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誤國
除了賈似道一人及其同黨以外,全國上下都不知道跟蒙古人議和是有條件的。皇帝根本被蒙在鼓裏,還以為賈似道有再造國家之功,對他十分恭敬。
然而,蒙古跟賈似道的交涉並沒有完。
忽必烈回到蒙古後,憑借武力在開平(在今內蒙古正藍旗東閃電河北岸)即大汗位。阿裏不哥在和林自立,聯合漠北、中亞諸王與忽必烈展開大戰。不久後,阿裏不哥失敗,被迫向忽必烈投降,兩年後病死。
阿裏不哥敗降後,忽必烈逐漸鞏固了自己的汗位。
忽必烈並沒有忘記跟賈似道的談判,決定派翰林侍讀學士郝經為代表,並對他說:“那宋朝丞相賈似道曾經向我們求和,自願稱臣,而且答應我們,每年進貢白銀20萬兩,綢緞20萬匹。你且代表我南下,向他索取所應許的歲幣。”
郝經一行人還沒有到達臨安,賈似道就已經得知這個消息。賈似道生怕之前議和一事泄露,將郝經秘密逮捕,關押在真州軍營。
在奸臣的粉飾之下,宋朝照樣過著太平的日子。
文天祥在寧國府做太守,因為愛民如子,一年下來,有了很好的政績,度宗又要調他回朝廷,升為軍器監,於是他便帶著老夫人以及妻子兒女,奉命回京。
就在回京的路上,經過冷水坑,文天祥想起往事說:“14年前,我離開家往吉州白鷺洲書院時,在此地遇見一位胡老先生,今天,去請他們全家過來吃飯吧!”
等胡老先生一來,見到文天祥,他非常高興,且說:“十四年不見,您果真做大官了,您還記得我那飛龍脫爪夢嗎!我的夢沒錯吧!”
文天祥笑笑說:“我就是您夢中的那條飛龍嗎?”
胡老先生開玩笑說:“當時您曾答應我,日後做了大官要善待我,如今可以兌現了吧!”文天祥一聽,立刻大笑說:“我的行李箱都在這兒,您要什麽東西,隨您挑選!”
胡老先生再三拜謝說:“我隻是開開玩笑,不當真。”
“不要客氣,我也有誠意要送您,別忘了,我們有一夢之緣呀!”
胡老先生這才指了一件行李說:“就這件吧!”
打開行李一看,全都是扇子。文天祥說:“這些扇子都是地方土產,我打算當禮物送給鄉裏朋友。這樣好了,你指定這口箱子,那我折合銀子送您吧!”於是兩方都高高興興地吃飯,然後離去。
胡老先生對他兒子說:“真是一位清廉的好官啊!我本來以為他既已做了高官,行李中一定不少金銀財寶,真沒想到竟然隻是一些土產。”
回到朝廷之後,文天祥所接觸的又是令人憂心忡忡的國家大事。
因為賈似道一手遮天,南宋名將被殺,軍政日趨腐敗。忽必烈在燕京稱帝以後,更加關心南宋的動靜。也就在這個時候,南宋四川守將劉整見其他將領被害,為求自保,率所部向蒙古投降。
劉整本為孟珙部將,深得孟珙所傳,而其所部水師更是精悍,蒙古終於得到了夢寐以求的水師。而後,為表忠心,劉整又向忽必烈提出了先取襄陽,再攻臨安的亡宋戰略,被忽必烈采納。
蒙古的中書右丞相史天澤,猛攻山東省的益都、濟南兩個地方,濟南的守將李膻在城破之日,不肯投降,被迫投水而死。
蒙古又以阿術為主將,劉整為副將,率領蒙古軍隊和降蒙的南宋水師攻打襄、樊兩城。史天澤這邊也增兵圍困襄陽,戰火非常猛烈。
臨安城的有識之士已覺察到前線的緊張,大家議論紛紛。
“那蒙古征南元帥阿術,又圍困了樊城,晝夜猛攻,來勢洶洶。”
“難道就沒人前去增援?”
