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師益友

雖然塞納河上的浪遊令他迷戀,但是星期天的活動,在他生命中也具有同樣的意義。他到海軍部工作以後,每個星期天的下午,都要去看望福樓拜。莫泊桑與這位大小說家之間的友誼,雖然是從莫泊桑出生就開始的,然而他們交往最頻繁的,還是1872年到1876年這段時間。

洛爾自幼崇拜她的哥哥阿爾弗萊德,所以對她哥哥在文學上的成就寄予莫大希望,阿爾弗萊德逝世後,她又把這種希望轉向她的兒子,希望她的兒子能繼承她哥哥的遺誌,在文學領域有一番成就,因此她對兒子的培植,可以說是苦心孤詣、不遺餘力。

莫泊桑曾得到過布耶的指點及鼓勵。布耶死後,莫泊桑與福樓拜的關係比以前密切了很多,一方麵是由於莫泊桑急需一位良師,另一方麵,布耶的去世也使福樓拜需要人來陪伴。最主要的,還是他對阿爾弗萊德及布耶這兩位老朋友的懷念,以及對年輕的莫泊桑的憐愛。鑒於以往的回憶,以及在感情和文學上的誌趣相投,福樓拜自然會以長輩的感情對待莫泊桑。

法國作家福樓拜

洛爾給福樓拜的第一封信,是在1872年1月寫的,大概是在莫泊桑初次拜訪他後不久。由於魯昂市議會不同意建立布耶紀念碑,福樓拜提出了抗議,洛爾在信中支持福樓拜的抗議。由於布耶在巴黎時給了莫泊桑無微不至的照顧和指導,洛爾也在信中充分流露了對他感激之情:

我的兒子和我一起拜讀您的回信,您那亦莊亦諧的回信使處於孤寂中的我們,獲得了無限的溫暖……晚上在火爐邊,我們已習慣地談論我們的朋友,尤其是您。莫泊桑已把上次他在巴黎拜訪你的事告訴了我,您對那孩子的照顧及苦心的栽培,我也很是感激。我常常想起我們幼時的快樂往事。每當我回憶這些好景不再的往事時,便感到一陣茫然。現在的我,隻覺得往事不堪回首,而前途又是一片茫茫……

盡管洛爾也希望能和福樓拜常見麵,但是洛爾的身體不好,福樓拜又忙於寫作以及處理經濟方麵的問題,因此他們並沒有經常見麵。1878年到1879年10月間,福樓拜一共去過埃特爾塔兩次,洛爾隨莫泊桑拜訪過福樓拜一次。

福樓拜承諾將盡力卻幫助和照顧莫泊桑。1872年10月30日,他寫給洛爾一封信,說他原先曾和阿爾弗萊德談及的一部小說將要完成了,他願意照洛爾的意思,把稿子提供給她兒子參考。他寫道:

您的兒子會喜歡我,因為我是真心待他,您的兒子,阿爾弗萊德的外甥,他是一個勤快、好學、討人喜歡的孩子。

我的下一本書,要把阿爾弗萊德的名字刊在前麵,我總是想把《聖安東尼的**》這本書獻給阿爾弗萊德·波德芬。在他去世前六個月,我便對他提過這本書。我已斷斷續續地寫了25年,現在好不容易把它完成了!

福樓拜對自己能有機會幫助這位阿爾弗萊德“再世”的小朋友,感到非常高興。1873年2月,他寫信給洛爾說:

雖然我們年齡不同,但我已把他當作我的夥伴,因為他使我想起我親愛的阿爾弗萊德。莫泊桑低頭吟詩時的神態使我仿佛看到了我那位朋友。親愛的阿爾弗萊德,他是個多麽使我懷念的人,自他離我而去後,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他……

接著洛爾便寫信給福樓拜,征詢他對她兒子的看法,並問他莫泊桑是否具有像阿爾弗萊德一樣的才華:

我是多麽地倚望於你,以你的意見為準則。如果你看過莫泊桑的詩,而認為隻是些平凡、沒什麽深度的作品……如果您說“可以”,我們將鼓勵這孩子,使他盡量朝這方麵去發展,否則的話,就讓他去做法官,或同性質的工作……您的意見如何?坦白地告訴您的老朋友吧……

福樓拜告訴他的老朋友,他沒有足夠的證據來肯定莫泊桑的才能,雖然他的表現未能盡如人意,我們還是應鼓勵他,去追求文學上的成就:

詩歌是一種高尚的情操,它是苦悶的人生一種莫大的慰藉,說不定您的兒子具有詩歌方麵的才華。您可以鼓勵他往這方麵發展。雖然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表露出這方麵的絕對的才華,但是誰有資格去決定別人的前途呢?

