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光輝

諾貝爾56歲的時候,已經是個頭發斑白的老人了。

有一天,他略帶傷感地思忖著:“我已年邁,雖然事業蒸蒸日上,畢竟歲月不饒人,我還能有多少日子呢?我在事業上所獲得的財富難以數計,這筆龐大的財富有什麽用呢?我必須在一息尚存的日子裏為它做出有意義、有價值的安排。”

諾貝爾希望找到最適當的方法來分配遺產的用途。一開始他一點頭緒也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腦海裏冒出過很多念頭。

他首先考慮到捐款給斯德哥爾摩醫學專科學校。醫學是人類幸福中最重要的一環,為使人類減少病痛,獲得幸福,必須大力支持醫學研究工作。他還想撥出一部分的財產作為瑞典卡羅琳醫學院的研究資金。瑞典是諾貝爾的故鄉,他要為祖國繁榮貢獻一部分力量。但是他也明白,隻顧慮自己的國家和民族是一種狹隘的觀念,這種地域觀念正是阻礙世界通往和平之路的絆腳石。

“追求幸福是人類的欲望,享受幸福是人類的權利,我的財產隻有用在消除戰爭與促進文明上,才能發揮最大的功能,僅僅使瑞典獨享幸福,並非上上策。”

諾貝爾雖屬瑞典籍,但他的足跡遍及歐美各國,他也曾受到許多國家的照顧。他生於瑞典,長於俄國,在美、法接受知識啟蒙,又曾到德國養病,如今在意大利安度餘年。建立在各國的達納炸藥公司使他獲得各界人士的支持,並獲得最大的利益。

他回憶過去,深深感受到自己與世界各國有牢不可分的關係,原來根植於內心的愛國情操已擴展為對整個世界的愛。

1895年11月27日,諾貝爾為自己的龐大財富做了一個妥當的安排。

凡是對世界有重大貢獻者,都應當獲得獎勵。為了真正的和平,這個獎勵不分國籍、不分種族。人種歧視是戰爭的根源,人類雖然有膚色上的差異,但是不可憑此判定其優劣。世界上任何一個種族都有成就大事的人。歧視別人是最愚昧、最無知的行為。

但是哪一種成就才有受獎資格呢?首先他想到科學,因為科學是改善人類生活的最大動力。可是科學的門類不勝枚舉,若不具體指出,就顯得太籠統了。

與人類生活最接近的就是日常所需,諸如機械、電動器具等,這屬於物理學的範疇,應該設立一項物理獎。

而在物理製品的產生過程中,少不了化學程序,何況這也是諾貝爾的本行,也應該立一項化學獎。

於是,物理獎與化學獎由此產生。

諾貝爾喜愛文學,常在工作之餘欣賞文學作品,又喜歡創作。他認為文化傳播對人具有潛移默化的力量,文學能揭露人性與社會的真實麵,引導群眾走向中正之道,因此具有啟發作用的文學作者,也該受到獎勵。隻要是有內容、有思想,能辨別是非善惡,主持公理的優秀作品,便可入圍。於是文學獎也誕生了。

他仍覺得有所欠缺,身為一個和平主義者,怎可忽視對人類和平有貢獻的人?能消除戰爭、促進和平的人也該列入受獎者名單。但是應該用什麽名譽授予獎勵?就叫它和平獎吧!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有為爭取人類真正的和平而不懈奮鬥的人,他們的努力應該受到重視。

諾貝爾立刻寫下遺囑,決定在他死後把遺產的全部利息分為五等份,成立五個不同的獎金。當時諾貝爾的財產總數是3128萬克朗,折合英鎊大約是170萬,這筆巨款存放在銀行,把每年產生的利息分為五等份,作為“對人類幸福最具貢獻者”的獎金。

“我已經為人類的和平與幸福盡了最大力量,多年來積聚在心中的不安已經釋懷了,我現在可以安心離去,死而無憾了!”遺囑立完後,卸去重擔的諾貝爾頓感輕鬆無比。

立完遺囑後的諾貝爾心情一直愉快而開朗,他經常利用病情好轉的時候,從事研究或寫小說。

諾貝爾已如風中殘燭,加上關節炎和心髒病的糾纏,更顯得憔悴、衰頹。但他還是高興地說:“能像我一樣幸運、幸福的人實在不多!我已創下了龐大的事業,在死後也能留給人類大筆基金,雖然今後我能做的隻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但我仍願努力。”

縱然行動不便,整日躺在**,諾貝爾也終日笑容滿麵,愉快地寫著小說。他自嘲地說:“縱使其他的獎我已無望獲得,但我還能寫寫小說,爭取文學獎呢!”

