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爾德·哈羅爾德遊記》

離開伯恩茅斯四天半之後,拜倫和霍布豪斯抵達葡萄牙。拜倫的腦子裏充滿了浪漫情趣,然而,他的胃卻大唱反調,他暈船暈得厲害。拜倫對異國的風土人情十分欣賞,他在寫給赫金森的信上提到:

我很喜歡這裏,因為我愛吃這裏的橘子,在這裏還可以講不合文法的拉丁語,而且我還參加了他們的社交活動。我騎的不是驢子就是騾子,用葡萄牙語發誓,還被蚊子咬了好幾個疙瘩!

兩周左右之後,拜倫對葡萄牙厭倦了,於是,他們決定騎馬到西班牙去。當時西班牙境內正在進行戰爭,拜倫覺得此行一定會非常驚險刺激。

拜倫所料不差,這段旅行確實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當然,一路上的食宿條件也比較艱苦。拜倫和霍布豪斯甚至一度沒有地方住,隻好和別人擠在一張**。不過,即便如此,拜倫還是對西班牙很有好感,他在給赫金森的信上說:

這裏的馬很棒——我們每天大約要騎馬走七英裏。我們的食物隻有蛋和酒,我們不得不睡在硬板**不過,我的健康狀況比在英國時好多了!

拜倫被西班牙壯麗雄偉的鬥牛場所吸引,在《恰爾德·哈羅爾德遊記》一詩中,他曾用很大篇幅來描述這裏。不過,他對這種殘忍的鬥牛表演很反感,特別是看到牛被刺死前那種掙紮跳躍的情形。拜倫對西班牙的女孩子也印象深刻,覺得她們既多情又漂亮。

8月,拜倫一行人從直布羅陀起航離開西班牙,有一個乘客記載道:“霍布豪斯很快和船上的乘客打成一片,拜倫卻因為要保持自己的身份而遠遠地離開人群……”三天後,拜倫雖然在白天也和船上的乘客交往,但夜晚時候,卻常常顯得鬱鬱寡歡。原來,他所喜歡的一個男仆已經離他而去了。

拜倫在離開英國前曾手擬了一份遺囑,吩咐在自己死後要每年給這個男仆25英鎊。在這份遺囑中,他還表示:願意將他的藏書和所有土地都送給霍布豪斯和漢森先生,每年拿出500英鎊奉養他的母親凱瑟琳。拜倫還希望死後能葬在紐斯台德莊園的地下墓穴裏,而且不願意太鋪張,墓碑上隻要刻上死後日期和他的縮寫名字就夠了。

在馬耳他,拜倫遇到了一位美麗的貴婦康思達·斯賓塞·史密斯。她是奧地利駐馬耳他大使的女兒,已經嫁給一位英國大臣。因為她的丈夫很崇拜拿破侖,所以常常要到其他地方避開政治糾紛。

拜倫從未和社會地位相當的女人交往過,在英國,他隻和鄉下姑娘、芭蕾舞娘、女仆有過風流韻事,如今和史密斯夫人的交往算是頭一回。霍布豪斯以為拜倫又是逢場作戲,然而拜倫在給朋友的信中卻透露:

在1809年秋天,我在地中海被一份永恒的熱情所俘虜本來我們要私奔,然而,法國軍人破壞了這一切她要我再等她一年

9月,拜倫和霍布豪斯搭乘一艘護送商船的英國戰艦前往希臘。戰艦乘風破浪而行,越接近希臘,拜倫心中越興奮。

戰艦在都拉斯靠岸,當時正下著大雨,霍布豪斯對這塊阿爾巴尼亞人的土地沒有多大好感,天氣放晴之後,他們便動身前往地拉那,這是阿爾巴尼亞的首都。

10月,他們終於到了地拉那,那裏風景十分美麗,一進城拜倫就看到一個手臂和半個身子被砍斷的人懸掛在一棵樹上。等他們見到駐在當地的英國軍官裏克上校時,他們很驚訝地發現,有人已經知道了他們要來的消息,並安排他們住在一個會說意大利語的希臘人尼可洛家裏,隨後,又安排他們去見阿爾巴尼亞當時的統治者阿裏·巴夏。在拜訪阿裏·巴夏之前,拜倫在當地的裁縫店定製了一套阿爾巴尼亞人的服裝,日落時分,他們終於被帶到阿裏·巴夏的官邸。這時,阿裏·巴夏剛征服了希臘西部。他對拜倫一行格外客氣,也許是因為英軍剛剛從法軍手中奪下了鄰近好幾個島嶼的關係吧。然而,拜倫卻認為是他的爵位使他受到了這樣的禮遇。穿著全套阿爾巴尼亞服裝的拜倫被阿裏·巴夏的風度所吸引,他的風度後來出現在拜倫的一首詩中。拜倫告訴他的母親:

阿裏·巴夏在一間鋪滿大理石的大屋子裏接見我,屋子中間有一座噴泉,四麵掛滿了緞子帳幕,他站著迎接我,這是伊斯蘭教徒至高的禮節,然後要我在他的右邊他說他可以看出我是一位有身份地位的貴族。因為我有小小的耳朵、卷卷的頭發、細膩白皙的手。他也表示非常欣賞我的裝扮,他叫我把他當成自己的父親,因為他對我就像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事實果真不錯,他真把我當個小孩一樣,一天二十幾次地送杏仁、糖果、水果給我。晚上有空的時候,還常常叫我去拜訪他!

