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親愛的信徒，快來抽取屬於你們的神裝吧。”
和上次的賜福似乎存在不同，站在桃樹上的神明悲憫地看著世人，像是最終被人間的苦難所打動。
隻是話語中詞匯的簡單變化，在場所有信徒便敏銳感知到了這次神賜與上一次的不同，隱約猜中他們之中將會出現更多的幸運兒。
所有人神情中都不免沾染上了激動的情緒，渴盼神明賜下的神跡降臨到自己身上。
然而就在此時，在絕大多數信徒都在等待神跡出現的時候，信眾中卻隱隱傳出來兩聲克製不住的驚呼聲。
循著聲音看去，那兩個聲音的主人此時正定定地看著虛空，激動地臉頰通紅。
同為聖依教的信徒，過去甚至還時常一起站在神像前對著神明祈禱，因為相處的時間足夠長，他們也大概知道對方的姓名以及對方獻上虔誠祈求神明的原因——
因為那個至今還未找到凶手的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
一個失去了與自己相依為命的妹妹，一個失去了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
方子濯年幼時就因為詭異作亂失去了父母，和自己的妹妹相依為命一起長大。
而林欣更是少見的在婚後依舊幸福美滿的人，在自己作為警察的丈夫因公去世後，就隻剩下了唯一一個繼承了彼此血脈的孩子。
他們都曾對自己的妹妹、自己的孩子，灌注了無數的心血與愛意。
於是在殺人案發生後，即便是在所有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的受害者家屬之中，他們也是最想找到凶手報仇雪恨的人。
所以這次，是他們的誠心打動了神明，於是神明就此降下恩典想要為他們找到這起連環殺人案背後隱匿著的真正凶手麽？
這樣也好……
而在其他信眾的視線正中，方子濯已經沒工夫去在意其他人的反應了。
他看著憑空出現自己麵前的卡牌，沒想到這次居然真的能幸運地被神明選中，成為那個得到神明賜福的幸運兒。
繁複的魔法陣在他眼前勾勒成型，因為內心激動情緒而不自覺流出的眼淚模糊了他的視線，以至於整個魔法陣都在淚水渲染後變成了大小不一的模糊色塊。
有些像是被水衝刷後變得模糊的血漬，又像是夢魘中不斷開合祈求他為自己找到真凶的唇瓣。
方子濯好像又看到了她失去心髒的屍體站在他麵前。
過去他總是因為自己的無能，不敢去看那雙因為死亡於是徹底渙散無神的眼睛。
但在這一刻，因為那份神明賜予的神跡，他終於有勇氣直視那張因為死亡於是長久定格在恐懼中麵容。
“我一定會為你找到真正的凶手。”方子濯的嘴唇微微蠕動，無聲地與那個隻有他能看到的妹妹做出保證。
他知道自己這樣可能是有些不大正常，但無所謂了，他隻有妹妹了。
如果他的妹妹能在死後就這麽長久地活在他的幻想之中，這應該也能算是件好事。
方子濯抬手擦去自己臉上的眼淚，他的另一隻手虛虛搭在半空，就像是搭在什麽人的肩膀上，試圖用自己的體溫無聲地安慰對方。
不遠處的卡牌隨著魔法陣的構成而緩緩成型。隨著魔法陣徹底成型，卡牌緩緩翻轉露出其真容，方子濯最終看清了卡牌正麵的模樣。
——三星【性感】屬性的【波斯舞娘·上裝】。
【性感】屬性的【波斯舞娘·上裝】？！
方子濯盯著卡牌正麵的服裝樣式——金色的流蘇成片墜在紅色的抹胸下沿，可以想象當穿著者穿著它翩遷起舞時，流蘇在空中揚起一個完美弧度時格外動人的模樣。
如果他是一個舞者，那麽他絕對會為此而欣喜若狂。
但問題時，他是一個對舞蹈沒有任何興趣的男性。
像是被這麽一件衣服徹底驚得回過了神，方子濯無知無覺搭在半空中的手終於感知到了地球的重力，穿透了臆想中的幻覺猛得往下一墜。
眼前的幻象徹底淡去，方子濯卻滿心錯愕，一時間居然隻知道直愣愣地看著【波斯舞娘·上裝】。
他甚至都沒怎麽關注邊上另一張卡牌，滿心疑惑神明為什麽給他安排了這麽一件神裝。
不是，另一個名為【小偵探·頭飾】的服飾他倒是還能勉強還能理解，顧名思義應該就是能讓他擁有堪比偵探的智慧。
但這個【波斯舞娘·上衣】算什麽？
跳舞吸引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的凶手？那個該死的凶手喜歡真的會喜歡看別人跳舞？神明對那個凶手的了解程度難道真的鞭辟入裏到這種程度？
還有那個莫名其妙的【性感】屬性……
為了能更加深入了解神明的賜福，方子濯之前也試著找到唯一得到賜福的喬思柳了解神裝的情況，從對方口中大概知道了屬性決定了神裝的力量，【運動】屬性更是賦予了喬思柳徹底逆轉人生的力量。
可如果【運動】能讓人的力量變得更加出眾，那麽【性感】屬性算什麽？
讓他變得更加性感？難道說神明覺得他需要更加性感一點才能找到凶手？
可所有相關案件他都熟悉，凶手最喜歡的明明是那種還未長成的孩童，可以說是完全與【性感】相悖。
還是說因為追查凶手太過危險，於是專門用這件衣服來保護他？
……可是如果隻是為了保護，應該沒必要專門設計出這樣的一個外形吧？
方子濯遲疑地接過卡牌，看著【波斯舞娘·上衣】的【性感】屬性，猶豫地看向那位高立於桃木上的神明。
