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滅的教練之夢

1929年對貝比·魯斯來說是多事的一年。他的妻子海倫在過完聖誕後的一次火災中喪生。這一年,貝比·魯斯與第二任妻子克萊爾結婚了。克萊爾是貝比·魯斯的球迷,因此兩人結識了。克萊爾是舞蹈演員,她長得漂亮並且教養好、學曆高。她的父親是大學的教授,但是她卻堅持選擇自己喜愛的舞台生活。

在貝比·魯斯舉行婚禮的第二天,因為有一場重要比賽,他無法和妻子一起共度新婚。他在那場比賽中,打出一支全壘打做為送給妻子的結婚禮物。克萊爾對貝比·魯斯而言既是妻子,也是朋友,還是麵臨重大事情時最好的參謀。在他退出球隊後躺在病榻的那些日子裏,克萊爾寸步不離地照顧他,兩人一起度過了將近一年的漫長住院生活。在貝比·魯斯一生中最艱難的一段日子裏,都是靠克萊爾的堅毅精神在鼓舞著他。

這一年,洋基隊的比賽並不盡如人意。在與運動家隊的比賽中,洋基隊的戰鬥力略顯薄弱,冠軍被運動家隊拿走了。貝比·魯斯由於腳部的毛病,隻出賽135場,打擊率是.345,全壘打46支,打點154。雖然表現得不是非常優秀,但是他仍沒有喪失水準,把正常的狀態發揮出來了。

洋基隊遭遇失敗最大的原因是,他們失去了一位了不起的教練米拉·哈金斯先生。

近年來,哈金斯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在這次正式比賽進行中,哈金斯的精神逐漸不支。他無法安穩地睡覺,因此眼眶深陷;本來他的食量就小,已經發展到沒有一點胃口,吃的東西和金絲雀一樣的少,他瘦小的軀體愈加瘦削。

球員們都勸他去看醫生,好好休養一陣子,可是他卻很不服氣地反駁說:“你們胡說些什麽?我在球場上被釘鞋踢到都毫不在乎,這點小病算什麽?我用不著去看醫生。”無論哈金斯多麽頑強,但是終究敵不過病魔,他終於支撐不下去了,被強行送入醫院。誰都沒有想到,這竟是他們與哈金斯的最後一麵,哈金斯入院的第五天便與世長辭了,年僅51歲。哈金斯去世的消息對球員們打擊很大,尤其是貝比·魯斯。

大多數的洋基隊球員都和哈金斯有過爭執。年輕的球員們往往因為過度旺盛的體力而到處玩樂,不知自製。每當這時,哈金斯總是扮演惹人討厭的角色,不厭其煩地提醒規勸他們。他明知道球員們聽不進那些說教式的長篇大論,還是忍不住要說,有時候過於生氣就幹脆破口大罵,因此,常和球員們發生爭執。但他確是基於一片愛護之心,球員們也了解這一點,所以絲毫不怨恨他,反而對他十分尊敬,為了他而認真地打球。

哈金斯的祭悼儀式是在曼哈頓區一個小教堂內舉行的,所有參加祭悼的球員都號啕大哭。當全體球員一起跪倒,凝聽牧師做最後祈禱時,貝比·魯斯已經痛哭得無法自製。儀式結束後,包括貝比·魯斯在內的幾位球員代表,以及與哈金斯較為親密的幾位體育記者一起把他送到辛辛那提去安葬。以後的每年,紐約的棒球記者團體都會派代表到他的墳上去獻花。

由於哈金斯是在正式比賽的中途去世的,所以餘下的比賽就由洋基隊的另一位教練弗萊吉兼任臨時教練統籌指揮。每個人都深信弗萊吉將正式被任命為教練,因為他對棒球很內行,而且懂得如何管理球員。

可是當球團要正式任命他為總教練時,他卻拒絕了。連魯伯特先生都感到非常意外,在魯伯特先生看來,拒絕擔任洋基隊的總教練簡直就像拒絕任美國總統一樣不可思議。

貝比·魯斯得知弗萊吉拒絕擔任教練後,就產生自己來當的念頭。因為他在洋基隊已經10年了,最重要的是他對棒球十分內行,本身技術也很高,而且熟知各項規則和一切有關事項。他自信對棒球方麵的經驗與知識並不比別人差。這樣一想後,他越來越渴望擔任教練了。

事實上,凡是隸屬於大聯盟的球員,每個人都希望有朝一日成為球隊的教練。洋基隊目前正缺乏教練,他不就是一個適當的人選嗎?