我認為他有點懶,不肯在文學上下苦功。當然,他也下了點功夫,但是我覺得還不夠。我認為他的詩已經相當不錯了……歲月的磨練可以開拓他對事物觀察和感受(這是最重要的)。至於他是否能成為作家,或是否能成名,那些並不重要。人的一生,主要的是要保持高潔的情操,而不同那些庸俗的中產階級同流合汙。熱愛文學使人覺得自豪,學無止境,這是我的愚見。

福樓拜和布耶一樣,崇尚文學理想,他們認為當代中等階級的社會色彩和民主改革思想不能與文學混為一談,否則就是對神聖的文學和文藝思想的一種褻瀆。雖然福樓拜外貌保守,生活方式像中產階級,他卻痛恨徹頭徹尾的中產階級人士。他原是個理想主義者,但他對人類的弱點、生命的神秘和空虛的幻滅思想,卻又充滿了悲觀。因而他大部分的作品,都是以人類理想實際上已經失敗為中心,無論是以當代為主題的《包法利夫人》《情感教育》,或以某種曆史為背景的作品,如《薩朗波》《聖安東尼的**》,在這些作品中,他以諷刺、尖刻、兼具幽默和人道的立場來描述書中角色的妄想和盲目作為。為了他小說中人物的事實描述,他不僅不辭辛勞,大量搜集曆史和當代文獻來做資料,並且配合他特有的觀點,以完美的表達方式注入他的作品中。而莫泊桑接受他的熏陶後,終於能以正確密致的觀察力和簡潔遒勁的筆致,寫出許多傑出的長短篇作品。

莫泊桑在1884年出版的《福樓拜致喬治·桑書信集》的序言中,特別描述了福樓拜寫作的情形,及他在寫作時的神態:

他坐在高靠背的橡木椅子裏,身子裹在一件黃色的大袍子裏,頭上戴著一頂像牧師們戴的絲皮帽,帽緣下麵綴著一綹鬈曲的頭發。他的頭緊縮在粗壯的兩肩之間,紅紅的臉上垂著一把灰白的大胡須,偶然的充血,會使臉部忽然腫了起來。碧綠的眼睛不斷地盯著稿子,瞳孔像兩個小黑點不住地在寫好的字裏行間打轉,從每一個單字到各種的詞組,考慮、斟酌,刪刪改政,寫寫又停停,直到一張二十行的稿子整個寫完。他這種一絲不苟的寫作功夫,豈不有如鋸木一樣辛苦!

對他來說,寫作是一種體力勞動,會導致疲勞和生病。他要坐在桌子上,以恐懼的心情、敏銳的思考來從事這種令人又愛又恨的工作。他會連續幾個小時,聚精會神地坐在那張可怕的桌子前,好像他麵前有位小心謹慎的巨人在用孩童架屋的磚頭建一座金字塔一樣。

福樓拜的這種勤奮和自勵令人感動,他堅持按照他的方式來表達思想,找尋最合適的語詞來達到最完美的境地。顯然,莫泊桑也做到了這一點。由後來他作品的文體和近乎客觀寫實的風格,就可以看出福樓拜對他的影響。

但是,莫泊桑寫作時卻無法像他的老師那樣專心致誌,也沒有辦法廣泛地參考數據。首先是他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和金錢來這樣做,所以他在寫作時,大部分都是以實際發生的故事為主,而不靠搜集資料來杜撰。其次,他也不願像他的老師那樣離群索居,埋頭苦幹。福樓拜當然明白他的打算,他是希望能有時間在河邊鬼混。福樓拜在寫給洛爾的信中,評述莫泊桑“懶”,便是暗指這一點。他非常明白,這位學生對文學的忠誠,不能和他自己、布耶或阿爾弗萊德相比。