他一度想要問出自己心中的疑惑，但又擔心自己的質疑會惹惱冒犯神明。
可問題是他真的不知道【性感】屬性有什麽用處啊……要不還是問問吧……
聖依神這麽善良和氣，應該不至於就位這點小事就生他的氣吧？
而在方子濯對麵，不隻是信徒本人開始慌張，就是神明自己也慌得一批。
宋時清麵上一副悲憫眾生的慈愛模樣，心裏卻是在瘋狂給自己想借口，想要合理地把這個意外敷衍過去。
之前他本來是想著蹭抽卡機會的特效讓自己看著更有神明的格調，當時隻顧著活命營造出神明的氣場，沒時間去想其他可能會出現的意外。但現在意外先於他的考量前出現，他也不得不直麵這個慘痛的現實了。
所以，他現在到底從什麽角度出發怎麽回複對方，才能既然人覺得他具備神明該有的神性，又能合理地把【性感】的【波斯舞娘·上衣】的存在敷衍過去呢？
到底從什麽角度出發合適？要不試著從對方最為執著的那個點出發？
表示如果一定要找到凶手，就必須接受這樣的衣服？
可就算這麽說還是得解釋衣服本身和性別尤為不匹配的外形啊……
要不就直接說得不負責任一點，表示神不知道、也無所謂這個外形，長這樣全是因為得到神賜的當事人吧。
……真要說起來，他給信徒們安排的服飾可是正常又好用，這些超出他想象的服飾全是他們用抽卡機會自己抽出來的，這不就是他們自己的手氣問題麽。
無數念頭在宋時清的腦海中快速閃過，最終勉強拚湊出了一個還算是說得通的思路。
宋時清試著用自己過去的文學素養美化了一下後續即將說出口的台詞，做足了準備後這才開口解釋。
宋時清：“你為什麽會覺得困惑？明明是你們人類自己賦予了服飾遠超於遮掩身體的定義，並賦予其特殊的屬性功能作用。”
“我隻是賜予了你們戰勝困難的力量，但真正讓這些特殊樣式的衣服出現的原因，還是因為你自己的那顆心。這隻是一件由你們人類創造構建而成的衣服。”
“而且……你不是想要找到凶手麽？如果你連穿上它的勇氣都沒有，又何談找到真正的凶手報仇呢？”
就差直說“衣服長這樣全是因為你自己，和我沒有半點關係”了。
說到最後，他甚至還試圖轉移矛盾，直接把穿上這件衣服和找到真凶的勇氣掛上鉤。
而宋時清最後也確實成功撇清了自己。
方子濯確實被宋時清成功說服了。
是了，給服飾下定義，將其拋卻遮掩身體的用處之外，額外分化為各異的搭配風格，這些都是人類自己的所作所為。
對於神明來說，祂或許隻是賜予了信徒他們所需要的力量。隻是當這份力量落到信徒身上後，這才由當事人自己心底關於服飾的理解，分化出各異的服裝出現在信徒眼前。
隻是……
方子濯看著卡牌上【性感】屬性的【波斯舞娘·上衣】，心底還是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要知道，他在此之前從沒這麽接觸過這類的衣服，怎麽突然就因為他這個當事人的理解變成了這幅樣子。
難道說他以前真的因為看過相關的圖片或者視頻，於是無意間對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這會兒就出現了這個【波斯舞娘·上衣】？
他真的特別喜歡這種東西？
方子濯最初的憤恨和悲傷都被這滿心的困惑填滿。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得久了的緣故，再加上他對神明本身的崇敬，他最後居然真的開始覺得這就是自己喜歡服飾類型。
隻是從單純的“喜歡”到更複雜的“喜歡穿”，這其中似乎還要經曆不少複雜的心路曆程……
“我知道了，感謝您的恩典。”方子濯歎了口氣，最後還是收好了卡牌。
對麵，宋時清見狀也終於鬆了口氣。
總算是把人敷衍過去了，這會兒再說幾句話收尾，就能直接收工，結束這次的神降活動了。
宋時清對著那兩位信徒緩緩露出了一個帶著鼓勵意味的微笑：“我將賜予你們追尋真相的智慧和力量，希望你們能取得最後的成功。”
說完結束語後，隨即打開衣櫃脫下自己身上裝配的服飾，和上次一樣做出神明離去的效果。
高大的桃樹逆向生長徹底從地麵消失，金色的眼瞳黯淡熄滅便意味著神明的離去。
宋時清又帶著在場所有人完成了之後的晚禱，這才慢慢踱步離開，留下在場其他和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相關的受害家屬，共同商討追查凶手的相關事宜。
不過在結束了晚禱準備回教堂後方的生活區時，宋時清也在徹底脫離最初看到隨機抽卡結果的驚恐後，慢慢從這一次的抽卡結果裏回過了味來。
話說回來……等等，為什麽這次這兩個信徒隻是憑借一次他贈送的抽卡機會，隨隨便便就抽出了三星四星品階的服飾，直接就單抽出奇跡了？
服飾的外形雖然看著和當事人的外貌是有點不大相稱，無論是【波斯舞娘·上裝】還是【萌熊出擊·頭飾】，這些都不大適應穿著者平時對外的人設，但刨除這些不說，那些可都是高品階的衣服啊！
宋時清想到自己往往隻能通過十連抽才能抽中一兩件保底的高品階服飾，後知後覺開始覺得有些酸了。
嘖，還真是讓人羨慕的好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