思考一番後,貝比·魯斯立即去見魯伯特先生,坦率地說出他的心願。他說,自己作為長期的球員,已經積累不少的經驗,因此多少懂一些對年輕球員們的管理方法。作為名副其實的打擊手,更懂得如何來對付對方的打擊手。魯伯特先生聽完後,很抱歉地搖了搖頭。他認為貝比·魯斯首先連自己都管理不好,如何有能力去管理一支球隊呢。

貝比·魯斯仍不死心,再次極力說服魯伯特先生。他說,自己已經在這方麵磨練成功了。正因為曾經親身經曆過,所以很了解年輕的球員最容易受到**而墮落,他相信自己可以預先采取行動。而且,如果沒有做到管理好自己,他也不能在洋基隊待到現在。魯伯特先生思考了一會,讓貝比·魯斯先回去,他還要考慮清楚。

貝比·魯斯隻好回去等候消息,兩三天過去了,還沒有音信,他簡直覺得自己度日如年,因此焦急不堪。當他準備再度去拜訪魯伯特先生,不經意看見報紙上一個鬥大的標題:“鮑勃出任洋基隊教練”。

貝比·魯斯與鮑勃的關係還不錯,隻是他一直覺得十分遺憾沒有被選為洋基隊的教練。他自信是完全可以勝任這一職位。很快的,貝比·魯斯從失望的情緒中振作起來,他決定先去拜訪鮑勃,向他賀喜,並表明自己以後會按要求盡全力去做的。貝比·魯斯在拜訪鮑勃時,向他說起想請魯伯特先生加薪,拜托鮑勃支持他。

距上次加薪已經3年了,貝比·魯斯的年薪一直保持在7萬美金。通常每個球隊都是在合約的期限將至時,發一封通知向球員說明以同樣的年薪續簽合約。貝比·魯斯也接到了同樣的通知,但是他把通知原封不動地退回去了,並決定親自去見魯伯特先生,單獨商談有關訂立新合約的事。

一般情況下,球員對合約有質疑或要求時,找相關的負責人就可以了。並非是貝比·魯斯越級或者自視甚高,而是相關負責人很難處理他的問題,因此不得不找魯伯特本人。魯伯特先生與相關領導雖在原則上都一致同意給貝比·魯斯加薪,但在調整的數額上卻有所不同,往往魯伯特先生會同意加得更多些。為了省去麻煩,相關領導就幹脆建議貝比·魯斯直接與魯伯特先生洽談。

魯伯特先生處於經營者的立場,當然想盡量地節省開支。他緊緊地蹙起眉頭,正為此事感到不快。他用很不高興的聲音詢問貝比·魯斯為何感到不滿意?

貝比·魯斯很坦白地把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他明白自己的薪水與別的球員相比,當然是不低的,但是以自己目前的身價來說就不高了。雖然沒有哪一位棒球運動員能夠十分詳細地把握自己有多少球迷,但在貝比·魯斯身上發生過一件事,使他對自己擁有的球迷數十分自信。

一次洋基隊在芝加哥比賽時,他因為臥病在床無法出場,這一消息不慎傳出去被記者們知道了。報紙上就立刻公布了這一消息,結果原己銷售一空的入場券,竟有一萬多張因為這一消息而退票。

洋基隊在任何一場練習賽中都要把貝比·魯斯安排進去,即使在正式比賽期間也不忘利用空檔安排他進行練習比賽。從這點看來,洋基隊是用他的名義來吸引觀眾。貝比·魯斯從未連續休息過兩天以上,假期最長隻有一天,包括他結婚的時候。貝比·魯斯認為,有多少觀眾為了他而買票看球賽,就表示他的身價有多高,而薪水應該與此相符合。最後,他向魯伯特提出年薪10萬美元。

魯伯特先生不敢相信聽到的數字,他的樣子就好像貝比·魯斯提出的是讓他把全部財產都捐贈出來一樣。他認為貝比·魯斯一定是瘋了。兩人的商談不歡而散。

過了幾天後,魯伯特先生很不甘心地找到貝比·魯斯。他表示將把貝比·魯斯的年薪升到8萬美元,另外歸還1925年的那5000美元罰款。貝比·魯斯當時沒有馬上答應。

不久,正式比賽即將開始,從未聽聞過有哪個球員沒有簽訂合同就參加比賽的。貝比·魯斯還是照常參加了。到了比賽開始的當天,合約的事情仍然沒有定下來。一位與貝比·魯斯很熟的棒球記者看到他就問:“貝比,你今天要出場比賽嗎?你這麽做不是太吃虧了嗎?你知道,你不能讓他們感覺到你非得留在洋基隊不可,否則他們就吃定了你。”

貝比·魯斯笑著回答:“關於你所說的這一點,我倒從來沒有考慮過。”記者接著詢問他,魯伯特先生到底肯給多少年薪。貝比·魯斯給出的答案令記者大吃一驚,記者立即建議他同意,要知道8萬美元不能算少了。

貝比·魯斯聽從了記者的話,他同意以8萬美元訂立新合約,並在球賽開始前趕往魯伯特先生所住的旅館中去,找到魯伯特後舉行了簡單的換約儀式。事後,魯伯特先生說:“現在你的薪水已經比美國總統高了。”貝比·魯斯提出了另一個問題,就是關於上次魯伯特同意歸還5000美元罰款的事。

魯伯特先生很無奈地和身邊的另一個領導商量了一會說:“罰款是不應該給你的,但是我上次已經答應給你了。如果哈金斯還活著的話,我是絕不會把這些罰款還給你的。說起來那些罰款都是為了哈金斯而保存的,可惜他已經不在了。既然他已去世,也不可能再提出任何異議,而你又要索要那筆罰款,就幹脆還給你好了。”