當莫泊桑向福樓拜抱怨生活枯燥沒有樂趣時,福樓拜在給他的回信中說道:

總而言之,你似乎十分懈怠,而且對我也略有不滿。因為是我天天督促著你,使你不能盡情玩樂。

我的好朋友,我懷疑你是個不圖上進的混混,總是想著劃船和運動。我的醫生朋友告訴我說,有教化的男人不需要太多的運動。你該知道你必須及時努力。你是個天生的詩人,還不趕快努力地寫東西!其他的一切都是空洞的,你一心想著玩,又要擔心你的身體,你滿腦子的心事。其實,隻要你好好利用你的假期,健康就沒有問題了。這是我從哲學方麵,或個人的經驗領悟出來的。

你總是抱怨你的生活和工作不如意,這一點我非常理解。但是每天從下午5點到第二天的10點,你不必工作的這段時間,你可以專心地思考,這不是很好的精神寄托嗎?

人的一生中,最光輝的一天並非是功成名就那天,而是從悲歎與絕望中產生對人生的挑戰,以勇敢邁向意誌的那天。我的好孩子,打起精神來吧!你一定要勇敢地站起來,麵對現實,隻有這樣才能取得成功。看在老天的分上,你就快點振作起來吧!你有什麽理由這樣垂頭喪氣呢?你的缺點是沒有原則,做一個文學工作者,隻有一個原則——為文學付出一切。你的一生是為文學而活的,成功或失敗,完全掌握在你自己的手裏。

福樓拜雖然不斷地言傳身教,但是實際上,福樓拜也隻能和布耶一樣,鼓勵他從文學上努力。莫泊桑真正得益於福樓拜的,不僅是福樓拜引導他與名作家接觸,更重要的是,他能因此結識很多報紙編輯和發行人。

1884年,莫泊桑致喬治·桑的信中便提到,一個星期天的下午,福樓拜府上高朋滿座。莫泊桑就是在這裏結識了那些老作家和社會名流。其中如俄國小說家屠格涅夫、法國小說兼戲劇作家都德、優秀的貴族藝術史家龔古爾,還有著名的文藝理論家和史學家丹納。當時社會的寫實主義之所以興起,便是丹納的推動。也有年輕的作家,如詩人卡居勒·孟代斯、發行人查潘特,以及小說家埃米爾·左拉等,繼龔古爾和丹納所主張的寫實主義派之後,這批年輕的作家自命為“自然主義派”,在《福樓拜家的星期天》中莫泊桑有如下的描敘:

第一個來到的往往是伊萬·屠格涅夫。他像親兄弟一樣地擁抱著這位比他略高的俄國小說家。屠格涅夫對他有一種很強烈並且很深厚的愛。他們相同的思想、哲學觀點和才能,共同的趣味、生活和夢想,相同的文學主張和狂熱的理想,共同的鑒賞能力與博學多識,使他們兩人常常是一拍即合,一見麵,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感到一種與其說是相互理解的愉快,倒不如說是心靈內在的歡樂。

……

過了一會兒,都德也來了。他一來就談起巴黎的事情,講述著這個貪圖享受、尋歡作樂並十分活躍和愉快的巴黎。他隻用幾句話,就勾畫出某人滑稽的輪廓。他用他那獨特的、具有南方風味和吸引人的諷刺口吻談論著一切事物和一切人……

……

接著來的是左拉。他爬了六層樓的樓梯累得呼呼直喘。一進來就歪在一把沙發上,並開始用眼光從大家的臉上尋找談話的氣氛和觀察每人的精神狀態。他很少講話,總是歪坐著,壓著一條腿,用手抓著自己的腳踝,很細心地聽大家講……

在那個年代,沒有任何一位新崛起的詩人或作家,有莫泊桑這麽好的起步環境。《文學共和國》雜誌編輯卡居勒·孟代斯受福樓拜之托,在1876年3月、9月和10月的月刊中,刊出莫泊桑的幾首詩。福樓拜運用查潘特夫人的影響力,使查潘特出版莫泊桑的作品。左拉等一群朋友也都盡力幫他的忙,替他找稿子的銷量,使他能自食其力。

