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小修)

僅憑當事人和其他人截然不同的態度和眼神,便以此來評定一個人可能與連環殺人案的真凶存在關聯,這無疑顯得有些滑稽荒謬。

但對於方子濯和林欣而言,這已經是他們蹲點數天後,截至目前為止唯一能稱得上是線索的收獲。

和之前推論中一樣同為福安小區的住戶,如今又對受害者家屬表現出異於常人的態度。

這或許就是未來找到凶手的一大突破口。

在長久且無望的等待後,方子濯對所有表現出異常的人和物都保有懷疑的態度。

“他平時是個什麽情況?叫什麽名字?這些你知道麽?”方子濯有些懷疑對方可能就是真凶,當即詢問同一個小區的林欣知不知道對方的情況。

幸運的是,因為平時為了追凶總是無意識搜集周圍其他人的信息,這會兒林欣倒還真能說出些和對方相關的信息。

林欣回憶片刻,有些遲疑地說道:“他叫高明嘉,好像是和我同一棟樓的一個住戶。我記得他平時工作還挺忙的,一周有好多天都加班,每次都忙到很晚才回來。”

“而且我平時看他人還挺好的,就沒看他和誰急過眼。更別說他自己也有孩子,有自己的家庭,感覺不像是會犯下這麽多起殺人案的人。”

方子濯陷入了沉思:“……是麽。”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開始就戴上了有色眼鏡看人,聽到林欣說出的這部分信息後,方子濯反而更加懷疑對方的身份。

如果真的是工作繁忙同時需要照顧家庭,同時假設之前發生的虐貓虐狗確實和凶手存在關聯,那麽在獲得超能力前,對方確實沒太多屬於自己的時間,就算是丟棄貓狗的屍體也因為沒有空閑時間於是隻能選擇就近丟棄,倒是意外能對得上。

不過這些都是他個人的臆測,帶有太多無法被證實的想象內容,也不像是之前的推理那樣具備能被其他人接受的邏輯和證據,於是也不好在這會兒說出口。

方子濯沉默了片刻,最後給出了一個林欣能接受的說法:“可是通常來說,普通人也不會因為其他人的悲劇而感到興奮啊。”

“就我們這個情況,在這之前,就算是怕沾上麻煩於是避免和我近距離接觸的那些鄰居同事,他們談起我、看向我的眼神往往也隻會帶上高高在上的憐憫,就算是其他不相幹的人聽說我的事情後也會感慨著說一句‘可憐’之類的話。”

“在這樣的悲劇下,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反而會喪失最基本的道德,為你我如今的處境而感到興奮呢……就算不是凶手,他或許也會是網絡上那部分跳的最高,說什麽‘死了也活該’、就知道從受害者身上挑毛病的人。”

“更別說在這個小區裏,截至目前為止,我們也隻有這麽一個突破口,額外多關注一點驗明對方的身份,那也是順便的事情,不是麽?”

而顯然,這個說法也成功說服了林欣。

不知道為什麽,相比起譴責加害者,世上總有一些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凸顯出自己的不同,總是喜歡挑剔受害者的毛病,立誌於從受害者身上找到幾個並不完美的缺陷,以此證明對方的“活該”。

如果說林欣最恨的是那個犯下了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的凶手,那麽第一恨的就是這些反過來挑剔受害者毛病、或有意或無意把加害者從案件中摘出來的倀鬼。

林欣被說動了:“確實,那確實得好好觀察觀察,或許真能找到什麽證據。”

“不過……”在順著這個思路往下想後,林欣很快想到了其他亟待解決的問題,“如果做得太明顯跟得太緊,反過來不也是打草驚蛇麽?真要說起來,如果他真的是凶手,他估計早就眼熟了我們這些人的臉了吧?”

