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爾良獲救
1429年4月29日,星期五。
晚上8點左右,貞德終於進入了奧爾良城。她當時穿著銀色的盔甲,拿著象征神的小巧旗幟,看起來英姿颯爽、美麗高貴。她那年輕的臉龐上始終帶著淡淡的微笑,仿佛慈悲的救世者。
長期被圍困,與外界隔絕的奧爾良城百姓,全部聚集在街道上,熱烈地歡迎貞德的到來。洶湧的人潮一波又一波,到處都有人高呼“萬歲!”人們爭相目睹她的風采。
貞德那不久前還拿著牧羊棒,在牧場上驅趕羊群的手,現在正巧妙地駕馭著因人潮而有些受驚的馬。這樣的轉變讓貞德覺得如同做夢一般,同時她也感到無比的幸福。
“神的女兒終於來了!奧爾良就要獲救了!”
百姓們喊叫著,流下激動的熱淚,將貞德和同行的士兵們擁入城內。
4月30日,星期六。
奧爾良城共有五個城門,其中一個麵臨南麵的盧瓦爾河。該處的盧瓦爾河約有300米寬。城門外有一座橋,可直通對岸。橋的另一端,英軍建造了一座非常堅固的要塞,名叫托烈魯。除此之外,奧爾良城周圍還有1000個以上的小要塞,都是英軍用來圍困奧爾良的據點。
貞德走到一個要塞前麵,對英軍喊話:“我是貞德,神派我來此地!前些日子,我派使者送信到英國國王陛下和勃艮第公爵那兒,不料你們如此沒有信譽,竟然俘虜了我的使者,現在,請把他交還給我!另外,我希望你們馬上解除對奧爾良城的包圍,立刻撤退!奧爾良不是你們能隨便奪取的地方。我們的一切行動都是遵照神的意誌,是正義的!和我們敵對的話,最後隻能是自取失敗!以上這些,就是我最後的通告!”
不料,英國士兵不但沒有相信貞德的話,還用下流的詞語大聲辱罵貞德。
貞德不死心,又跑到托烈魯要塞前,把剛才的話說了一遍。英軍的指揮官沙霍克就駐紮在這個要塞中,她以為她的話會對沙霍克產生一點影響。結果,沙霍克對他的士兵們說:“大家不要聽這個魔女的話!什麽神的女兒,都是騙人的!”
貞德很氣憤,卻隻能無奈地退回去。
到了這種地步,再想和平解決,不使人民流血犧牲已經成了癡心妄想。除了打仗,根本沒有別的法子。
貞德決心等待兩三天後即將到達的增援部隊,並開始作攻擊準備。她還利用空暇時間,到醫院或學校慰問受傷及窮困受苦的人們,以堅定百姓的信心和意念。
在這段日子裏,貞德仍然不斷地祈求神的保佑與慈悲。
5月4日,星期三。
這天早上,王子的增援部隊終於抵達了。率領這批士兵的正是杜諾瓦伯爵。
援軍到達奧爾良之前,已經收到消息:英軍會臨陣換將,改由著名的猛將赫魯斯達夫擔任指揮官。
赫魯斯達夫作戰勇敢,少有敗績,是當時整個歐洲大陸都屈指可數的名將。法國士兵莫不聞之喪膽。
王子等人計劃在這位猛將到來之前,先作牽製攻擊。於是,杜諾瓦伯爵進入奧爾良城之後,先派出部分增援部隊攻擊一個叫做聖魯的要塞。
當時,貞德還不知道援軍已到的消息,她正在午睡。
就在她即將入睡時,突然被外麵的喧鬧聲吵醒。百姓們呐喊著,結隊從大街上走過。城市街道中心教堂裏的鍾聲也震耳欲聾地響著。
難道是英軍攻進來了嗎?
貞德派人出去查看。原來是百姓們看見自己的軍隊終於來了,心裏都興奮異常,再加上看見援軍正在攻擊要塞,就更加狂熱難抑。他們拿著斧頭、刀刃或鐵棒;也有的人拿著武器,迫不及待地想展開行動。
他們沒有指揮官,也知道自己的力量有限,與大局可能並沒有什麽影響。可是,他們實在太興奮、太狂熱了,忍不住要為祖國盡一分心力。
貞德這才知道援軍在杜諾瓦伯爵的率領下已經進城,並且正在攻打聖魯要塞。她急忙穿上盔甲,拿過小旗,跨上馬背,向城門跑去。
要塞離城門隻有一公裏。貞德趕到時,第一次攻擊已宣告失敗,百姓和士兵們亂哄哄地往後撤退。
貞德在白馬上揮動著手中的小旗,她激動地喊:“轉回頭,不要跑!現在是最好的攻擊機會,跟我來!”
