奮戰到底

60歲時,瑪麗依然堅持研究,她對科學的奉獻精神一點都沒有減退。

每天上午9點15分,總是有一部汽車會停在瑪麗的公寓旁,按三下喇叭,瑪麗聞聲立刻披上外衣、戴好帽子下樓,坐上車子到實驗所去,直到晚上七八點,甚至過了午夜才回來。

“媽媽,您年紀大了,不要太累。”

艾芙很擔心母親的身體,但瑪麗說:“沒事的,我一天有四十分鍾的休息時間呢!”

此時,長女伊倫和在研究所裏工作的物理學者傑裏歐結婚了,還生了一個女孩艾蓮。瑪麗每天都會抽空陪小孫女艾蓮到公園玩上四十分鍾,這就是她所謂的“休息”。

瑪麗經常會收到來自世界各地的紀念品,屋裏裝飾得琳琅滿目,有美麗的水彩畫、珍奇的花瓶、富於情調的地毯……旅遊世界歸國的人還會寫信告訴瑪麗,在中國某個地方還掛著她的相片。

1923年12月26日,居裏夫人的公寓裏傳來了陣陣笑語,原來,年老的四兄妹又團聚了,瑪麗很高興,和哥哥姐姐們大聲言談。

他們談的是當天大學裏召開“發現鐳二十五周年紀念會”的情景。哥哥摸著雪白的胡子說:“瑪麗,今天法國總統說:‘有這麽一位偉大的居裏夫人,是法國無上的光榮。’當時我就心想,如果爸爸在世的話,他一定會:‘才不是呢!瑪麗是波蘭人,是我的女兒。’……”大家不禁又笑了。

法國這次是以國家的名義表揚瑪麗,還給她頒發“國家獎”和四萬法郎的養老金。

三兄妹聽到這個消息,所以聯袂趕到巴黎來參加盛典。看見瑪麗和伊倫、艾芙以貴賓的身份接受法國人士的祝賀,他們也感到無比的興奮。

這一天,可以說是他們四兄妹最快樂的一天。從前,住在華沙女子學校的宿舍玩家家酒的孩子們,現在都已是六七十歲的老人了,但是聚在一起,大家仍像孩子般天真地談笑著。

布洛妮亞突然想起一件事:“瑪麗,你還有一件事沒做。”

“什麽事?”

“還記得三年前嗎?華沙鐳研究所開工那天,你不是回來過嗎?明年春天這個研究所就要落成了,這是波蘭人為紀念你而建的,到時候你一定要回來。”

瑪麗很興奮地說:“我一定回去,聽說規模比我當初設計的還要大。我真想回華沙,希拉一定會做她拿手的波蘭餅給我吃。”

希拉哈哈大笑:“波蘭餅?……哈哈!瑪麗好用功,我一定做一些給你吃……哈哈!”

約瑟夫也插嘴:“是啊,瑪麗最愛吃波蘭餅了。”

“頭發上係著紅絲帶,吵著跟媽媽要波蘭餅吃,瑪麗,那時的你才7歲吧?”

布洛妮亞話題一轉,興致勃勃地說:“明年等你回華沙,我們再到維斯杜拉河去劃船,怎麽樣?”

“好啊,我每年夏天都去海濱劃船,相信我的技術還不賴!”

“瑪麗,槳可不是鐳,你可不要搞錯!”約瑟夫的幽默,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波蘭鐳研究所落成時,瑪麗果真回到了華沙。

盛大的歡迎會後,兄妹四人就去維斯杜拉河劃船,過了最愉快的一天。這是瑪麗最難忘懷的故鄉,這也是瑪麗最後一次回故鄉。

1933年12月,65歲的瑪麗病倒了,經X光檢查,證實她罹患膽囊結石。

她想到父親當年也因此病開刀而不治,所以不願動手術,打算靜養一段時間,後來果真慢慢恢複健康了,還能去溜冰、滑雪呢。

她對自己的健康更有信心了,於是開始從事有關放射能的著述,也開始“錒X”分離的艱難研究。

她每天早出晚歸,比以前更努力地工作著,一心一意地研究著。

對周圍人的勸告也不放在心上,即使寒冬季節,為了避免溫度變化而影響實驗便不生爐火。

或許居裏夫人自知時日不多吧,所以便加倍努力。她終於完成了“錒X”的分離工作。

1934年4月複活節時,布洛妮亞出其不意地來巴黎看她。瑪麗高興地帶著她到法國南部旅行。她們參觀了很多的名勝古跡。

“姐姐,以前我曾經和皮埃爾相約,打算到法國南部觀光,這個願望一直沒有實現。這次我帶你來這裏,可以說把法國的名勝古跡看遍了,我心願已達,死無遺憾了。”

“瑪麗,好好的幹嗎說這種話?人生七十才開始呀!”