1876年,福樓拜還寫信給《國家報》的編輯——他的老朋友拉培利和勞道威爾,推薦莫泊桑擔任文學評論員:

你們報社中有空缺嗎?你們需要跑劇院的記者嗎?如果需要,我願意誠心地為您推薦我的一位學生,他叫莫泊桑,是一位青年詩人,才華過人……

福樓拜寫了一封介紹信,讓莫泊桑去拜訪勞道威爾:

關於閣下所提之事,我正要介紹我的一位朋友——莫泊桑。他的情況,拉培利應該已經跟你說過了。務望閣下鼎力相助,使他能為您效命,如能安插為文學評論員(審閱書刊和戲劇評論)之職,當更感激。

目前報紙方麵,這種人才不可多得,我所推薦的這位青年,的確是一位才華橫溢的詩人,他的前途無可限量,希望你能念在我們的交情上,代為推薦。

雖然這次推薦沒有成功,勞道威爾還是把莫泊桑的兩篇稿子刊登了。1862年,福樓拜的小說《薩朗波》出版後廣受好評,他也在結交的高階層朋友和有名氣的沙龍中不遺餘力地推薦莫泊桑。由於福樓拜的關係,莫泊桑得以進入布蘭妮夫人的沙龍, 甚至進入了拿破侖一世的侄女瑪希爾黛公主開設在巴黎郊外的沙龍。這家沙龍被當時的文學界稱為“文藝之家”,因為瑪希爾黛公主對那些作家都給予熱誠的款待。由於福樓拜與戲劇界人士的接觸,使得莫泊桑得以結識著名的藝人蘇姍妮·納姬、阿勃朗尼·沙伯特,以及帕絲卡夫人。

1879年八九月間,莫泊桑寫信向福樓拜抱怨他的工作,說他的上司待他很苛刻,使他在辦公時間內不能寫作:

我的上司顯然是找我的麻煩,分配給我的全是些零零碎碎的工作,這些事誰都可以幹:什麽編列年度預算啦、港口結算啦,整天都是枯燥的數字。我的桌子就在他旁邊,就算是我有點空閑時間,我也不好意思做我的私事。

莫泊桑在海軍部的工作是否有這麽無聊,這倒難說。當時很多青年作家,如賽阿爾、於斯曼、麥畢奧等都在政府機關服務。或許莫泊桑是在故意誇大,好使福樓拜能幫他調動工作。事實上,莫泊桑也曾向其他人表示過他對工作的不滿。不過最大的原因,可能是因為他的父親要停止對他的資助了,而海軍部微薄的工資使他不得不考慮另謀出路,所以他才這樣說。

1878年2月,福樓拜曾幫莫泊桑謀取一份圖書館的工作,但因行動遲了一步而失敗了。這時候,莫泊桑向他母親訴苦說:“就算有了真正的缺額,我的老師恐怕也不知從何著手呢!”有了這次教訓,莫泊桑知道,如果再有機會,必須把福樓拜逼緊一點才行。

除了不斷地向福樓拜訴苦外,莫泊桑也催著母親給福樓拜寫信,好讓他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替自己多操點心。因此,他的母親隻好於1878年初,寫了這封信:

親愛的居斯塔夫!您稱莫泊桑為義子,您對他這份愛護令我非常感動,也因這種關係,您也分擔了一種做父輩的責任。相信您對莫泊桑的處境很清楚,事實上,他也向您傾訴過他在海軍部的苦衷。您一向對他愛護有加,他很感激您。現在他希望早日脫離那個牢籠,希望您能幫幫他。

親愛的老友!如果您能為莫泊桑的前途考慮,替他找一份合適的工作,我會對您感激不盡。當然,這種事用不著我操心,因為我知道,您對我們母子都很關心。要不是巴黎與我這裏相距遙遠……我真想與您坐在爐邊,像小時候那樣,好好地促膝長談……