她驅策坐騎,一直衝向要塞前。百姓和士兵們受到鼓舞,士氣又重新高昂起來。他們轉過身,跟隨著貞德,再次攻上要塞。
不久,要塞被徹底摧毀。奧爾良的百姓和士兵們凱旋回城。
為了慶賀這首度的來之不易的勝利,城內教堂裏的鍾紛紛響了起來。
攻擊要塞時,雙方短兵相接,廝殺得慘不忍睹!當時的習俗是捉到敵軍的騎士,可以獲得獎金,所以,騎士們大都被俘虜。至於傭兵和步兵,則都被殺死。
貞德看到屍橫遍野的景象,不禁流下了眼淚,為自己的士兵,也為敵方那些本沒有罪的無辜的人。
這就是戰爭!貞德第一次正麵麵對的戰爭。
5月5日,星期四。
這天是升天祭,按照當時的規定,祭日是不準打仗的。所以,貞德命令部下停戰,自己也脫下了笨重的盔甲。她寫了一封信給英軍,要求歸還俘虜。可是,英軍沒有答應,並且又用極其惡毒的語言辱罵貞德。
這天,奧爾良城裏有一個作戰會議。指揮官對貞德仍然有成見,所以並未邀請她參加。
這使杜諾瓦伯爵非常難過。他已經了解了貞德的為人處世,並極為欣賞她。所以,他認為貞德應該參與會議,這能使她充分了解戰況,進而對戰局產生至關重要的影響。
於是,他毅然提議邀請貞德前來參加會議。可是馬上遭到許多人的反對,他們認為貞德的一切沒有人了解,她到現在還是個身份不明的少女,怎麽能讓她參與軍事機密呢?
杜諾瓦伯爵非常生氣,他大聲為貞德辯白,最後終於說服了他們。可是,指揮官仍然不肯將計劃全部告訴貞德。貞德為受到這樣的欺瞞感到委屈和憤怒,她說:“你們既然存心隱瞞,那麽,我也不必把我的計劃告訴各位。我有自己的想法,並且比各位的計劃更可行。”
5月6日,星期五。
這天一大早,貞德就命令侍童到街上吹喇叭,她自己則穿好盔甲,騎在白馬上等待。
在喇叭聲的催促下,百姓們一個個集合起來。他們經過聖魯要塞一戰的勝利後,已經是信心百倍了,他們堅定地相信貞德可以帶領他們拯救奧爾良。
貞德對他們說:“現在,我們將要有一場艱苦的作戰,想要保家衛國,解救奧爾良的人請跟我來。”
於是,這支以貞德為先鋒的小部隊,向城門出發了。可是,城門緊閉。守門人沒有權力隨便打開城門。一切必須按照規定辦理,所以,他們立即去請示軍隊的最高指揮官。
指揮官率領部下趕來後,貞德仍然不肯讓步。百姓們也都十分激動,他們與指揮官的部下差點發生衝突。城門附近陷入一片混亂。最後,百姓們不服從指揮官的命令,一擁而上,破壞大鎖,拔掉門閂,打開了城門。他們在貞德的率領下,蜂擁而出,向盧瓦爾河前進。
貞德的計劃是先攻擊盧瓦爾河上遊的聖約翰要塞,接著再進攻已經被英國軍隊改造成要塞的奧格斯丁堡塔。
渡過盧瓦爾河不是件簡單的事,不過,這些發了瘋似的民眾,早已不把那洶湧的激流放在眼裏。
英軍看到這種情景,張口結舌,幾乎說不出話來。這些民眾不隻人數眾多,而且都不是正規軍。他們不懂作戰方法,不具備作戰知識,因此,他們要采取什麽樣的攻擊方法,也難以預料。這是令英軍措手不及的原因之一。
另外,率領這些盲目群眾的是一位年僅17歲的鄉下女孩。這更加令英軍覺得,自己麵對的是一群瘋子。
在這種情況下,英國軍隊不得已,隻好放棄聖約翰要塞,退到奧格斯丁堡塔。與此同時,奧爾良的駐軍也隨後趕來,和貞德所率領的民眾合在一起,成為一支隊伍。
有趣的是,指揮官看到情勢對自己有利,不但沒有批評貞德私自攻打要塞,反而聽從貞德的指揮了。
奧爾良軍就這樣以千鈞之勢,大舉攻向奧格斯丁堡塔。
駐守在此的英軍頑強抵抗,好幾次將幾乎突擊而入的奧爾良軍擊退。所以直到傍晚,雙方還分不出勝負。
指揮官開始勸貞德撤退。可是,貞德執拗地站在要塞的城牆下方,一步也不肯退。她把身體暴露在危險地帶,堅決地回答:“不行!不能撤退!”
