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魔纏身

那真是一次家族的盛會,薩拉·羅斯福為她兒子脫離了繁忙的政務而感到欣慰。羅斯福有5個孩子——安娜·埃莉諾14歲,長得很漂亮,長長的金發垂在腦後。詹姆斯13歲,剛從格羅頓放假回家。艾略特10歲,小富蘭克林6歲,約翰4歲半。

他們也為聖誕節舉行了一次慶祝活動,然後前往紐約度過冬天。春天來臨時,羅斯福的家人開始計劃到坎波貝洛島的度假計劃,孩子們興奮地談論他們的新帆船——“威瑞歐號”。

就在這時,羅斯福被突然召回華盛頓,新政府發動了一項醜惡的調查,調查以前的政府是如何處理海軍事務的,所以羅斯福必須出席作證並澄清自己。

英俊而出色的羅斯福做了一次最具說服力的陳述,當他陳述完畢,整個訴訟案件就完結了。富蘭克林疲倦得不得了,隻渴望涼爽的空氣和一次真正的假期。

7月31日,他站在開往坎波貝洛島的船上,由於壞天氣和濃霧,船行得很慢,他簡直迫不及待了。他想著渴望已久的深海釣魚以及帶孩子們去露營的事,此外,他們必須計劃一些野餐、郊遊。

到達島上後,他發現豪太太已經帶著她的孩子提前抵達了。他告訴豪太太,豪這幾天要出遠門,暫時不能來了。

第二個星期裏,他和家人及客人們去航行、遊泳,到戶外漫步、打網球,仍無法消除他的疲憊感。

8月10號那天是個晴朗的好日子,羅斯福帶著埃莉諾和孩子們去航行。他們在湖上泛舟,每個男孩子輪流操作舵機。

回家的途中,他們注意到樹梢上有點點星火,看來是山林火災。預防火災是每一個人的責任,羅斯福立刻將船擱淺,趕快上岸去救火。火災撲滅之後,他們全體都精疲力竭,臉上和衣服上都是黑點。

“我們需要遊泳。”羅斯福說道。

“遊泳!遊泳!”孩子們吵鬧著,衝向一個小內陸湖。羅斯福太太則回家等候他們,並準備晚飯。

在湖中遊完泳後,羅斯福覺得還不過癮,他又大步慢跑到岸邊,跳進海灣中更深的水裏。爬上岸後他小跑回家,到家後隨手抓起一疊信件,還沒有換下遊泳褲,就坐在走廊上看信去了。

他突然打了一個寒戰,接著又是另一個。“希望不是感冒,”他對埃莉諾說,“看來我得上床去暖暖身體了。”

他滑進被窩裏,盡量使自己放鬆。他全身疼痛,雖然沒吃東西,胃也在翻騰。他斷斷續續地打盹,背上和腿上的痛楚使他不時醒來,他不想叫醒埃莉諾。

早上埃莉諾來到他的床邊,用手摸著他的額頭說,“你發燒了!富蘭克林。”

“我全身都疼得很,我無法帶孩子們去露營了,我答應過他們的。”

“豪太太會帶他們去的,我留在這兒陪你。”

疼痛越來越劇烈,埃莉諾請來貝那醫生,但是醫生看不出這是什麽病。病痛開始侵入,擴散到富蘭克林·德拉諾·羅福斯的腿,然後他的背、手臂以及手上。羅斯福是在星期三晚上病倒的,到了星期五,他已經完全不能走動。

格雷絲·豪給她丈夫拍了一封電報叫他立刻趕來。路易斯·豪趕到後,他和貝那醫生一起回到大陸,去找金醫生。金醫生是賓夕法尼亞州的一位專家,此刻他正在哈伯海灣度假,但是他答應立刻到坎波貝洛來。

金醫生認為麻痹是由下脊柱的血塊引起的,所以他對羅斯福的家人說:“每天仔細地為他按摩肌肉。”

埃莉諾和路易斯·豪是島上僅有的兩名“護士”,他們全天24小時地照顧這位他們倆都摯愛的病人。

醫生說血塊會漸漸被他的身體吸收,因此,當他的手恢複正常時,他們認為醫生的理論是對的。但是不久醫生又改變了診斷結果,認為羅斯福的病可能是脊髓的機能障礙,這就更嚴重了。但是兩位醫生都確信,羅斯福肯定會康複的。

豪堅持做羅斯福的私人秘書,他忠實地把所有信件大聲念給他聽,並代他回信。

兩個星期後,羅斯福的舅舅弗裏德裏克·德拉諾把波士頓的小兒麻痹症專家羅伯特·洛維特大夫請到坎波貝洛來。根據羅斯福向他敘述的病情,他懷疑羅斯福患了小兒麻痹症。經過檢查之後,他的診斷得到了證實。