“或許在這之前,對方就已經在看到我們這些人後,就跟著直接反應過來問題了。”

真要說起來,因為真凶至今仍未被抓捕歸案,案件在鬆市外城八區依舊轟動,他們這些受害者家屬的臉或多或少都曾出現在短視頻裏。

如果看見一群受害者家屬一直盯著自己,假如高明嘉真的是犯下凶案的凶手,估計隻是在小區裏看到這麽多眼熟的臉後,就會立刻猜測出他們現在的破案進度。

在這樣的前提下,對方一定會變得更加小心謹慎,就更別說什麽露出破綻讓他們看出不對勁來了。

方子濯聞言並未露出焦慮的神色:“道理確實是這麽個道理,但我們也不是不能反過來利用這一點啊。”

事實上,他也知道他們這些人的臉早在凶手那裏掛上了號,於是提前就想好了後續應對的方式。

“確實,我們這些受害者家屬出現聚攏在凶手附近,這的確會打草驚蛇導致很難收集到線索。但問題是,我們本來就不是什麽必須找到證據才能真正動手、否則就算是失職的警察啊。”

“凶手看到我們這幫受害者家屬出現在小區附近,確實會發現不對勁。但反過來說,利用我們受害者家屬的身份給對方施加以壓力,如果我們一起衝上去指明對方的身份,那麽對方相比也會表露出不對勁,開始擔心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小心露出了馬腳。”

“如果他真的與案件無關,到時候第一反應一定是竭力和我們證明自己的身份。但如果是凶手看到我們這群人氣勢洶洶地衝到他麵前,那他又會是個什麽反應呢?會不會因為看過太多相關視頻知道我們憤怒和悲痛,擔心我們真的失去理智對他動手,直接利用他那個跨區殺人的能力選擇轉身逃跑呢?”

設身處地地去想,如果他是凶手,在直麵數十位受害者家屬的前提下,相比起堅信法律規則下自己不可能會被這群人打死,過去本就在踐踏法律無視規則的他絕對會選擇轉身跑路。

以前多得意,那麽在發現自己被一群發現真實身份的受害者家屬圍住後,清楚知道他們有多憤怒,就會有多恐懼。

他堅信真到了那時候,如果高明嘉真的是凶手,對方絕對會露出破綻。

林欣愣了愣,片刻後扯著嘴角勉強笑了笑:“對,你說得對。如果找錯了人,到最後直接停手,頂多就是受點驚嚇,也不會惹出什麽亂子。”

“警察不會被允許用這種手段破案,但我們所有人確實都隻是普通人,和警察沒多少實際關係。就算是為了不辜負神明的期待,我們也一定要找到凶手。”

方子濯感覺林欣的語氣有些低落,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麽安慰對方合適。

他陪著林欣又坐了一會兒,等對方情緒平緩下來後,這才掏出手機打字,把剛才和林欣說過的話全都發到了他們的受害者家屬群裏。

方子濯:[……差不多就是這麽個情況了。為了讓對方情緒更緊繃,方便到時候直接逼出對方露出破綻,最近這段時間我們最好也稍微造一下勢,最好能頻繁出現在對方身邊,專門給營造出一種緊迫感來。]

方子濯:[當然,為了防止我們到時候不小心找錯人,他不是平時動不動加班麽?我們到時候找個沒什麽人的地方,等對方落單後再開始動手嚐試,也避免被其他人聽到後影響到對方未來的生活。]

可以說是很體貼了。

……

和往常一樣,高明嘉提著自己的公文包準備去公司上班。

在出家門口後,果不其然又在小區裏看到了那幾張熟悉的臉。

這算是什麽,一群人聚在一起可憐兮兮地互相安慰搞團建?記得小區裏好像是有個眼熟的小孩死在他手裏,所以這次就是聚在那個倒黴蛋家裏聚會?

