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特別的女人
“星期五音樂會”之後不久,舒伯特第一次訪問了弗利奇家。或許是為了方便,裏歐波耳多和他一起來了。到了那裏之後裏歐波耳多突然說:
“對了!我想起來了!我和胡登巴勒約好了一起去拜訪巴貝雅(樂譜出版商)。所以,弗利奇家美麗的小姐們,請你們好好招待這位天才作曲家吧!”
“裏歐波耳多,你這人真是的,你這麽說是準備開溜吧,真是陰險!你還叫我‘小姐’呢!現在我已經是個太太了。”四姐妹中的老二芭芭拉說。
在這四姐妹當中,隻有老二芭芭拉已經結婚,她的先生是長笛演奏者。芭芭拉是一位優秀的女低音歌手,同時,對繪畫也很有興趣,是位業餘畫家。
“管他的!裏歐波耳多,你就放心地走吧,就讓我們四姐妹好好招待這位音樂天才吧!”裏歐波耳多走後,聲樂老師、26歲老大約瑟芬馬上說。
“不要叫他天才,叫他舒伯特好了,但是,有人的名字也叫舒伯特。約瑟芬,你不如叫他弗朗茨吧!”卡蒂說道。
“那麽,也不要叫我約瑟芬吧!叫我貝比就可以了。”
“那也別叫我安娜了,叫我妮蒂就可以了。”
老四安娜和約瑟芬開玩笑地這麽說。還不到20歲的安娜已經在教別人聲樂了。
“你們大家最壞了!從來不叫我卡達莉娜,一直都叫我‘卡蒂’。”
卡蒂是四姐妹中長得最漂亮的一個,她除了會聲樂以外,鋼琴也彈得很好,今年才20歲,比舒伯特小3歲。她又接著說:
“弗朗茨,我們開始演唱《紡車旁的格麗卿》吧!由我來唱,你能不能幫我伴奏?”
其他三姐妹也立刻說:
“不行!由卡蒂伴奏,我們來唱。”
“不!我不要伴奏!上次我伴奏過了,今天輪到我來唱。”
她們四姐妹平常感情很好,又都喜歡音樂,在舒伯特麵前,更是顯得愉快而熱鬧。
“貝比、芭芭拉、卡蒂、妮蒂,你們大家一起唱吧!由我負責伴奏。”
舒伯特故意先彈奏簡單的歌曲《野玫瑰》,弗利奇家的四姐妹不愧是音樂愛好者,立刻配上了和聲,她們不是齊唱,而是重唱,歌聲非常美妙。
後來,她們又繼續唱了數首曲子。每一首曲子唱完時,四姐妹和作曲者舒伯特便互相為對方鼓掌,非常的熱鬧。雖然,舒伯特第一次到這兒來,但無形中已和這四姐妹打成一片了。
“對了,下次我到這兒來之前,一定會先作好四重唱曲。現在我忽然想到,為什麽我以前隻寫男聲合唱曲,而沒有寫女聲合唱曲呢?”舒伯特自言自語道。
“一點也不奇怪,因為你的朋友都是男的。從今以後,請你多寫一些女聲合唱曲。哦,對了!我現在知道你沒寫女聲合唱曲的原因了,這是因為你以前從來沒有和女孩子交過朋友,對不對?”
聽到芭芭拉這番直截了當的話,23歲的舒伯特不禁漲紅了臉,臉上掠過一些感傷的神色。
在此同時,桑萊斯勒博士的兒子裏歐波耳多和約瑟夫·胡登巴勒兩個人,正在巴貝雅樂譜出版社與負責人巴貝雅交涉。巴貝雅說:“一方麵是由於‘星期五音樂會’的推薦,而另一方麵,我本身也知道舒伯特先生的才華。但是,無論他是多麽有天賦,也無論這首《魔王》多麽出色,我們並不知道賣不賣得出去。所以,你們要我馬上出版,實在是有點困難。鋼琴伴奏譜看起來很難,而且,關於樂譜的出版,在原則上——”
“你是不是要說,原則上並不是為了興趣或慈善事業而出版的?”
年輕的裏歐波耳多的口氣越來越粗野,並用諷刺的話對付巴貝雅。但這位出版商說:
“不!我絕沒有這種想法!我隻不過想慢慢考慮而已。”
“好了!算了!我已經明白了!”
裏歐波耳多根本不讓對方繼續說下去,拉著身邊的胡登巴勒一起從出版社走了出來。
“這個家夥真是太狡猾了!跟他說了半天,一點結果也沒有……”
這時,還在氣頭上的胡登巴勒也說:
“我當時真想揍他一頓!樂譜出版社又不隻是巴貝雅這家而已,現在,我們到海斯林格出版社去問問看吧!”
於是,他們二人又到海斯林格出版去接洽,但是,這家出版社的負責人也和巴貝雅一樣,委婉地拒絕了他們的要求。他們從這家出版社走出來後,裏歐波耳多又說: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還十分客氣地說明不要任何代價,隻要幫我們印刷就可以了,他居然還是沒答應。”
“算了,別說了。”胡登巴勒安慰裏歐波耳多說,“既然這樣,我們也沒辦法。我們大家籌錢,不管是50冊或100冊都好,自費出版吧!”