諾貝爾的晚年是安詳、平靜的。陪在他身邊的是二哥路德維格的兒子伊曼紐爾,也是他最親近的人。伊曼紐爾非常敬愛自己的叔叔。諾貝爾去世前兩年曾在那不勒斯建造別墅,別墅建成後由伊曼紐爾負責布置。伊曼紐爾要求住所一定要舒適,以便讓叔叔靜心療養。

“關節炎一點起色都沒有。我可能不久於人世了!”有一天,諾貝爾對侄子說。

“不會的,叔叔。這裏風景優美,隻要您安心靜養,一定會好起來的。”

由於病情日趨嚴重,諾貝爾必須前往巴黎治療,那不勒斯別墅又變得空****的。風濕所造成的痛苦雖然不致危及性命,但心髒病卻在不斷加重。

“難道醫學上對心髒病的治療始終沒有進步,也沒有發明什麽新藥物嗎?”諾貝爾問醫生。

“沒有,目前仍舊以硝化甘油製品最有效。”

“如果我的心髒病能夠痊愈,那硝化甘油真的成了我一生中的幸運之神了!”諾貝爾無奈地說道。

1896年11月,諾貝爾病情稍見好轉,於是回到聖雷莫。他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了。

一天,助手索爾曼來看望他,並向他提出新的硝化甘油炸藥研究報告。

“太好了,你們幾位能在我之後繼續對硝化甘油炸藥進行研究和改進,這便是我最大的安慰,我可以放心離去了。”

“您千萬別這樣想,我們都等著您回來繼續指導我們呢。”

“你不用安慰我,我很了解我的身體狀況。”諾貝爾微笑著向索爾曼說。

“您千萬不要這麽消沉。”

“那當然,我已經為人類和平與文明盡了全力。”

“是的,這是世人公認的。”

“對於我身後的事,我已經在遺囑裏交代清楚了。”

“我已聽說了,諾貝爾先生,我覺得您做的決定非常了不起。”

“我現在還有一件事,希望你能替我傳達。”諾貝爾睜大眼睛說,“從公共衛生的觀點來看,土葬是不合理的,所以我希望死後能火葬。”

“諾貝爾先生,您在開玩笑嗎?”

“不!我是認真的。”

“您的想法真叫人害怕!”

“我誠心地托付你,因為我的日子已經不多,這些問題總是要解決的。”諾貝爾繼續對他說,“其實我何嚐不想恢複健康,和你們共同研究!”

“當然,您一定會的!”索爾曼不斷地為諾貝爾打氣。但諾貝爾終究無法抗拒死神的召喚。

12月7日這一天,諾貝爾寫信告訴索爾曼說:“你的報告資料我感到十分滿意,我想硝化甘油炸藥的研究已經進入最後階段了。無法再和你們共事,是我最大的遺憾!今日我連寫這封短信,都感到非常吃力。”

寫完這封信的幾小時後,諾貝爾又因心髒病複發,痛苦得無法動彈。

第三天,也就是1896年12月10日晚上,諾貝爾告別人世,享年63歲。

偉大的諾貝爾一生與孤寂為伍,但他並不是一位無法排遣寂寞、悲傷不振的人。他有豐富的感情,以及至死不變的愛心。

追悼會在聖雷莫的米尼德莊舉行,他在法國的很多朋友還特地從巴黎趕來參加。此外,還有瑞典派來的追思團體。

諾貝爾的遺骸很快由聖雷莫移回瑞典,在12月29日正式舉行葬禮,並將他安葬在他親愛的家人身旁,這也是諾貝爾的心願。

一位絕代的偉人,留下了曠古的事業,從此長眠故國。他大半輩子都奔走於他鄉,如今總算葉落歸根,重回祖國懷抱了。

瑞典的漫漫黑夜與白晝柔弱的陽光正迎接著偉人的靈魂,並且守護著他的遺體。他並沒有被火葬,這是瑞典人民的希望。

一個偉大的發明家將自己的大部分財產奉獻給對世界文明有貢獻的各種人才,鼓勵那些聰明、睿智的人,永遠要為人類造福。這種偉大的胸懷、細密的思慮令人敬佩!

阿爾弗雷德·諾貝爾不是一位普通的企業家或發明家,他不耽暴利,終身致力於發明,是人類文明進化的領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