高明嘉試著回憶了一下那個小孩的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死在他手下的人太多,他一時間甚至都已經有些記不大清楚對方的麵容五官,隻大概記得對方是個衣著整潔幹淨的幼童,看得出來被家裏人養得很好。

……當然,要是看著髒兮兮的小孩他往往也不會下手,畢竟這些人肉眼可見沒什麽值得他動手的情緒價值。

高明嘉認真回憶了片刻,發現除了這一大共同點外,他確實已經記不大清那些人的臉。

不過這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並不重要。

他現在更在意的是這些因為失去至親,於是隻能抱團互相取暖的受害者家屬。

一想到這群人因為他痛哭流涕、因為他而憤怒悲慟,甚至於除了這部分人外,整個八區的小孩都被父母看管要求著不能獨自出門,他就有生出了一種近似於掌控全世界的快/感。

所有人的情緒都被他左右,所有人都隻能把視線聚焦於他身上,他的意誌已然能開始攪動這個本就混亂的世界。

戰栗從尾椎傳遞到大腦皮層,過分強烈的快/感讓他麵頰都不自覺浮上一層淺薄的紅暈。

高明嘉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有些惋惜自己沒能混進那群人之中直麵那幾十張因為他而痛哭流涕的臉。

不過他最後到底也隻是惋惜了片刻。

理智逐漸回歸,意識到自己如果在那些人身上過分浪費時間,反而會影響到自己上班工作,導致最後影響自己的生活質量,高明嘉最後還是放棄了自己這個不大成熟的想法。

話說回來,相比起這些浪費時間又浪費精力的事情,倒是繼續延續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更簡單痛快。

距離上次動手的時間眼看著也差不多了,或許他也可以試著再次抽空動手,反正那些沒用的警察又找不到半點有用的線索,到時候他還能在工作之餘再看到幾張因為他而情緒崩潰的臉,以此在繁忙的工作之餘找到其他真正能娛樂到他的東西。

高明嘉有的沒的想了一通,路過那一張張麵熟的臉,轉而走出了小區。

隻是隨著時間的流逝,眼看那些受害者家屬依舊時不時出現在小區內,高明嘉也逐漸開始意識到不對勁。

因為停留的時間太久,再加上規律分散在小區角落的樣子看著像是在監視些什麽的樣子,他們有組織有紀律的反應徹底打碎了他原本對此下意識的想法。

難道是找到了什麽能指向他的線索?

這也不可能啊。他做事一直都做的很小心,就連警察都沒辦法找到小區附近,這些人怎麽可能憑借那點比專業警察更少的零碎信息,直接定位到福安小區附近?

應該就隻是意外吧。

高明嘉這麽想著,這份僥幸心理持續了幾天,最終卻因為那些受害家屬的反應而徹底粉碎。

他幾乎是驚愕地發現,那些原本分布在小區各個角落的人幾乎全都紮堆湊在了他附近,無論是上班還是下班都能在路邊看到他們的身影,像是盯準了他這一個人的樣子。

特別是在某天下班回家後,他看到了林欣出現在了他的家門口,和他的妻子女兒攀談。

林欣麵帶微笑,看著就像是和他的女兒開玩笑:“哎呀,你爸爸平時在家怎麽樣?這麽想爸爸的話,你爸爸平時工作這麽忙又這麽晚下班,平時豈不是連一起玩的時間都沒剩下多少了啊。”

這就是在詢問他平時的作息以及在家對內的態度!

而他的女兒對此無知無覺,過分天真地把他私下的日常暴露了個徹底:“對啊,我平時都見不到爸爸的。爸爸周末還要加班,每次看著都好忙,都沒空和我一起玩,看著就感覺好辛苦的樣子。”

高明嘉感覺自己的隱私正在被窺探,心下無端生出憤怒的情緒。

不滿林欣專門來他家和他妻子女兒攀談,也不爽自己女兒口無遮攔什麽都往外說。

他克製著沒把自己的憤怒當場說出口,在林欣離開後這才隱晦地提醒了幾句。

高明嘉:“她沒事來我們家做什麽?你平時也別什麽都往外說啊,免得額外惹上麻煩。”

