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坑之役
元主忽必烈對文天祥在江西的重大勝利感到震驚不已,於是改派熟悉地形的漢人降將張弘範為統帥,令他不惜一切代價消滅文天祥領導的江西義軍。張弘範又推薦西夏人李恒為副帥,李恒的西夏大軍是蒙古草原上的精銳鐵騎,凶悍無比,而且受過嚴格的軍事訓練。
張弘範率領大軍,快馬加鞭,火速趕來江南,駐在江州。而李恒更是雄心勃勃,親領著他的精銳部隊,由江州的建昌,進駐到臨江。
文天祥沒想到元兵來得這樣快,這時候他正派出趙時賞攻贛州,鄒洬攻吉州。李恒撞上了趙時賞的步兵,不等宋兵安營布陣,李恒便指揮著騎兵迎麵衝過去。這些民兵都在南方長大,不習慣騎兵的套路,此時隻見高頭大馬席卷而來,招架不住,很快就瓦解了。
文天祥得到消息以後,便帶著隊伍趕往永豐,打算跟鄒洬的軍隊會合。哪裏知道,屯在永豐的鄒洬所率領的本就是雜牌隊伍,指揮不靈,已被李恒的另一支主力部隊擊垮了。
文天祥沒有得到鄒洬的幫助,卻遇上了李恒的元軍,文天祥隻好當機立斷,率部隊且戰且退,向東南方向撤去。一心想早點消滅文天祥的元軍統帥李恒率部隊窮追不舍,一連追了二三百裏,於八月十七日清晨,在廬陵東固的方石嶺追上了文天祥,於是雙方展開了一場血戰,由天明打到午後,兩邊的傷亡都很多,但李恒那邊援兵不斷,宋軍卻越來越少。
文天祥手下的一名部將鞏信,自引一隊淮軍擋在嶺腳下迎敵,掩護文天祥往空坑撤退。
鞏信身邊隻有幾十名步卒,怎麽能阻擋住大隊元軍呢?於是,老將鞏信急中生智,令幾十名士兵分別占據有利地形,一麵死守住山口要道,一麵呐喊助威,設下疑兵陣。元軍沿山路衝了上來,鞏信等人沉著應戰,幾十名英勇的戰士用刀、槍將衝上來的元兵打得落花流水,元兵紛紛滾下山去。
李恒見鞏信等人如此死守不退,竟敢以寡敵眾,便懷疑後麵一定有大批伏兵,這幾十個人是在誘敵。於是他下令元軍全都退下來,隻許在遠處放箭,不許貿然進攻。
鞏信身中數十箭,支著鋼刀安坐在大青石上。他的部下,也相互支撐,雖然周身是箭,卻不肯後退半步,他們知道,隻要自己一離開山口,元軍的騎兵就會從這裏通過,追上文天祥。幾十個人咬牙堅守著,盡量拖延時間。
李恒讓人抓來一個附近的百姓,逼他帶路繞到山後,這才發現並沒有埋伏。
“給我追。”李恒氣急敗壞地說。
文天祥此時已經退到空坑,空坑是個小村落,文天祥先派人護送母親和長子道生連夜循著山路向汀州一路前進,自己帶著其他的家人和疲乏的將士們在此處歇息一夜。
夜裏三四點的時候,有人報告:“後麵的元軍追上來了。” 那時,監軍劉沐正害著寒熱病,一聽說山上發現騎兵,他霍地起身跑出來,指揮衛兵們如何利用山地形勢。
沒有一會兒,山穀裏升起一道火光,跟著就是廝殺聲和喊叫聲。老百姓的村子著火了,元軍衝殺進來。在這危險關頭,杜滸、鄒洬把文天祥擁上馬,揮鞭狂奔而去。敵兵窮追不舍,逃難的村人們又塞在山口,大家沿著狹窄的山路前進,因為天色昏黑,逃跑的人又是非常擁擠,孩子們哭喊著,老太婆也步履蹣跚地摸索著。
就在這時,元軍的追兵上來了。兩旁都是大山,前麵的路又很擁擠,走不快,怎麽辦呢?忽然從山上落下一塊巨石,砸死砸傷了幾個元軍騎兵,並堵住了山路,敵人的騎兵無法通過。
元軍當然不肯就此罷休,又從後麵繞過巨石急追上來。這時天色已明,起了大霧,幾步之外什麽也看不清。文天祥和部隊在山路上走,聽到遠處元軍騎兵越來越近,後來文天祥在灌木叢裏聽到外邊路上有人大喝:“站住,轎子裏麵是什麽人?”
有人回答說:“我姓文。”
元兵誰也沒有見過文天祥,一聽此人姓“文”,又看這氣派,都認為是抓住了文天祥,前簇後擁地將他押解到李恒的帥營去請賞。
原來,夜裏元兵趕來時,趙時賞也從空坑逃出來,他把身上所有的銀子拿出來,雇了兩個鄉下人給他抬轎子。當元兵追到時,他冒充文天祥,為的是轉移元兵的注意力。
押到陸興府時,趙時賞就被人給認出來了,他一跨上刑堂,看見堂下已經綁著好幾個督府裏的同僚,每個人都是腳鐐手銬,趙時賞看了一陣心酸。
“跪下!”堂上大喝,“你叫什麽名字?竟敢冒充文天祥?”
趙時賞也不跪,隻是哈哈地狂笑起來:“我雖不是文天祥,但是文天祥也不在這裏,所以這裏就算我最大了。”他指著被綁的同僚說,“這些都是些小人物,在我手下打雜的,殺了也沒用。”
堂上的人聽了趙時賞的話,認為留著這麽多一般的俘虜也沒用,就放走了一大批,然後下令:“把後邊的一幹人犯提出來。”
於是,一批一批部下都被押上堂,趙時賞歪著頭看了看,隻說都是些幹小差事的,他都不太認識。
堂上火大了,問道:“我們在空坑打了勝仗,難道隻抓到他們的一些小人物嗎?”
正在此時,下麵又押著劉沐父子、吳文炳、林棟以及蕭敬夫、蕭燾夫上堂來。
劉沐已經病得奄奄一息,他一看見趙時賞,便流下淚來說:“趙參議,這回連累你啦!”
“你這個鄉下老頭敢說大話?”趙時賞板著臉說,“他是在咱衙裏打雜的,讓他們回去種地吧!”
“好啊!你竟敢撒謊,他早已招認自己是文天祥的監軍,你倒推得一幹二淨。”
元軍將官下令,將趙時賞、劉沐等二十幾人處死 。
空坑之役,文天祥部隊的損失較大,許多傑出將領以及親密戰友都犧牲或被俘了,他的家人除長子僥幸脫身外,夫人、次子、女兒及大妹都被元軍俘獲,再加上他的大妹夫、二妹夫相繼遇害,真是雪上加霜,人亡家破。
這時候,文天祥收複的江西已經被李恒又奪回去了。各地軍民雖然前仆後繼,但不久便被各個擊破。文天祥僥幸脫險後,沿途繼續收拾殘餘的士兵,直向汀州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