“鐳的研究有了相當進展,祖國也獨立了,孩子們已經長大,我覺得力量正慢慢從我身體裏消失。”

“開心地玩吧,不要說這種話。全世界的人都還在注意你的研究呢,不要這麽脆弱;平常都是你在鼓勵我,這次怎麽成了我安慰你了?”

“其實我還不想死,我還想研究鐳是想另有新貢獻……可是,我的健康情況不行了。”

“都是因為你太累了,多保重就會好轉的。”

旅行就在這次不吉利的交談中結束了。回到別墅後,瑪麗突然像感冒般打寒戰,布洛妮亞趕緊生爐火。突然,瑪麗倒在布洛妮亞的手臂上,布洛妮亞嚇壞了,趕緊抱著她,這時,瑪麗像孩子般的哭了起來。

“瑪麗,不要哭,隻是個小感冒,不要緊的。”

瑪麗止住哭泣,以無力的聲音說:“姐姐,今晚這裏是不是隻有咱們倆?……”

“是啊,你振作點。”

“姐姐,我不是感冒。我最近時常這樣,可能是因為鐳放射能的侵害,這件事我一直都沒對別人說過。”

“瑪麗,你胡說什麽?你怎麽老是說這些……你是感冒了,休息四五天就會好的,那時我們再回巴黎!”

如果真是受到了鐳的侵害,那可是醫學界的嚴重問題,布洛妮亞和瑪麗都不想談這個問題。

過了幾天,氣候暖和,瑪麗精神好了很多,於是回到了巴黎。

布洛妮亞為瑪麗請了一位權威醫生,診斷為感冒。忐忑不安的她,回波蘭時,看見到車站送行的瑪麗氣色很好,但想到別墅的那一幕,她就無法安心。

“瑪麗,你多保重。”

“嗯,姐姐,你也要保重。”

姐妹在站台上擁別,兩人眼裏都溢滿了淚水。誰知道,這竟成了永別。

6月底,瑪麗又病倒了。經X光照射,發現她年輕時肺結核的部位有發炎現象,大家都勸她去療養院。

小女兒艾芙揉搓著她瘦削的肩膀說:“媽媽,我陪你去吧!你看起來很疲倦,暫時到療養院靜養也好,8月裏,伊倫會回來看你,我也會請阿姨來陪你。”

瑪麗異於往常,立刻答應了。

“好吧,實驗所的‘錒’要密封好,等我回來後繼續研究。”

到療養院之前,艾芙先請了法國四位權威醫生會診,認為是肺結核複發,既然如此,艾芙也無法可想,隻好收拾行裝,準備和母親到療養院去。

火車抵達聖傑爾巴車站時,瑪麗已倒在艾芙和護士手中,昏迷不醒了。

居裏夫人病勢垂危!這個消息震撼了全世界。

療養院從瑞士的日內瓦請來了一位有名的醫生洛克博士,經周詳的血液檢查,發現瑪麗的紅血球和白血球降低很多,病名是“惡性貧血症”。

時常高燒到40度的瑪麗,有時也會清醒過來,自己看體溫計。她也許自知不行了,但是艾芙卻不敢通知親戚,怕他們一來,母親會更加絕望。

7月3日上午,體溫下降,瑪麗感到舒服多了,也許這就是回光返照吧。瑪麗輕輕地說:“使我精神好多的不是藥,而是高山的清新空氣。我很想趕快回巴黎,去看看放射能的原稿。”

她始終記掛著出書的事。但是,7月4日,當陽光把療養院周圍的山染成薔薇色的時候,瑪麗·居裏,這位偉大的科學家與世長辭了!連她的哥哥、姐姐都沒趕上見她最後一麵。她死於惡性貧血症,這是長期受到鐳的照射,導致紅、白血球被破壞的緣故。

1934年7月6日,一個天氣晴朗的下午,瑪麗的棺木被埋葬在巴黎郊外居裏祖墳中,皮埃爾就躺在她的身旁。

約瑟夫和布洛妮亞各把一抔土撒入墓穴,輕聲說道:“瑪麗,這是你生前最喜愛的祖國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