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辭世

公元前479年,孔子73歲。他的健康情況已經一天不如一天,經常臥病在床。

自從顏回死後,子貢是孔門中最得意的弟子。他在季孫氏手下做事,曾出使吳國。因為孔子身體不好,子貢便經常抽空來照料他。有一次,子貢又來探望孔子,遠遠便看見孔子正拄著拐杖,站在門口像在等什麽人。孔子一見子貢來到,就對他說:“子貢,我非常想念你啊,你好像很久沒來看望我了。”接著,孔子歎息著唱出一首歌,歌詞的大意是:

泰山就要崩頹了,

梁柱快要折斷了,

哲人要像草木那樣枯萎了!

孔子唱完後,淚流滿麵。

子貢知道,孔子喪妻喪子,又失去了兩個很鍾愛的弟子,心裏十分悲傷。他聽到孔子唱出如此憂傷的歌,不免有種不祥的預感。老師的病勢沉重,恐將不久於人世。子貢身為弟子,雖然心急如焚,非常悲慟,但不敢在老師麵前露出哀傷的表情,免得老師更加傷感,於是隻好強顏歡笑,把孔子扶了進去。

這時候,孔子又對子貢說:“天下無道,由來已久。我走遍各國,卻沒有人采用我的主張。我已老邁衰頹,無能為力了!我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見夏朝人的棺木在東階上,周朝人的棺木在西階上,殷朝人的棺木在正廳的兩根大柱之間,而我則被放在兩柱間受人祭奠。你知道,我的先祖是殷人,想必我是沒有多久可活了。”

子貢再也抑製不住,雖不敢放聲痛哭,卻也是淚如雨下,不能自已。他勉強安慰著說道:“夫子之道,是聖人大道,就算現在沒有人肯采用,也一定會流傳後世,被奉為經典的。這種夢境,怎麽能當真呢?夫子雖然年老,可是精力還沒有衰退,哪能拋下我們這些弟子呢?”

七天之後,孔子在眾弟子的環伺下,永辭這亂離之世,享年73歲。

魯哀公接到報告後,心裏感覺十分對不起孔子,一時之間,感慨萬分,特意親筆寫了一篇悼文,並頒布天下。這在古代被稱為“頒賜誄辭”。悼文的大意是說,上天不可憐我,讓這位老先生多活幾年以輔助我完成中興大業。如今撇下我一個人在位,孤獨無依地承受一切。唉,我的尼父(指孔子),今後誰還能幫助我,我將向誰去請教啊!

哀公的這篇悼文可以稱得上是情真意切、言辭感人,但孔子的弟子們並不買賬。

子貢看了這篇悼文後,表現得非常憤慨。他說:“夫子在世的時候,魯君不能任用他;現在夫子去世了,魯君卻頒賜誄辭來大加讚揚,還有什麽用呢?何況,這悼文裏言辭多不實,不合於禮。‘餘一人’乃是天子的自稱,他怎麽可以僭越?他根本就不遵守本分。”

孔子墓碑

子貢同情孔子生時不能見用於世,因此對魯哀公的行為很憤慨,並加以抨擊,我們是可以理解的。但從史書的記載來看,國君是不會輕易頒賜誄辭的,孔子之前隻有周公死時,成王頒賜誄辭的唯一例子。魯哀公這一次,倒確實是出於一番敬慕之情。子貢很可能是誤會他了。

孔子去世以後,弟子們經過一番商量,最後並沒有把他葬在孔家的祖墳,而是選擇曲阜北郊的泅水邊作為墓地。

孔子平日待弟子們如同親生子侄,所以弟子們也就不約而同地效仿對待父親的禮節,準備為孔子服喪三年。他們在墓旁搭建草廬,在那裏日日追念老師。

三年期滿後,還有很多弟子不願離去,又留住了一段時間,子貢便是其中之一。後來,墓地附近又搬來不少人家,形成了一個村落,取名為孔裏。

弟子們在守喪期間,將孔子平時教導他們的話,仔細地討論辨正,然後一一記錄下來,這就是留傳後世的《論語》。

《論語》集孔子一生言行實錄和儒家學說之精華。從敦品為學、立身行道、處世接物,到治國平天下,凡此諸道,可謂包舉無遺。說它是集中國文化之大成者,似乎也不為過。日本人對孔子很是敬仰、崇拜,日本很多地方都建有孔廟,日本人對《論語》也推崇備至。西方各國現在對孔子的學說也非常重視,研究孔子學說的學者日見增多。弘揚傳統文化的孔子學院也遍布世界各地。

司馬遷在《史記·孔子世家》中曾讚歎說:“《詩經》裏有這樣的話:巍峨的高山令人仰望,寬闊的大路令人遵循。盡管我不能達到那種境界,然而內心還是非常向往。我閱讀孔子的書籍,可以想見到他的為人。我也曾到過魯地,觀看孔子的宗廟廳堂、車輛服裝、禮樂器物,儒生們按時在孔子故居演習禮儀,這些都使我流連忘返。天下有很多君王和賢人,生前榮耀一時,死後也就一了百了。隻有孔子,他雖然是個平民,卻名聲流傳了十幾代,學者們都很尊崇他。上到天子王侯,下到平民百姓,中原地區凡是講習六藝的,都要以孔子的學說為標準來判斷是非。孔子可以說是至高無上的聖人了!”

孔子的學說到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時興盛起來,開始成為封建社會的統治思想,延綿千年不絕。

在唐朝開元二十七年,即公元739年,玄宗李隆基曾追封孔子為“文宣王”,弟子們也都有追贈。宋仁宗至和二年,即公元1055年,改“文宣”為“衍聖”。不光是中原地區的漢民族對孔子崇敬有加,當時的少數民族政權也對孔子進行了追封。如公元1146年3月,西夏仁宗頒布詔令:“尊孔子為文宣帝,令州郡悉立廟祀,殿庭宏敞,並如帝製。”元朝大德十一年,即公元1307年,成宗又加諡為“大成至聖文宣王”。明朝世宗嘉靖九年,即公元1530年,改尊為“至聖先師”。清朝順治二年,即公元1645年,尊為“大成至聖文宣先師”。1935年,民國政府尊為“大成至聖先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