而對於他的抱怨,他的妻子居然全程都表現出不以為意的態度。

妻子:“這能有什麽啊,小林人這麽好又這麽可憐,她能給我們惹上什麽麻煩?而且我也沒說你什麽工作平時賺多少啊?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不該說的我可都沒往外說過。”

“如果惹上麻煩,難道你是擔心引來凶手……可是凶手不就是隨機殺人麽。而且凶手以前也沒見哪次是順著受害者的人際關係網動手的,他怎麽可能會被這點小事驚動。”

可高明嘉已經被這點小事驚動了。

他還想再說些什麽,可最後還是因為不方便說出口選擇自己閉上了嘴。

後續額外花時間安慰自己並逐漸冷靜下來後,他又把這段簡短的對話來回複盤了好幾次。

在數次確認了這的確隻是小事,沒暴露多少真正稱得上是隱私的消息後,高明嘉也很快放平了自己的心態。

不過那些人似乎並沒有打算就此結束。

就好像透過什麽他不知道的信息確認了他嫌疑人的身份,那些人越發頻繁地出現在他附近,甚至於多次靠近他試圖取得更多他的個人私密信息。

不僅那些出現在自己上下班路上的人沒有消失,他們甚至更進一步出現在了自己的生活中。

有次點外賣的時候,給他送外賣的人直接就是某個印象深刻的受害者家屬。

對方把外賣遞到他手上時還定定看著他的臉,之後像是在和其他人匯報什麽內容,麵上帶笑地打開手機像是在打字和其他人說些什麽的樣子,還時不時地掃向那個被他接過拿在手裏的外賣。

過分詭異的模樣甚至讓他懷疑對方是不是往他的外賣裏投了毒。

高明嘉試著和同事吐槽:“我感覺這個外賣員有些不大對勁啊……神經兮兮地一直看著我的臉,還一直在手機上打字也不知道幹些什麽。”

同事卻對此不以為意,甚至還覺得是他在沒事找事:“啊?有麽?有一直盯著你麽?他剛剛那不就是為了確認你是不是顧客本人吧?而且送外賣本來就要在手機上操作,人家送外賣就得這樣啊。”

高明嘉的話被噎回去,片刻後隻能試探性地說出部分信息:“可他不一樣……我記得他的臉,他不是當初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的受害者家屬麽。我也擔心他死了孩子後,情緒崩潰最後出來報複社會啊。”

“而且你看,他之前就不是這片城區的人,現在卻突然出現在附近還開始送外賣了,光看著就顯得不大對勁吧。”

“那你記得還真是挺清楚啊,連人家住哪裏都記得。”同事有些驚訝地看他,覺得對方莫名其妙的同時,又恍然覺得可能隻是對方家裏有小孩所以比較小心,“報複社會倒不至於吧,我要是他我現在就隻想報複那個殺人的凶手,沒事哪裏這麽空冒著坐牢的風險到處發瘋。”

“而且你為什麽連人家來我們這片送外賣都要管啊……外賣送遠點跨城區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麽,更別說人家說不定沒了孩子不想繼續呆在那片傷心地,出來工作也很正常啊。”

“不是,我以前怎麽就沒見你想這麽多啊。”同事說到最後甚至還覺得對方神經兮兮的有些煩,沒忍住抱怨了這麽一句。

高明嘉之後沒再出聲了。

不過之後吃飯時,他總覺得當時外賣員的反應看著有些不大對勁。之後和其他同事交換了一點食物,眼睜睜看著其他人吃下去後這才敢放心吃飯。

而除此之外,那些人似乎真的確認了他和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的凶手存在關聯的事,不隻是外賣員,就連公司裏也跟著出現了他們的身影。

在接連幾天時不時的驚嚇後,當看到方子濯那張熟悉的臉出現在自己辦公室的時候,高明嘉幾乎要被驚得喊出聲來。

高明嘉直愣愣地看著對方的臉:“你是?”