她的聲音已經沙啞,全身被汗水浸透,可是鬥誌仍然非常高昂。
指揮官也堅持自己的看法,他繼續對貞德說:“今天的進攻已經失敗了,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我們必須渡河回城!士兵們已經疲勞不堪,再打下去隻會有更大的傷亡。我們流的血不能沒有一點意義!”
這時,也有人忿忿地對貞德說:“你不是神的女兒嗎?你已經挺身而出了,神為什麽還不保佑你,為你顯現奇跡呢?”
貞德看見大家都已盡了最大的努力,而且有不少人已經負傷,不得已隻好改變初衷。
就在大家向後撤退的時候,神終於顯靈了!
英軍以為奧爾良守備軍即將撤退,便鬆懈下來,紛紛跑到要塞外慶祝勝利。
奧爾良軍指揮官見狀,馬上抓住時機,命令騎士們回頭發動攻擊。
訓練有素的騎士們馬上調轉馬頭,在要塞外和敵人展開一場血戰。不久,奧格斯丁堡塔被收複了。
戰鬥結束後,貞德向隨侍她的兩名侍童說:“明天,我可能會受傷。”
5月7日,星期六。
這天,貞德決定要奪回托烈魯要塞及附近的其他地方。
黎明時分,托烈魯要塞收複戰就打響了!貞德揮舞著軍旗奮勇當先。軍旗上的百合花和神的標誌在風中飄揚著,帶領著士兵們衝鋒。
貞德下令發射大炮,想借助強大的火力一口氣衝上要塞。可是,敵人的守衛非常頑強,加上英軍的赫魯斯達夫司令官率領了5000名士兵在此支援,所以攻擊更加困難。奧爾良軍的損傷越來越大。
直到下午,奧爾良軍才逼近要塞下方的護城溝,之後就很難再有進展。
貞德心裏很焦急,她跳進護城溝,把雲梯靠在城牆上,開始往上攀爬。這時正是下午四點左右。
守在城牆上方的英軍,繼續放射箭矢,其中一支射中了貞德,深深地刺入貞德的左肩。
英軍使用的這種箭叫做旋轉箭,箭矢很薄,在空氣中的阻力小,射程很遠。射出後,在空中一麵旋轉,一麵前進,一旦刺入人身,會造成非常深的傷口。
貞德中箭後,跌入護城溝中。英國士兵想趁機將她俘虜,幸好一位奧爾良軍的騎士搶先一步跳入溝裏把她救起,放在馬背上護送到安全地帶。
這位騎士在聖魯要塞戰鬥之前,常常心不甘、情不願地發牢騷說:“哼!要我聽那個少女的命令,我情願被降級!”
現在,他看到了貞德的勇敢和堅定,看到了她為拯救法蘭西所作出的努力。騎士很慚愧,他把貞德安置在舒適的草地上,滿懷歉意地向她表示悔過之意。
貞德流了很多血,虛弱卻寬容地說:“你不用愧疚!我不怪你。你救了我,你是一位了不起的騎士!”
其他人也都趕來查看貞德的傷。按照當時的習俗,士兵在戰場上受了傷,要請神父來禱告。可是貞德堅持不接受。她認為這是違背神的意旨:“我寧願死,也不願意接受!”