羅斯福把頭靠在枕頭上,絕望地注視著他太太,洛維特醫生忠告他們說:“我相信藥物隻有一點點用,或是根本沒用,如果藥物會破壞胃口,就更不值得服用了,安眠藥倒可能有用。”

“治療上沒有什麽別的好辦法,”他繼續說,“我想現在可以考慮熱水浴,熱水沐浴能使病人得到鼓舞,因為在水裏病人的雙腿可以自由活動。”

當羅斯福夫婦單獨相處時,埃莉諾看到丈夫的眼裏閃現出一種堅強而冷靜的表情,那種表情她以前曾經看過。第一次是他向坦慕尼挑釁時,再一次就是當他前往華盛頓反駁最近的控訴時。

羅斯福很小的時候,他的父親曾對他說:“也許個性中,沒有比堅定的決心更重要的成分。小男孩要成為偉大的人,或想日後在任何方麵舉足輕重,必須下定決心,不隻要克服千重障礙,而且要在千百次的挫折和失敗之後獲勝。”

羅斯福不是一個容易屈服的人,更別說被病魔擊倒了。

埃莉諾寫了一封信給薩拉·羅斯福,她整個夏天都在歐洲。

“親愛的媽媽,富蘭克林病得很厲害,他很抱歉星期二不能去見你了……我們很高興你要回家。親愛的,你不知道我們多麽渴望你回家……”

雖然信寫得很冷靜,而且將大事化小,但薩拉·羅斯福還是匆匆趕回坎波貝洛。見到羅斯福的時候,為了使他高興,他的母親裝作非常樂觀的樣子。

醫生說一旦病人覺得舒服就讓他坐起來,羅斯福已經迫不及待要坐起來了。這樣做對他自己及他的家人來說都是一項痛苦的考驗。

路易斯·豪不願絕望,他相信羅斯福會康複的,他比以前更愛說富蘭克林有一天會成為美國總統。

他們全體都留在坎波貝洛,直到9月中旬,因為在這之前醫生不準他們移動富蘭克林。

“我們準備帶你去紐約,”埃莉諾告訴他,“洛維特醫生希望你進入紐約的長老會醫院,接受喬治·德雷帕醫生的治療。”

“喬治·德雷帕比我早一年畢業於格羅頓,”羅斯福輕鬆地說,“我會喜歡他的。”

路易斯·豪一支接一支地抽煙,抽得比平常更快,豪清楚地意識到,“小兒麻痹症”和“癱瘓”會對羅斯福的政治前途帶來可怕的影響。他不想在羅斯福的病情好轉之前登載他患病的消息。

他向新聞界發布消息說羅斯福將乘坐汽艇在東港的某個碼頭靠岸。當一群記者眼巴巴地等在那裏,他卻帶著羅斯福在另一個碼頭靠岸,富蘭克林被人從車窗抬進一個私人車廂。這個計劃成功了,民眾所看到的是羅斯福在火車車窗中的臉孔,他麵帶微笑地向他們點頭致意。

從緬因州到紐約市的路程相當遠,不時的震動和顛簸使病人的背和腿都不舒服,但是羅斯福下定決心不再露出任何絕望和痛苦,也絕不抱怨。

羅斯福被安頓好之後,德雷帕醫生告訴新聞記者,病人隻是輕微的小兒麻痹,正在康複之中,他不會永遠殘廢的。

在長老會醫院裏隨時都能聽見羅斯福的歡聲笑語,那是他正在跟護士及陪伴的人開玩笑。埃莉諾帶孩子們來看他時,他則已準備好和他們玩耍了。他還是像以前一樣,對孩子們的學校生活及他們的雄心壯誌感興趣。他向他們表演如何將身體撐起去拉掛在床頭上的鈴,或是炫耀手臂上鍛煉出來的大塊肌肉。

他的老長官約瑟夫斯·丹尼爾斯從北卡羅來納州前來探望他。丹尼爾斯以為他會看到一個沮喪且需要鼓舞的病人,但是當他走近羅斯福的病床,羅斯福在他胸口用力打了一拳,使他踉踉蹌蹌地倒退了幾步。羅斯福大笑不已。

“你以為你是來看病人的,”羅斯福說,“我卻能在任何一個回合將你打倒。”

最能幫助他、給他勇氣的人是他的妻子,她每天都在醫院裏。每當他看到埃莉諾站在他的床邊,那麽冷靜而全心全意地照顧他,他就明白自己娶了一個比他知道的還要堅強的女人。

他和他母親之間也有一場溫和的戰爭正在進行,他母親希望他回到海德公園,終此餘生做一個病弱的鄉下紳士。

在長老會醫院住了六個星期之後,羅斯福的病情好轉很多,已經能夠靠著枕頭坐起來,但是他的腿還無法活動。

10月28日那天,他出院回家了。他還要不斷地治療以及做一些特別運動,來恢複腿上和腹部的肌肉。要想完成這些事情,他需要一種全新的人格特質,那就是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