10月底,拜倫帶著阿裏·巴夏的祝福,和一位阿爾巴尼亞人離開了地拉那。

在這次旅途中他開始作一首自傳式的詩,詩的內容主要描述了他自己的冒險經曆和對未來的願望。他本來將這首詩定名為《查德·伯南遊記》,後來又改名為《恰爾德·哈羅爾德遊記》。以後,每次在旅途中休息時,他就不斷地添加這首詩的內容。

11月,拜倫帶著仆從和霍布豪斯搭乘阿裏·巴夏借給他們的一艘艦艇繼續旅程。途中,他們遇到了風浪。拜倫描述當時的情形:

一個乘客跟他的妻子大聲叫著,希臘人向所有神明祈求,伊斯蘭教徒拚命地呼喚他們的真主安拉,船長也有點驚慌,在甲板上來回地走;帆裂開了,桅杆也搖搖晃晃;夜深了,一片漆黑我披上阿爾巴尼亞鬥篷,躺在甲板上靜待情況的發展。幸好,有幾個在船上的希臘人控製住了局勢,船才在一個港口拋下錨!

經此一事之後,拜倫決定不走水路了,他們寧願冒著被強盜搶劫的危險走山路。隨行的還有50名阿裏·巴夏派來的衛兵,他們吃著烤羊肉,圍著篝火,合唱著阿爾巴尼亞民歌。這些粗獷彪悍的衛兵給拜倫帶來了不少寫詩的靈感,自然,他們也被寫進拜倫的詩裏了。

11月20日,拜倫一行抵達麥索隆基。這是個貌不驚人的城市,在拜倫之後的詩或信中,一次也沒有提到過這塊後來成為他安眠之所的土地!

拜倫雇用了一個會說當地語言的希臘人,然後渡過海灣,經過種滿橄欖樹的山穀,到了佩裏斯特裏。不過,拜倫對這個城市有些失望。當時仍有一些古希臘神廟和劇場尚未被挖掘出來,所以,他們隻看到了古希臘體育場的舊址和修道院。

12月24日,拜倫終於到了他夢寐以求、渴想一見的雅典。但是,當地沒有旅館或歇腳的地方,他們隻好借住在達西亞·麥克利太太家,她是一位希臘駐英領事的遺孀。

當時的雅典有一萬左右的土耳其人,剩下的是希臘人和阿爾巴尼亞人,他們混居在這個四麵用圍牆圍住的城市裏。拜倫到雅典之後的第一個願望就是走訪雅典的古跡。

花了三周左右的時間,拜倫才將雅典周圍的古跡瀏覽完畢。他對這些古跡的感覺跟一般人一樣,除了傷感之外,還有些失望。可能是之前對古跡的期望過高了吧。拜倫在他的《恰爾德·哈羅爾德遊記》中,很明顯地表達了這種情緒。拜倫感到惋惜,以前那些美好的東西如今都逐漸失去了它們吸引人的特質!

有一次,拜倫和一位意大利畫家一起去看一批即將被運回英國當做資料的石雕像,看到那些精美藝術品的一刹那,拜倫頓悟到希臘文化的博大精深。他立即興起要保衛這些文化財產的念頭,之後他開始嚴厲譴責那些自私的貴族,譴責他們將希臘的藝術品運回自己的國家,而忽視了對它們的保護和傳承。無疑的,他這種關懷保護藝術文化的熱忱,在擁護希臘獨立運動的人們心目中產生了很大影響。他們對拜倫有著英雄式的崇拜。拜倫似乎也預知日後希臘人必定能光複失地,保全自己寶貴的文化遺產。

拜倫22歲生日這天,終於看到了巴特農神廟的偉大景觀,那聳立在懸崖峭壁上的神廟,下麵是蔚藍的海水以及碧綠的草原。拜倫的下一個目標是要去看公元前490年雅典人擊敗入侵的波斯人的古戰場——馬拉鬆平原。拜倫還寫了一首詩紀念希臘人民的反侵略鬥爭。拜倫對當時的希臘人印象極佳,在麥克利太太家也常常有舞會交際的機會。麥克利太太有三個美麗的女兒,拜倫尤其喜愛小女兒泰莉莎,他對她的感情使他能夠從康思達·斯賓塞·史密斯的愛中稍微獲得喘息的機會,他說:“(史密斯夫人的)迷符已經解除,不再吸引我了!”

盡管拜倫喜歡希臘的一切,但他沒有改變要去波斯和印度的決定。正巧有一艘英國船要去印度,拜倫抓住這個機會,和霍布豪斯整裝待發。也許他還有點舍不得離開那位可愛的希臘少女吧,他從未如此依戀一個地方,一股濃濃的離愁圍繞在拜倫周圍。

雖然他也曾不客氣地批評希臘人,但這並未減少他對這個民族的敬佩。他說:“我喜歡希臘人。雖然他們在異族的侵略下變得非常懦弱,失去了戰鬥的勇氣。可是,很多人還是勇敢的,而且,每個希臘人都是美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