大家沒有辦法,隻好硬生生把箭拔出來。貞德痛得渾身顫抖,額上的冷汗一滴一滴順著年輕的臉頰淌下來。但是,她還是很勇敢地說:“把油倒進傷口裏吧。”
那時的醫療條件很差,沒有什麽使傷口愈合的好方法。人們通常就是把油脂倒入傷口中,借助脂肪的黏稠度把傷口黏合起來。
太陽已經西斜了,貞德雖然負傷躺在地上,心裏卻還是惦念著戰事。她決心一定要在日落之前,攻陷托烈魯要塞。
到了下午六點,貞德纏著繃帶又回到了戰場。這時天色尚未完全昏暗,士兵們從淩晨開始攻打要塞,此時已經精疲力竭。貞德下令讓士兵們用晚餐。她則獨自一人跪在葡萄園中向神禱告。
這時,貞德的軍旗由一名叫魯帕斯克的士兵掌管著。隨從貞德的一位騎士看到要塞久攻不下,己方人員損失很大,士氣也有點低迷。他靈機一動:“那麵軍旗如果到達城牆下方,我軍可能會認為貞德已經衝到那兒了,這樣就會重新振作起來。”
於是,他命令魯帕斯克說:“你跟我來。”
騎士帶著魯帕斯克來到護城溝旁邊,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他,然後躍入護城溝中,等魯帕斯克跳下來。不料,魯帕斯克一看護城溝很深,對麵又是英軍,忽然十分膽怯,不肯跳下去,反而在旁邊遲疑不前。
這幅情景正好被剛剛祈禱完畢的貞德看見,她以為軍旗被人擅自取走,非常吃驚,大喊道:“軍旗被偷了!”
貞德不顧左肩上的傷,飛快地跑出葡萄園,奔向軍旗。已經在護城溝中的騎士明白魯帕斯克的遲疑讓貞德產生了誤會,他很焦急,大罵魯帕斯克:“你在怕什麽?快跳下來!”
魯帕斯克隻好閉著眼跳入溝裏。兩人跑到城牆下的時候,貞德也從後麵追了上來。
奧爾良軍沒有留意貞德之前說的話,一看軍旗已經到了城牆下,果真以為是攻擊命令下達,紛紛丟棄手中的麵包和奶酪,拿起武器,一齊衝向城牆。
攻擊來得太過突然,英軍完全沒有防備,一個一個轉眼間被凶猛的奧爾良軍殺死。不一會兒後,英軍的死亡人數就高達四五百人。
這個要塞的守備隊長名叫格拉斯雷特,他曾經罵貞德是“娼妓”、“魔女”,貞德勸他投降,被他拒絕了。
格拉斯雷特和二十餘名部下死守要塞,最後投盧瓦爾河自盡。
托烈魯要塞終於被法軍收複!這樣,奧爾良與法國南部的聯絡線就被打通了。
貞德強忍著傷口的疼痛,騎著白馬走過盧瓦爾河上的橋,回到城裏。奧爾良群眾瘋狂地歡迎貞德——這位帶給他們勝利的果敢的女孩。
這一夜,奧爾良城通宵達旦地慶祝勝利。可是傷口的疼痛加上一天的戰鬥,貞德實在太疲倦了,她向神禱告感謝之後,很快就睡著了。
5月8日,星期日。
這天雖然是安息日,但奧爾良軍一點也不敢鬆懈。他們把武器放在隨手可及的地方,隨時待命,以防英國軍隊反擊。果然,上午時分,城牆上的哨兵看見編成戰鬥隊形的英國士兵快速地向奧爾良城方向推進。
士兵把這個消息報告給貞德的時候,她正準備做安息日的禱告。“既然英國軍隊也來了,就也為他們禱告一下吧。”貞德想。
貞德把所有士兵召集到城門附近,在英國軍隊的眼前做了一個祭壇。然後,奧爾良軍在英軍的注視下做起神聖的彌撒,由貞德帶領著禱告,全心全意聆聽神的聲音。
這實在是一個有趣且有點詭異的場景,兩軍交戰,未見刀槍,雙方的兵士麵對麵站著,一邊在做彌撒,另一邊則茫然地看著。這種情景大約持續了一個小時。
做完彌撒之後,貞德又開始為英軍的將士們禱告。
英軍將士起初覺得很驚訝,當看到貞德為他們禱告時甚至覺得好笑。可是後來他們想到貞德到來後,奧爾良屢屢發生的奇跡,就越來越害怕,最後決定放棄攻擊,向北方撤退。他們離去後,陣營中殘留了不少傷兵和糧食。
奧爾良軍想要乘勝追擊,把英軍趕出法國。可是,貞德阻止了他們,她說:“今天是禮拜天,也是安息日,不要打仗!”
被英軍包圍了200多天的奧爾良,終於完全被解救了!
貞德許下的諾言總算實現了!她終於完成了神給她的告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