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輝煌時刻

就在華盛頓宣布了不再繼任總統的講話之時,主動安排讓傑斐遜代表共和黨競選總統的不是傑斐遜自己,而是他最好的朋友麥迪遜。

當時選舉總統候選人並沒有正式的程序,候選人是在黨裏的預備會議當中產生的。傑斐遜了解這種事情後,沒有撤消自己的提名,而是不參加競選活動。當時的憲法還沒有經過第十二項修正案的修正,在那個憲法之下,不同黨派的候選人,有分別膺選為總統、副總統的可能,由獲得最高票的人勝出,擔任總統職位,而第二高的人就擔任副總統。聯邦黨派的約翰·亞當斯一點也不希望傑斐遜成為總統,也不希望傑斐遜成為副總統,因為傑斐遜與他意見總是相反的,兩人如果搭配起來,往往會造成許多政務上的危機。雖然在競選期間裏傑斐遜並不總是提到政治的事情,但是他仍然以608票對亞當斯的711票,當選為副總統。

1797年3月4日舉行就職典禮的時候,華盛頓身著黑色衣服,亞當斯穿著淺褐色的衣服,同時佩了劍和帽章,傑斐遜的頭發綁成了辮子,著藍色單襟到膝的長外套。典禮後三人離開大廳的時候,對於誰應該走在最前麵這個問題相互禮讓了一番,最後,華盛頓堅持亞當斯應當先行,然後是傑斐遜,最後是他。於是,美國終於通過了它的第一次考驗。對於權力的轉移問題,既不需要流血也不需要暴力,而是在謙恭禮讓之中完成。

傑斐遜紀念堂

傑斐遜終於還是回到了政治圈,而好友麥迪遜恰好相反,他在傑斐遜任副總統後就退隱到了弗吉尼亞的農場裏,直到後來傑斐遜出任總統的時候,他才再出任國務卿的職位。

傑斐遜擔任副總統一職的最初,曾經想過要與亞當斯恢複往日的情誼,但是此時的總統亞當斯在與他交談的時候卻說打算讓他去法國。這無疑給傑斐遜澆了一盆冷水,因為當時美國與法國之間的外交關係已經嚴重破裂。後來,傑斐遜發現副總統根本沒有什麽實權,這種無事可做的閑散日子很使他感到受到屈辱。後來,傑斐遜著手編纂了一本參議院規則的手冊,修整鬆弛的議事程序,裏麵的解說十分詳細,直到現在仍舊沿用。後來傑斐遜還擔任美國哲學學會的會長,暢談他多年前還曾經挖掘印第安墳崗的經曆,贏得了不少民聲。使傑斐遜與亞當斯越來越形同陌路的,除了在國內的事情之外,還有國外的事務。英法兩國處於交戰的狀態,由於拿破侖掌權,美法外交形勢更為嚴峻。國內許多人都認為法國馬上就要入侵美國,因此議論紛紛。1798年的國會幾乎成為了戰時國會。傑斐遜眼看著多數的聯邦主義人士,通過了20條戰爭法,中止對法貿易,授權緝拿法國海軍船隻,宣布廢止1778年簽訂的聯盟條約,下令建造海軍戰艦,並即刻征募10000人入伍,另外還計劃訓練地方軍50000人。

傑斐遜因為此時身為副總統,不便攻擊亞當斯的做法。麵對舉國上下對戰爭的瘋狂舉動和身為共和黨員所受到的人身攻擊,傑斐遜采取了一種特殊的防禦技巧,那就是埋頭大量地寫信,信中流露的是良知,是理性。他主張與所有國家通商,卻不與任何國家結盟。由於傑斐遜管理著參議院,他不得不簽署許多他不讚成的戰爭議案與壓抑民權的法案,例如叛亂法,規定凡是著作、出版或言論不實而惡意中傷政府、國會與總統的人,必須嚴重罰款或者拘捕入獄。

叛亂法通過之後,傑斐遜又返回了蒙特沙羅,這一住就又是四個半月,從1798年6月24日至8月22日,這段時間裏他幾乎沒寫什麽政治信件,但傑斐遜卻下定決心要正式接掌他的共和黨,並為競選總統而奮鬥。同時他還完成了兩部論述,第一部是探討研究安格魯撒克遜民族的長篇大論。第二部是一部文獻——《肯塔基決議案》,這部文獻在1799年於弗吉尼亞州正式立法。

1798年8月前後,歐洲發生了好幾件事情,間接幫助提高了傑斐遜的聲望,其中最重要的一件是納爾遜的法國艦隊在尼羅河口的阿布琪灣戰敗,這使拿破侖的軍隊在北非有三年的時間沒有動彈。最後聯邦黨的人士終於知道,法國將要進攻美國隻是他們的想象而已,總統亞當斯也去除了壓迫感而恢複了理智,在1799年2月與法國握手言和,並派大使去往法國行進行磋商。這一年的12月14日,華盛頓意外地死於喉部感染。

1800年總統選戰期間,從傑斐遜的信上所表現出的那種政治傾向,和他的勇悍自製與小心謹慎的態度,都可以看出他這時的果決、堅定和慎謀。他不再為亞當斯的挑戰而感到困擾,他相信亞當斯現在已經成為對共和國的威脅了。傑斐遜再也不會像上次的競選那樣,這一次傑斐遜決定參加。共和黨人還為傑斐遜寫了傳記,散發了5000份出去,這是美國政治史上的創舉。