方子濯笑著看向他:“我是你們這裏新來的保潔。”

說是保潔來工作,但高明嘉可不願意相信。

他看著方子濯在他工位附近的垃圾桶裏長久翻找,終於沒忍住又喊了一聲。

高明嘉:“不是,你到底在幹什麽啊。你這樣,你這樣……我壓根就沒辦法工作啊。”

方子濯給出的回複依舊像是很有道理的樣子:“我就是看看有沒有什麽能賣廢品的東西……抱歉打擾到你了,那我現在出去?”

說著就提著垃圾桶出了門。

其他同事紛紛看向他的方向,沒想到平時一向老好人做派的高明嘉居然鬧出這麽大動靜。

邊上關係好的同事試著開玩笑緩和氣氛:“不是,小高,人家動靜看著是有點大,可你這反應未免也太誇張了點吧,還是說你打算留著那個垃圾桶等著下班的時候自己翻?”

“哇,雖然知道養孩子壓力大,但孩子長大後也沒有以前那麽費錢,也沒必要這麽拚了。”

是了,在其他人看來,不正常的人隻有高明嘉。

保潔打掃衛生的時候順便翻翻垃圾,看看有沒有能回收賣廢品賺錢的東西,這都是很常規的操作,就連公司都默認了這算是保潔的另類收入。

或許方子濯是有些太年輕沒有經驗,導致這活幹得不夠利索動靜太大,直接就在辦公室裏開始自己的副業,但真要說起來在普通人看來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畢竟降臨日過後大家生活都不容易,互相之間隻要不侵犯自己的利益,稍稍讓一讓也不是什麽大事。

隻是沒想到,隻是因為對方翻垃圾的動靜太大,平時公司裏看著一直就是個老好人的高明嘉居然會為此而發火。

是平時壓力太大了嗎?

同事想不通,但也很快無暇再繼續關注,打趣完給對方台階下後,就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注意力繼續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隻剩下高明嘉一個人在工位上獨自焦躁。

而這天一直到下班前,高明嘉的心思全都在幹保潔的方子濯身上。

在幾天前,如果看到方子濯翻他的垃圾桶,他或許還會覺得對方是在正常工作,翻垃圾隻是為了收集能賣的廢品。

但在幾天後的現在,在看到數十雙一直盯著自己的眼睛後,看著那些人眼熟的麵容時不時出現在自己身邊,甚至刻意插入他的生活中和他產生接觸搜集信息後,無數巧合和意外讓他不免懷疑自己是不是暴露了身份。

他一直都在想,自己以前是不是在哪裏露出了破綻,又或者說在屍體上留下了指紋抑或是其他DNA信息,以至於對方都開始直接找上他的公司,放棄遮掩直接堂而皇之地翻他扔垃圾的垃圾桶,從中搜索對應的線索。

就這麽精神緊繃地挨到下班。

因為工作效率太低,今天又是在公司加班了幾小時後才勉強處理完了工作。

期間他一直勸自己,如果真的有這麽明顯的破綻,那麽比這些受害者家屬更先找上門的絕對是警局的警察,如此重複無數次後這才勉強恢複了表麵上的平靜和鎮定。

直到他走出公司,像是往常一樣獨自在路燈下朝著家的方向走。

因為降臨日後民眾大多會為了保證自身安全避免在晚上出門,這個點的街道實在空**的可怕。

由於以前習慣了加班,他倒是也跟著習慣了八區的夜晚,習慣了走夜路。

但是今天的情況似乎和過去同樣存在著不同。

高明嘉走在街道上,走著走著耳邊陡然捕捉到了一陣有些雜亂的腳步聲,那聲音越來越大,不斷朝著他的方向靠近。

在外城八區,幾乎不可能在晚上一次性群聚這麽多人。

高明嘉下意識抬頭看過去,那幾十張熟悉的臉拚湊出人潮,朝著他的方向不斷靠近。

所有人麵上都帶著憤怒的神色,他們手上拿著各異的武器,擺明了就是要對他動手的樣子。

這一刻,高明嘉陡然想到了某個可能。

這些人沒有選擇報警,而是選擇自己搜集證據然後動手,這或許就隻是因為這群人想要專門對他進行打擊報複呢?