“京湖都統製張世傑搶先去救,不幸兵敗。後來沿江製置使夏貴也去援救,在新城遇上了阿術,也戰敗了。”
“李庭芝和範文虎也都擁有大軍,但是李庭芝屢次約範文虎進兵,範文虎都支吾過去,說是沒有朝廷的命令,所以,兩支軍隊都按兵不動。”
這個時候,朝廷內外一切政事都被賈似道把持著,如果他不同意,任何人也不敢辦理。誰要是使他稍不滿意,輕則斥責,重則削去官職,終身不用,一時間許多正直人士全部被他打壓了下去。
一些企圖向上爬的官吏紛紛向他行賄,求做監司、郡守等大官,以便到地方上去大肆搜刮。這樣一來,賈似道得了不少賄賂,同時官場上的貪汙之風也隨之大盛。
襄陽被困了三年,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賈似道還是把戰訊擱著,不讓皇帝知道。這一天,朝見皇帝的時候,度宗偶然提起,問道:“師相,聽說襄陽已經被圍了三年,你最近有沒有接到那邊的消息?”
“謠言!謠言!”賈似道板起臉孔說,“蒙古兵已經退走,襄陽城早就解圍了,而且我們還是三路大捷。現在,居然有人唯恐天下不亂,敢在陛下麵前造謠言。”
賈似道怒氣衝衝地回到家裏,立刻召集了手下商議這件事。賈似道說:“我也不用多作解釋,就跟他說我不幹了,硬是交出大權,看他怎麽辦。”
果然,度宗接到師相的辭呈,立刻慌成一團,再怎麽樣也不能告老還鄉啊!
度宗每天四五次派大臣和侍從官去傳旨挽留,又每天派人送去各種賞賜。這些被派去的人,唯恐賈似道離京歸家,竟每夜躺在賈府門外守著。
當時文天祥正好在宮裏教書,兼替皇帝辦點筆墨之類的事。
於是他召來了文天祥,讓他寫一份詔書,把賈似道挽留下來。
文天祥退下後,遇到老師江萬裏,便跟他談到這件事。
“像賈似道這樣的丞相,還有挽留的必要嗎?但既然是皇帝的命令,我看你還是依著辦吧!”江萬裏勸他。
文天祥起草詔書時,沒有像有些大臣那樣,對賈似道歌功頌德,反而直言臣下要以國事為重,指出賈似道的行為是“惜其身”“違朕心”。
這份詔草還沒有呈送給皇帝,就被賈似道先截下了,他看了以後非常惱火,因為奏章裏對他一句褒獎之辭也沒有!更令人氣不過的是,文天祥沒有經過他的同意,就擅自將奏折呈送陛下。
賈似道另外叫人重新寫了一份詔書,裏麵都是歌功頌德的話,他想讓皇帝知道,朝廷如果少了賈似道這個人,天就會塌下來。
賈似道還對他的爪牙張誌立說:“文天祥連一封詔書都不會寫,應該把他彈劾掉,免了他的各種官職。”
等皇帝批出以後,文天祥一看不是自己的原稿,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他非常失望,決心引咎辭職,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當文天祥正準備卷鋪蓋出京的時候,罷官的命令也剛好送到,文天祥歎口氣說:“14年前,我考中狀元,那時候就立了心誌,這一生絕對不倚靠勢力、追求虛名。這次應召進京,實在是想為國家出力,而朝廷卻屢次不用我的主張,如今是一事無成,隻不過替皇帝擬了一份不中用的詔書罷了,唉!”
賈似道雖然被挽留下來,朝廷裏的忠臣良將卻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多是一些諂佞之臣。誰要是敢說一句蒙古人攻打宋城的話,就要受到嚴厲的處罰。
當初,宮裏的女人還隻是偷偷地告訴皇帝說襄陽已經被圍困了三年,賈似道便威脅著要告老還鄉,就連皇帝的懇切挽留都不顧。結果是殺了一批宮人,才算勉強平息了這件事。
從此以後,皇帝更是百般優待他,同時,度宗特授賈似道平章軍國重事,許他三日一朝。
早在景定三年(1262年)正月,理宗已將高宗在西湖邊的集芳園,賜給賈似道做家廟和別墅,並賜予絹錢百萬。這次,度宗又在靠近裏西湖的葛嶺,賜給賈似道宅第一所,把他送到那裏去休養。
從此,賈似道每五天坐西湖船入朝一次,也不去都堂(丞相辦公的地方)理事,一切公文都由吏人送到他家中簽署。實際上大小朝政,都由他的幕僚廖瑩中和屬吏翁應龍決定,其他幾位丞相隻是掛名而已。當時人們形容這種情況說:“朝中無宰相,湖上有平章(指賈似道)。”
自此之後,朝裏的人們都不敢再提起邊境的戰事。那個時候,不但襄陽已經被圍了三年,就連樊城的戰事,也越拖越糟,有些地方的守城官員看朝廷不理他們,就幹脆投降了蒙古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