洛爾的信如往常一樣,一半祈求,一半懷舊。福樓拜在洛爾的懇求、莫泊桑的抱怨之下,終於答應向他以前法律係的老同學,正擔任教育部長的阿金諾·巴爾杜商量,巴爾杜說教育文化部有個秘書職位即將空缺,為了解決莫泊桑的問題,福樓拜甚至顧不得失禮不失禮,便迫不及待地問起職位的薪俸來。

一番波折後,莫泊桑終於在1878年12月,以年薪3000法郎的薪俸進入教育文化部秘書處工作。高興之餘,莫泊桑寫信給福樓拜說:

我還沒去拜望部長,但常和參謀主任傑姆斯先生碰麵,他幫了我很大的忙,今後需仰仗於他的地方更多。

他們對我都很禮遇。主管器重我,秘書科長也就對我相當尊重。我已得到了我想要的職位,從現在起我要振作起來,力圖上進……

同事們對我並不熱情,我想他們一定覺得我很平凡。我發現這裏的某些事情很荒謬,有些事情又令人感到悲哀。總之天下烏鴉一般黑,這裏所有的人和事,都和別的地方一樣……

在教育部服務的這段時期,莫泊桑不僅計劃幫助福樓拜購買大理石,以完成他為布耶興建紀念碑的願望,還想替他爭取一份政府贍養費作為報答。

1879年初,福樓拜的其他一些朋友,如丹納、屠格涅夫、亞當夫人、龔古爾和左拉等,還有瑪希爾黛公主,他們都希望替福樓拜爭取到巴黎麥哲倫圖書館館長的職位。因為福樓拜為了幫助自己的侄女婿擺脫經濟困境,自己也差點破產。麥哲倫圖書館館長沙西病危,而管理這一職位的單位是教育部。福樓拜的朋友們認為,以他們的影響力,為福樓拜爭取這個職位不會有困難。為了不讓福樓拜感到尷尬和焦慮,他們決定暫時不告訴他關於活動進行的詳情。福樓拜一個人焦急不安地待在克魯瓦塞鄉下,並寫了一封信給莫泊桑,詢問巴黎的情形:

圖書館館長的職位一直懸而未決,這使我焦急不安。以你的職位之便,你能不能從傑姆斯那裏打聽一下?我僅想知道一點真相。這都怪我的好友屠格涅夫多事,照我的本意,我是絕對不會為五鬥米折腰的……我隻想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以免我老是想著這件事……

莫泊桑將實情稟告了福樓拜。福樓拜沒有被選上,因為在福樓拜之前,包屈利已經獲得推薦。福樓拜的那些朋友沒有向新任部長施加壓力,隻是與已卸任的部長巴爾杜接觸了一下,所以事情沒有成功。莫泊桑還建議他與新選定的館長繼任人包屈利會麵。

福樓拜的朋友因為沒有幫上忙,都深感懊悔,於是又設法另謀補救之道。他們請求政府在麥哲倫圖書館增設一個名譽館長的名額,好讓福樓拜領取一份津貼。起初,福樓拜反對這個意見,他認為這是一種施舍。莫泊桑勸他從實際出發,為自己的經濟利益考慮一下。莫泊桑告訴他,接受政府的津貼不僅不是恥辱,而是一種榮譽。他給福樓拜寫了封信,信中寫道:

傑姆斯先生和我都認為,政府頒發津貼給個人是為了表示崇敬。過去的國王對國家的偉人都有所頒贈,而我們的政府為何不能?為何明明是一件至高無上的榮譽,而您偏偏認為是一種羞辱,還要為此痛苦不已,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福樓拜接受了莫泊桑的勸告,領受了教育部頒發他的每年3000法郎的津貼。由於金額太少,他從10月份起就開始預支了。在他的餘生中,想要以這點津貼來緩解他的經濟困境,無疑是杯水車薪。

莫泊桑在巴黎的書刊、雜誌、報紙等方麵替他的老師奔走,不過他做的這些甚至不能報答他的恩師於萬一。1879年5月,年紀輕輕、也沒有作品問世的莫泊桑竟然受邀參加了瑪希爾黛公主的聖格萊町沙龍,這完全是得益於福樓拜的大力推薦,而且沒有他的鼎力相助,莫泊桑就不可能調動工作。更重要的是,沒有他的幫助,莫泊桑也就沒有機會成為廣大讀者崇拜的大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