透進我們的世界，形成一處又一處的小世界汙染。”

“早些時候不是有這樣的傳言嗎，灰霧汙染便是墮落的仙神佛魔，事實上雖然傳言並未得到證實，但迄今為止觀測到的所有小世界，一部分確實能夠在典籍之中尋到跟腳。”

“可無論如何，形成小世界的汙染都是無比危險，幾乎所有都能做到的空間層麵的封鎖，除非尋找到並打破小世界的汙染邏輯，或者幹脆憑借暴力撕開一條小道，否則無論如何也逃脫不得！”

“……”

三人的麵色皆是慘白，不知說些什麽，誰能想到，本來好好一場春風得意的入職喜事，眨眼間就變成十死無生的絕望境地。

“嘎——！”

黑暗中，無數骨屍毛屍從土壤中掙紮爬出，發出一陣陣刺耳惡心的嘶鳴，同時，林子中的瘴氣也漸漸彌漫了過來，四人即便捂住了口鼻，身上也漸漸感覺到了一陣瘙癢。

“先離開這裏……”

李青率先開口道，可還未等他說完，腦後突兀地吹來一陣涼風，手中的扳手瞬間被他以一種詭異的方式扭到身後，

“嘭”的一聲巨響，李青的虎口刹那血汙一片，而那布滿屍毛的巨臂也隻是堪堪掠過來幾人的頭頂，將那紅白的垃圾小山生生打得炸碎開來！

“走，往高地走——！”

他們怎麽把庫房給忘了？這裏是小世界的陷坑和入口，裏麵的老屍比林子中的更加巨大和恐怖，李青大吼一聲，幾人立刻蹣跚地爬出了大坑，朝著一處山林玩命似的狂奔！

“……別……走……”

可那廠房顫抖之餘，一道熟悉的女聲卻從陰影中緩緩傳出，聽得李青與白辛渾身皆是一僵，李青埋頭就跑，可白辛卻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雯雯——！”

一顆頭顱從那巨大毛屍胸口的血肉中緩緩擠出，但，有的也隻是一顆頭顱而已，女孩姣好的麵容上布滿血淚，原本是雙眼的枯萎，此刻隻剩下兩口幹癟深黑的孔洞。

“李……青……救我，帶我……走……”

這一景象，李青沒想到，白辛更加沒有想到，那究竟是雯雯最後的執念，還是這頭僵屍欺騙凡人的囈語？

這一點已經不重要了，白辛的心神一下子就垮了，任憑李青怎麽呼喚，都沒有半點反應，

眼前那碩大毛屍已經靠近，雯雯的那顆頭顱也變成了一灘**似的軟肉，邊緣布滿鋒利的牙齒，撲殺之下，竟對著黑影下僵硬的白辛一口撕咬而去！

“滾開——！”

第一個動的人並不是李青，反而是王飛，他那高大的身軀以從未見過的速度跑到白辛前麵，寬厚的手掌迅速充血，身形如一杆長槍般傲立，作勢就要抵住那巨屍的襲殺！

可這個小世界的恐怖，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們對汙染的認知，下一刻，眾人腳下的土地竟朝四個方向分裂開來，堅實的土地也變得柔軟，如一張黑色的肌體，裂開成了一張巨大且腥紅的嘴巴，張開就將四人吞噬了進去！

無數的帶著腐蝕性的黏液裹了四人全身，鋒利的齒牙和厚重的肉膜將他分解碾壓，粗糲的喉管吸收著他們的血肉，死亡的陰影在一瞬間覆蓋了他們一切的認知！

……

“嘻嘻……”

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在李青耳邊響起，將他整個人從泥淖般的幻覺中拖拽了出來，滿眼的腥臭和血色在瞬間化作泡影煙消雲散，

李青定了定神後，才發現地上哪裏有什麽巨口，身後哪有什麽巨猿，有的隻是地上一個個黑色的花苞，以及一個將這些花苞踩著玩樂的，黑色衣裙的小女孩。

“……繡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