傑斐遜雖然毅然決然地參加了競選,可是他的女兒瑪莎一點都不高興。由於傑斐遜是在蒙特沙羅坐鎮指揮,各式各樣的人都來到這裏,車水馬龍,人山人海,父親雖然就在身邊,但是總是可望而不可即,這真叫瑪莎受不了。此時,聯邦派人士不斷地攻擊他,說傑斐遜如果當選總統,就意味著內戰的開始,而從歐洲驅逐出來的成千上萬的法國人和愛爾蘭人就會在美國作亂、劫奪、瓜分人們的財產,黑奴們在傑斐遜的領導之下,也會起來造反。甚至於還有牧師指控傑斐遜騙取孤兒寡婦的財產,而教士們還告訴教友們說,投傑斐遜的票就是投票反對基督教。

瑪莎的丈夫倫道夫的精神病症在傑斐遜離開弗吉尼亞赴費城擔任副總統的時候曾有起色。1797年3月,他還競選代表阿爾貝馬爾縣出席弗吉尼亞議會。可是選舉那天他卻沒有出席,失去了大好的機會。波麗似乎對父親傑斐遜的競選較為興奮,她對於自己的婚姻也比瑪莎覺得滿意,她住在童年時曾經待過的地方,日子過得也很幸福。

1801年1月4日,與傑斐遜一同競選副總統的艾倫·伯爾,得到消息說他與傑斐遜得票相等,竟然十分絕情地告訴傑斐遜的朋友說,如果國會要選他,就讓他當總統,傑斐遜擔任副總統有什麽不可以呢?知道這些之後,傑斐遜才知道原來他遇上了更麻煩的對手,這個對手比漢密爾頓還詭詐,還狠心。更糟糕的是,聯邦派的人士竟然醞釀著打算讓首席大法官約翰·馬歇爾出任臨時總統。

不過更沒有想到的是,在這次的糾紛裏傑斐遜竟然獲得了漢密爾頓的幫助。漢密爾頓十分了解伯爾陰謀狡詐的個性,可能是因為他們兩個人的性情很相似,隻是伯爾比漢密爾頓更為陰險罷了。漢密爾頓對婚姻之外的冒險還有所選擇,而伯爾卻是來者不拒,多多益善;漢密爾頓或許會對自己的親戚與事業夥伴掉以輕心,致使他們乘機盜用公款,但自己在財務上卻是清白無暇的,而伯爾這個人卻自己貪贓枉法。

投票的日子總共持續了五天。有一天開會到了深夜,代表們隻能睡在會議室,他們有的裹著厚厚的大外套睡覺,有的蜷縮在椅子裏,有的就幹脆平躺在地上。傑斐遜有個朋友是馬裏蘭州的代表約瑟夫·尼可森,他當時發著高燒,卻還要讓人抬著走過雪地前來投票。傑斐遜雖然心中十分激動,但是他在主持參議院事務緊張的六天危機當中,外表仍舊顯得格外鎮靜自若。到了第六天,傑斐遜終於打破了與伯爾平手的局麵,最終贏得了選舉。

傑斐遜在參加就職典禮的那一天,穿著十分樸素,他和他的朋友們從他所住的地方步行前往國會山莊,來自華盛頓城的一連炮兵和槍手,在他所住的門前遊行,當他步入國會山莊的北門之時,禮炮立刻被燃放了起來,場麵格外激動人心。在華盛頓這座新城當中,幾乎什麽都沒有完成,國會山莊也包括在內,當然這個城市有部分是傑斐遜設計的。

總統山傑斐遜雕像

在參議院的議事大廳中,人們馬上就注意到約翰·亞當斯並沒有出席。傑斐遜信步走在大廳當中,在他的右邊是艾倫·伯爾,左邊的是約翰·馬歇爾,可是誰也都看不出來這三人原來是相互競爭並且憎恨,而且互不信任對方的。

此時的傑斐遜顯得十分和藹可親,他的神態似乎像貴族那麽高貴,而又像平民一樣親切,而兩者恰好在傑斐遜身上融合起來。他開口說話的時候聲音十分低沉,在人山人海的議事廳裏,隻有前麵幾排才聽得清楚,排在後麵的人隻能在第二天華盛頓的報紙上讀到他的演說。

傑斐遜的就職演說是美國初期政治史中十分珍貴的文獻之一,它具有《聖經》一樣的衝擊力。從總體來說,它是一篇和解調停的演說,他說大家都是共和人士,也都是聯邦人士,那些強烈反對他的人們聽完這個之後,不再有唾罵,變成了支持的態度。他用精確的解說給少數人的權力下了一個絕妙的定義,他說少數人的意見錯誤是可以容忍的,但需要讓理智自由地與它戰鬥。傑斐遜說他相信共和政府會成為世界上最強大的政府。傑斐遜說,一個好的政府是一個明智有為的政府,它會防止人們彼此傷害,而讓人們自由地去努力和進步。

這個解說也就說明了為什麽身為革命政治家的傑斐遜是特殊之人的原因,因為他可以把人們所憧憬的東西通過一定方式完美地解釋出來,就好像它就在眼前。而相反地,亞當斯認為大部分的人都是腐壞墮落的,但是傑斐遜卻認為國人有著沉著穩定的特性,也是國家的基本。亞當斯認為人性本惡,所以共和政體一定會腐敗,而傑斐遜卻在一些希望當中見到政治的本源。這也許就是人們舍棄亞當斯而支持傑斐遜的原因。

1801年3月1日,傑斐遜寫給朋友信上說他們經過了種種艱難險阻的陰霾,乘風破浪,終見陽光,而這也證明了他們的船是堅而不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