高明嘉開始慌張。……

與此同時,對麵。

為了追蹤高明嘉的動向長時間監視對方的動向,方子濯等人在此期間甚至為此缺席了一次神明的賜福。

好在據其他信徒所說,當時的神降賜福儀式中,聖依神也因為和他們一樣等待著最後的結果,於是並未現身出現,這也讓他們對神明的愧疚也跟著減少了不少。

神明究竟在等待什麽,他們並不知情。不過在經曆了幾天的觀察試探後,方子濯也確實看出了高明嘉身上的不對勁。

此時的他幾乎已經斷定了,高明嘉絕對就是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的凶手。

就算曾上過新聞、曾被拍成短視頻發到網上,但對於其他不相幹的普通人來說,他們這些受害者家屬的臉也依舊陌生。

平時相處接觸如果不是刻意主動提起,恐怕也很難被其他人認出來是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的受害者家屬。

但他們混跡在人群中,也隻有高明嘉能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來他們的臉。

而之後,在盯梢一段時間後刻意主動接近,假模假樣地裝出搜集證據、懷疑對方身份的樣子後,更是直接把人嚇破了膽。

今天甚至隻是在對方的公司裏幹保潔,當著他的麵翻垃圾桶,就把人徹底驚得沒了平時的體麵,甚至克製不住地下意識出聲喝止。

老實說,就高明嘉最近表現出來的這個態度和反應,除了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的凶手之外,他甚至想不到其他任何可能。

而不隻是他,在看到高明嘉最近的表現後,就是其他沒有穿上神裝有【優雅】屬性加持的同伴,也都同意了他此時的這個觀點。

於是在確確實實通過近距離接觸驗出不對勁後,他很快就通知了受害者家屬群裏的其他人,並直接在對方下班後把人堵在了路上。

“你這個該死的凶手!”

“你就該給我的囡囡償命。”

靠著人數上的優勢,他們手持著棍棒圍住了高明嘉。

而即便落到了如今的這個境地,高明嘉依舊咬緊牙關不敢鬆口承認。

高明嘉臉漲得通紅,麵上有那麽一瞬間露出了真切的恐懼,但最後還是嘴硬道:“什麽凶手?你們不要胡說八道!你們有什麽證據能證明我是凶手,你們這就是汙蔑!”

方子濯盯著他看了片刻,幾乎就猜出了對方心裏的那點卑劣的小心思。

無非是不想承擔殺人後的罪責,又實在無法割舍下所擁有的一切,於是最後依舊負隅頑抗不敢承認。

作為當事人,作為犯下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的凶手本人,隻是透過新聞媒體對他的報道用詞,看著如今警局對他的搜查力度,就能清楚知道自己被抓後將麵對什麽。

哪怕隻是最為粗略寬泛的估算,最後算出來的也隻會是死刑。

高明嘉不想死,高明嘉不想失去他所擁有的一切……那他們呢?難道他們就樂意失去至親、失去原本幸福平靜的生活嗎?!

“你不會以為隻要你自己咬牙不承認,就能繼續混在人群中擺脫原本的罪責麽?”方子濯近乎是咬牙切齒地威脅道,“我管你承認不承認,反正在我這,就我看到的聽到的證據,都已經指明了你就是凶手。”

“警局需要明確的證據,可我本來就不是警察。今天,我就是要給我妹妹報仇!”

