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怪物
“唰……”
將手上幽藍的血水甩幹，踩碎了地上所有泛著活性的魚卵，李青疲憊地看著那轟然倒下的巨大女屍，尋了一塊乳白的花崗岩，顫抖著雙腿坐了上去。
現實可不是打怪升級，不會在遊到下一個階段的刹那就滿血複活，昨夜的傷勢，今天的疲勞，以及突破後的空虛，混在一塊衝破防線，讓李青一腔的精氣神幾乎都被抽空。
而在下層躲避的，鮫屍刻意漏過的真正人類，其最終也隻不過剩下了兩成，其他要麽是淪為鮫卵孵化的溫床，要麽是被鮫吃得僅剩一張皮囊，充當這幕戲劇最真實的傀儡。
至此，上三層的黑水已經失去了所有的魔力，或者說上三層幹脆已經徹底消失，百米之上夜空似乎都變得觸手可及，風聲也變得剛烈迅猛，剮得李青臉頰略微生疼，
這時，四架直升機快速地衝破黑暗，穩穩地落在了被削了頂的雙子大廈上空，他們的底部用鋼索懸掛著一副銀白如棺材模樣的東西，一群研究員模樣的人圍繞在棺材旁邊不斷地調整參數，以創造出能夠收容“鮫”的最佳環境。
“二級汙染的水體，納米層次的封閉建材，以及抑製幻覺的特殊長波。”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李青背後響起，冰冷，理性，但終於卸下了嚴肅，帶著幾分淡然和輕鬆，
“收容一種汙染物可絕不輕鬆，既不能讓他徹底死亡，又要保證他維持著基本的生理狀態，鮫屍檔案一更新，研究員但凡能喘氣的都被拉上了崗，研究他的收容方法，可別以為隻有你一人累死累活的。”
“為什麽不能真正殺死他？”
“灰霧造就的是精神層次的汙染，隻要鮫人這個形象不從曆史長河消失，他就能無數次地重生複活，將其控製在假死的狀態永生鎮壓，已經最為理想的狀態。”
“說不定我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李青自嘲地說道，繡繡早就已經發瘋了，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喜歡的玩具被人家拿走，她急得在李青的腦袋上肆意抓掐，發泄著自己的不滿。
“話說，我是真沒想到……”
李青向後仰去，映入眼前的臉龐沒有任何出乎意料，黑色的蘑菇頭，大大的圓框眼鏡，一絲不苟的白大褂，隻是來者的那廣大的胸襟……遠超李青的想象，
“你是個女的啊，孫安。”
“叫姑娘，小姐，或者主人。”孫安將一疊硬紙檔案放在了李青的臉上，中性的聲線帶著一絲玩味，她的眼睛很大，很亮，瞳仁中那股火熱的金色讓李青有些不敢直視，
“這一次突發的B級任務你完成的很好，雖然研究院的那群老東西對你的精神評級保持懷疑，但大區那三位擁有席位的執政官，對你觀感卻是極好……”
“獎金呢！加多少？”
“沒加……這句話的重點，是你獲得了三位大執政官的青睞，這對你的前途有極大的好處，難道這點你都想不明白？”
“嘁……不實在，也不穩定。”李青對上層的小氣表示鄙視，
“還有，什麽叫擁有席位的執政官？第六十七席執政官這樣的？”
“六十七？現在整個世界的三十六大區，一共隻有六十六席的大執政官。”孫安推了推眼鏡，不置可否地說道，
“尋常的執政官按照等階或資曆，分為一至三等執政官，一等執政官自然是每個大區的中流砥柱，但擁有席位的大執政官才是每個大區，真正擁有話語權的人物。”
……
芙蓮……你真的是什麽都沒和我說啊，李青咬牙切齒，將那個大叔蘿莉在心中問候了一萬遍，拉上船還帶了高帽，一副無論如何也不放他走的架勢。
“大執政官，無疑是天才，強者，怪胎，但他們……同樣也是一顆不穩定的核彈，”孫安的敘述還在繼續，李青的心跳卻莫名的漏了一拍，
“你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會炸開，運氣好傷的是敵人，是怪異，運氣不好……殺的卻是自己的子民，簡直就像是……”
“怪物？”
李青輕輕地接話道，意味不明地笑笑，他想起了在幻覺中，那個小女孩對他說的話，無論是下意識的無心之言，還是李青自己心神的真實反饋，似乎他無論如何……
也不能算作人類了啊……
……
舊城區，紅燈街。
紅與白的彩燈，滿地的杯盤狼藉，放縱享樂的男女，一切的一切似乎沒有發生變化，
隻是人或物的行動都顯得有幾分僵硬，仿佛一場刻意為之的歌劇一般，看得久了，心中會被一股慢慢滋生出來的寒意的所吞噬。
可偏偏有這樣一個白衣白裙的小女孩，她抱著一張黑色的高腳椅，穩穩地坐在上麵，安靜地欣賞這紅燈街粉飾出來的一切，時不時給予一個善意的，卻又好似嘲諷的微笑。
“真的，演得真差。”
柔軟的嘴唇微微開闔，毫不留情地吐出這樣一句話，整個紅燈街的人瞬間僵住了，似乎被按下了暫停鍵一般，一切運動的事物變得完全靜止，
慢慢地，每個人臉上的千般表情，被一股無形的力道拉扯開來，嘴角一直咧到耳根，妓女白皙的脖頸也變得黯淡，粗糙，長出了蜈蚣般的腿腳，逐漸生長到了半空。
直到這時，紅燈街才對她展示出了自己的全貌，無數頂著一顆絕美頭顱的，好似樹根又好似長蟲的觸手，從紅燈街之中生長而出，對著那正中的小女孩發出來滲人的笑聲。
“做不了食材啊……”楠楠上下打量了一番那猙獰的詭異，可僅僅一眼就失去了興致，無論是那碩大的人臉，還是腥臭的蜈蚣，似乎都不是哥哥喜歡的食材。
“那就都殺了吧。”
下一刻，她的手掌微微抬起，無數蠟質的灰白手臂從她那窄窄的掌心內衝天而起，將放眼望去的所有怪異，盡數捏成了細碎的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