貝比·魯斯對魯伯特先生發過一次真正的脾氣。原因是他與魯伯特先生私下協議了薪額,在尚未正式簽字之前,魯伯特先生隨便把這消息向一位記者透露了。平時與貝比·魯斯關係密切的記者尚不知道這個信息前,就已經刊登在報紙上了。

1930年,在鮑勃的帶領下洋基隊隻得到美國聯盟的第三名。總而言之,除了1925年的失常之外,從1921年洋基隊首度獲得冠軍開始,這一年的成績最差。貝比·魯斯的打擊率是.359,全壘打49支,得150分,打點153。

洋基隊得到第三名,魯伯特先生說什麽也不會感到滿意的。有些紐約的報紙已經大膽地預言:“看情形鮑勃無法在洋基隊待下去了。”鮑勃主動向魯伯特先生提出辭職並得到了批準。

貝比·魯斯再次拜訪魯伯特先生,提出想要擔任洋基隊教練的職位。魯伯特先生似乎早已料到貝比·魯斯會去找他,所以見到貝比·魯斯後,他就不慌不忙地把他過去的荒唐行為一一指了出來。貝比·魯斯簡直懷疑他曾經請人特地把自己的行為做了調查,並製成一冊資料。

魯伯特先生最後聳聳肩,再次否定了貝比·魯斯。雖然魯伯特說的都沒有錯,但那些早已成為過去。

魯伯特先生話鋒一轉,開始說些諸如報酬高、貢獻大的話,試圖轉移貝比·魯斯的注意力,但對於貝比·魯斯希望任教練的問題,他卻連之前說過的“讓我考慮看看”這樣避重就輕的搪塞話都不肯說上半句。

不久之後,洋基隊聘任了喬·麥卡西擔任新教練。貝比·魯斯對魯伯特先生壓根一點都沒考慮他感到十分失望沮喪。洋基隊的球員之中有些人支持貝比·魯斯當教練,認為他可以勝任,當他們聽說由麥卡西來擔任教練時,都覺得不太服氣。

麥卡西一來就決心要整頓洋基隊的風紀。在棒球比賽開幕的當天,幾位球員閑來無事,就在宿舍裏玩撲克牌。麥卡西忽然出現,一伸手就把他們的桌子給推翻了,然後厲聲說:“你們知道嗎,這兒是球員宿舍,不是娛樂場所。在這兒,你們隻能想到棒球,其他的事不必去費腦筋。”

他的話在原則上並沒有錯,但隊員們都有自己願意做的事情。洋基隊從1926年起連續三年得到聯盟的冠軍,當時大家照樣在比賽的前後在宿舍中玩牌,這對他們的成績絲毫不會發生影響。麥卡西為了維護教練的威嚴,不肯示弱,仍然以那種洋基隊傳統的一流教練的慣用口氣說道:“你們記住,我不是B級棒球隊的教練,我最看不慣那些B級隊伍的惡習。”雖然球員們不服氣,但是依然照做了。

這一年,洋基隊終於在9月底爬升到第二位。貝比·魯斯的打擊率是.373,僅次於1924年所創下的紀錄。全壘打46支,打點163,是全部年度成績中第三高的打點,並且安打共有199支。格裏克一直想在全壘打上超過貝比·魯斯,因此也很認真地練習,果然他的苦心沒有白費,這一年打出與貝比·魯斯同樣多的全壘打——46支。

洋基隊的教練與格裏克一樣興奮,因為他發現可以利用貝比·魯斯與格裏克不相上下的全壘打競爭,作為球賽前的噱頭,大肆宣傳他們的競賽將在球季結束後繼續下去。因此不論是在各地的遠征,或者練習比賽上,他都極力使報紙、雜誌以最顯著的標題登載:“貝比與格裏克的全壘打戰”。

貝比·魯斯與格裏克的全壘打戰沒有開始就取消了。原因是,格裏克在此時要去日本參加日本遠征計劃。日本遠征計劃是由東京的《讀賣新聞》舉辦的,他們之前不斷地拜訪貝比·魯斯,用盡各種**說服他接受邀請。更重要的是《讀賣新聞》在征得貝比·魯斯的同意之前,就在報紙上大作宣傳,比如“貝比·魯斯將隨隊訪日”。當《讀賣新聞》報社一聽到他不能接受邀請時,感到進退兩難,不惜以2.5萬美元的高報酬來吸引貝比·魯斯。

由於貝比·魯斯事先與好萊塢的電影公司簽了約,答應要參加幾部短片的演出,所以無法再答應《讀賣新聞》的邀請。對貝比·魯斯而言,既然已經做出承諾就必須履行。當他拒絕了這項提議後,日本方麵又打電報來,說是“待遇方麵再多也不成問題,隻是你無論如何要來一趟”。日本方麵如此的禮遇,讓貝比·魯斯不知所措。不過已經有約在先了,他隻好無可奈何地婉拒了。事實上,貝比·魯斯也很渴望能到日本,去實地看看他們棒球界的情形。他暗自決定下次再有這樣的機會,一定不再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