話說得確實囂張。

可方子濯說出這些話,實際上卻也隻是為了震懾住對麵的高明嘉,讓對方誤以為他們所有人都抱著“不惜犯法”的決心動手。

因為沒有切實的證據,目前讓他們能篤信對方是凶手的反應、神情態度變化,全部都是在法律上無法被承認用作是證據的信息,真要是辯論起來或許還會被反打一耙說是“個人臆測,與現實無關”。

而他們要做的,就是將人在逼至絕境後,讓對方無論是親口承認還是使用超能力坐實身份,都留下一個能在法律上被認可的證據。

方子濯在確認對方疑似凶手的身份後,可不想就因為這麽個爛人就被連累著未來一起坐牢。

現在他口袋裏的手機就處於錄音狀態中,邊上甚至還有人帶著微型攝像頭悄悄錄像。

他們的身份和態度天生就能讓凶手本人生出過分偏激的聯想,相信錄音中的手機和拍攝中攝像頭很快就能錄下有用的東西。

方子濯甚至預想過,如果他們手持武器離得足夠近,對方絕對會在真正挨打前用自己行動間接承認自己凶手的身份。

但他卻也是真的沒想過,在短暫的推拉質問後,高明嘉居然就敢恬不知恥地徑直承認下來自己的凶手身份。

對麵的高明嘉似乎也是很快意識到了,他完全沒辦法在這種情境下、於憤怒的受害家屬麵前把自己徹底摘出來。

他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隨即像是徹底冷靜下來的樣子,所有神情都在這一刻從他麵上徹底消失。

高明嘉頗為無恥地應了一聲:“萬一呢,隻要咬牙不承認,最後說不定還真能成功。”

世上怎麽有這麽無恥的人,他怎麽敢當著他們這些受害者家屬的麵,堂而皇之地做出無所謂的樣子,輕飄飄地把他們的質問平靜地應下來?

是自恃實力出眾,所以無所謂他們的威脅,甚至還能反過來挑釁他們?

是自信能殺死在場所有人繼續清清白白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所以徹底冷靜了下來?

有那麽一瞬間,在場所有人都因為高明嘉這個過分囂張的回答,被驚得愣在了原地。

直到之後逐漸回過神來,憤怒愈演愈烈,這才有人實在氣不過跟著手持武器衝了上去。

方子濯直接就給氣笑了。

他緊盯著高明嘉的臉,卻在之後看到了對方意料之外的反應。

應該是他看錯了吧……不然他怎麽看到凶手在無恥承認後,臉上還跟著露出了慌張的神色?

方子濯實在想不通,不過他也無所謂此時高明嘉的態度了。

既然已經承認了自己過去犯下的案件,那也該承擔對應後果與責任。

他現在隻想讓眼前這個該死的殺人犯血債血償,付出應有的代價讓他滿意。

方子濯拿著金屬棒球棍衝了上去,林欣也抓著網球拍想要動手,邊上其他人也跟著不斷圍攏靠了過來。

然而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即便方子濯之前就有過猜測,覺得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的凶手是個持有超能力的異能者,但此時親眼看見對方動用那些認知之外的超能力時,還是不免覺得錯愕震驚。高明嘉整個人不斷開始虛化,原本有血有肉的人居然開始詭異地變淡褪色,像是下一秒就會變成一捧空氣徑直憑空消失。

——看著就好像是從真實的人類變成了虛幻的詭異。

林欣隻是在看到高明嘉的身形開始虛化的瞬間,就迅速意識到了不對勁。

她從口袋裏掏出了提前準備好的網球——這是她多次實驗後覺得最趁手的武器,當即迅速揮拍擊出一球。

在四星【球場新星·上裝】的【運動】屬性加持下,綠色的網球精準且快速地朝著對方頭顱的方向飛去。

網球迅速飛至高明嘉眼前,對方甚至下意識超邊上躲做出了避讓的動作。

在之前無數次嚐試下,林欣乃至周圍其他人都堅信,在【球場新星·上裝】的加持下,這一球絕對能把人砸倒在地上,任憑什麽特殊超能力都得乖乖留下來。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網球從高明嘉變淡的虛像中穿過,隻用力砸在地麵上發出了一聲巨響,最後在所有人驚懼的注視中快速彈起消失在視野中。

沒有用,為什麽會沒有用?!