胡登巴勒說著,不由得想起好幾年前剛開始和舒伯特他們結識時,也曾經從斯帕文那裏聽說他們為了替舒伯特出版樂譜而傷腦筋的事。
“現在,舒伯特可能在弗利奇家,被弗利奇家的女孩子包圍著唱歌、彈琴,非常快樂。”裏歐波耳多說。
胡登巴勒也說:
“我也是這樣想。舒伯特這個人天生就有這種命,我們替他窮操心,他自己倒是優哉遊哉的,好像一點也不在乎貧窮。隻要有人要他過去住,不管是舒貝爾家、梅爾豪費爾的小房間、斯帕文的地方或是我那兒,他都能毫不在乎地搬去住。無論是住幾個月或隻住幾天,他也都能自由自在地生活。即便如此,也沒有人覺得他懶惰或狡猾,他是個踏踏實實的人,他一向隻專注於音樂。梅爾豪費爾也曾說過,他早晨上班時,舒伯特還在**睡覺,在他的周圍,散放著許多樂稿,有時,連眼鏡也沒摘下來就睡著了。等到他上班了之後,舒伯特才起床,以紅茶、麵包作為早餐,繼續作曲,到下午兩三點左右,出去找朋友或是喝咖啡、啤酒。舒伯特外出的時候,也一定隨身帶著五線譜稿紙,如果有了靈感,就很快地寫下來。”
“原來是這樣啊!”
裏歐波耳多似乎不以為然地回答,但胡登巴勒表情認真地接著說:
“是的沒錯,就在1819年的10月,我因為生病住在醫院的時候,舒伯特來探病,他和我談話談到一半時,可能是靈感忽然來了,向我說了聲‘對不起’之後,就在病房角落的小架子上開始作曲。你知道嗎?他寫的是鋼琴曲,雖然旁邊沒有任何樂器,但他仍然可以聽得到音樂。後來,由於周圍越來越暗,所以,我就悄無聲息地把燭台放在他旁邊。那時,舒伯特也隻是輕點一下頭,繼續作曲,根本不理會我。有時候,他輕聲地哼著旋律,寫了30分鍾、40分鍾、1小時、2小時……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寫了多久。最後,他終於把筆放下來,並用雙手用力地在小架子上輕輕彈一下,就好像彈鋼琴曲那樣。後來,他開口對我說:‘喂!寫好了!你看看吧!’這時,他才猛然地說:‘真是糟糕!天已經完全黑了!我到底寫了多久?’我對他說:‘大約寫了3個小時了,舒伯特,你真是厲害!居然能在醫院的病房裏作曲,這到底算什麽呢?我真不知道花了多大的精力,才把來這裏巡視的醫生和護士打發走。’‘對不起!我真不知道該怎麽向你道歉才好!但我決定把這首作品送給你。’等他說完後,就在那張鋼琴奏鳴曲的樂稿上端寫著:‘於市立醫院約瑟夫·胡登巴勒的病房中,3小時完成’緊接著,他又附加了‘為作此曲而忘食’幾個字。然後,他似乎很開心地大笑。他就是這麽個怪人!也真是個大音樂家、天才!這就是舒伯特。”
胡登巴勒說完之後,裏歐波耳多·桑萊斯勒接著說:
“其實我早就知道這些了,所以,我才會設法幫他出版樂譜。我要先獲得我父親的幫助,然後立刻到‘星期五音樂會’中募款,你也向你們的‘舒伯特幫’募點錢吧!”
“那是必須的!不過,我這方麵可能沒有把握。當然,我自己會出錢,但其他的人,比如斯帕文或是舒貝爾,進入社會年限太早。對了,舒貝爾這家夥現在是不是在維也納?那家夥興趣廣泛,最近還當了演員。提到興趣廣泛,畫畫的利奧波德雖然還年輕,但現在也自以為是名畫家了。”
“別說得這麽離譜啊,胡登巴勒,利奧波德雖然還年輕,還不到20歲,可是,連著名畫家都誇獎他有繪畫的才能呢!”
一般說來,“舒伯特幫”中的人在社會上的地位很低。雖然這群年輕人都很有衝勁,但是在中年人眼中,他們都是些還沒有成熟的人。
“雖然我不太了解以前的事,但是我一直不明白,斯帕文為什麽要我把弗利奇家的四姐妹介紹給舒伯特。”裏歐波耳多不解地說。
胡登巴勒也說:
“我也不知道具體的原因。據說舒伯特在寫《紡車旁的格麗卿》的時候,有一個愛人,但是那個愛人在去年和別的男人結婚了。至於其中的詳情,斯帕文和梅爾豪費爾不肯說,這樣反而引起我的好奇。所以將來有機會,我一定要問問舒伯特,你看怎麽樣?”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裏歐波耳多若無其事地回答。
雖然舒伯特和特麗莎感情很好並且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可他們最後還是沒有結婚。1820年,特麗莎終於和一位年紀比她大的麵包商人結婚了。舒伯特是在外麵舉行的家庭演奏會中得到她結婚的消息。
很多人都在想,為什麽舒伯特沒和特麗莎結婚呢?是接受了朋友的忠告?也許因為自己太窮?或者因為他天才的直覺和本能,想逃避女性的拘束?或者二人的性格都太內向,不敢主動表明?而這些,永遠都是一個謎。
舒伯特並不是不喜歡女人,這一點在舒伯特隔沒幾天就再次拜訪弗利奇家四姐妹的事上可以看出來。而且舒伯特在第二次拜訪弗利奇家的時候,還把剛作成的女聲合唱曲《詩篇二十三》帶去。
到了後來,因為經營搬運公司的貝登克華搬到別的地方,所以在1820年的秋天,家庭音樂會便解散了。隨著時光的流轉,舒伯特自身和他的周邊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