意識到此時所有攻擊都對對方全無作用,方子濯麵上開始露出絕望的神色。

他迅速反應過來,從之前跨越城區的凶案發生地來看,高明嘉的這份超能力除了能讓他的身形變淡無限趨同於詭異的狀態,或許還兼有跨越空間的能力。

現在的高明嘉沒做出其他任何想要逃跑的動作,表明對方的超能力不是快速移動之類的東西,而是更加麻煩的瞬移類異能。

或許在之後,對方真的會憑空消失瞬移逃往其他城區、乃至於其他城市。

對,確實,犯下這樣的案件,同時凶手本人還擁有這樣危險特別的超能力,就算是跑到其他城區,高明嘉同樣會作為高危任務被警察持續追捕。

但之後寄希望於警察將人追捕歸案,他們之後又要額外徒勞地等多久?

相比起未來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的等待,他更想親手報仇。

“站住!別跑!”這一刻,方子濯近乎失控地絕望大喊出聲。

這一刻,他甚至隻是在徒勞地發泄自己的情緒。

可在這之後,也不知道是不是聖依神真的時刻注視著人間庇佑著他們,奇跡真的出現了——

對麵的高明嘉表情有那麽一瞬間的空白,虛化的身形竟異常地凝實了一瞬。

邊上的林欣看到機會,沒有錯過這個轉瞬即逝的空擋。

她從自己的口袋裏又掏出了另一顆網球,再度將其朝著高明嘉的方向用球拍狠力揮拍砸過去。

而這次,她真的成功擊中了對方。

綠色的網球在空中帶出一串殘影,正正砸中了高明嘉的額頭,直把人砸到了地上。

所有人見狀都下意識露出了放鬆的神色,就是方子濯都在這一瞬間不可避免地生出了慶幸的感覺。

方子濯看著被砸倒在地上、因為神裝加持的網球而露出痛苦神情的高明嘉,也不知道是不是【優雅】屬性的【小偵探·頭飾】加持,此時的他比起其他人依舊更加清醒理智。

在欣喜之餘,他卻同樣注意到了對方麵上那仿佛如夢初醒般的恍惚神色。

說起來,之前對方恬不知恥地回應他的問話,似乎當時也表現出了類似的反應……

這兩次都是因為他,所以才表現出異常麽?

難道這也是因為神裝的緣故?

方子濯回想自己身上的兩件神裝,【小偵探·頭飾】的【優雅】屬性讓他時刻保持清醒理智,隻有另一個【性感】屬性的【波斯舞娘·上衣】之前從不知道它的作用。

有一段時間,他甚至一度懷疑【性感】屬性的【波斯舞娘·上衣】就是神明用來調侃他的道具,用過分女性化的特殊服裝來讓他感到羞恥,借此從其他諸如痛苦的負麵情緒中脫離。

但現在看來,這件【性感】屬性的神裝似乎也有其他切實的作用……

所以,剛才高明嘉表現出來的異常,接連兩次失誤錯過逃跑的機會,就是因為【性感】屬性的【波斯舞娘·上衣】?

方子濯走到高明嘉麵前,他試探性地脫下了自己穿在外邊用來遮掩的外衣,露出了裏麵藏著的【波斯舞娘·上衣】。

“高明嘉,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動手殺人?為什麽要對其他無辜的孩子動手?”想到這,他把【波斯舞娘·上衣】穿在外麵,試探性地問出了這樣的一個問題。

而對麵,在聽到了方子濯的問話後,高明嘉麵上居然又像是剛才那樣,再度露出了恍惚的神色。

看來剛才的異常還真是因為【性感】屬性的【波斯舞娘·上衣】。

感謝全知全能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