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子

在返回維也納的途中,他們曾在奧地利的一個叫林茲的市鎮停留,並拜訪莫紮特一位學生的嶽父圖恩伯爵。圖恩伯爵需要一首交響樂供他在幾天後的一場音樂會中使用。

據莫紮特寫給父親的信裏說:“我手邊沒有一首現成的交響樂,所以正在用飛快的速度寫一首新的。”這首莫紮特用飛快的速度寫成的第二十六號《林茲交響曲》(K.425),從第一樂章的緩慢序樂開始,以農夫舞的小步舞曲結束,每一個音符都顯示著海頓對莫紮特的影響。但是不管誰曾影響過莫紮特的曲風,巴赫也好,海頓也罷,莫紮特的音樂始終有能力讓人一聽就知道是他的作品。

據說,為了同一場音樂會,莫紮特曾為邁克·海頓的一首交響曲寫過一段序樂。邁克是約瑟夫·海頓的弟弟。這首交響曲被稱為第三十七號交響曲(K.444)。但是後來,研究者們發現這是邁克·海頓的作品。因此,莫紮特的交響曲現在是從第三十六號直接跳到第三十八號,而沒有第三十七號。

莫紮特和康絲坦茲回到維也納後,才知道當他們在薩爾斯堡時,雷蒙就已經夭折了!喪子之痛使莫紮特極其悲傷,他不斷地作曲,以此來麻醉自己。這一時期的一首弦樂四重奏,是為一出從未完成的意大利歌劇寫的一些短曲。

莫紮特在維也納的早期,曾經寫過一首奇特的小作品,是一首未完成的鋼琴幻想曲(K.397),風格極為即興,聲音則令人毛骨悚然。它用一段可怕的旋律作為開始,那可能是一種八音盒的聲音,會讓人想起噩夢;結尾處是一段輕浮的快速曲子,有很深的自我諷刺的意思在裏麵。這首作品規模很小,但卻包含著莫紮特感情風格的兩個極端,帶有某種不安感覺的、陰沉的,甚至可怕的音調,伴隨著悅耳的、優美的,而且好像永遠無憂無慮的旋律。

1783年以後,莫紮特音樂中的感情就越來越矛盾,人們也越來越難感受某一首作品究竟是以快樂為主還是以憂傷為主。然而,莫紮特音樂中那種震撼人心的特殊的美麗,以及技術上的熟練,始終是毫無爭議的。

在那些閃閃發光的旋律下,總有一種聽得見的幽暗、毀滅和憂鬱的感覺,充滿著懷舊之情。

這是為什麽呢?因為他超級明星的孩童時代,因為逝去的父親的愛,還是因為了解了生命的本質就是那樣在感情上含糊不清,他寫道:“即使在最大的幸福中,總是缺少點什麽似的。”

1784年2月,莫紮特開始為自己的作品保留目錄。除了使後來的編目錄者工作方便外,他的音樂日記還顯示著他對作品的一種新態度。

18世紀的作曲家沒有一個人有意為後代留下些什麽,但是莫紮特希望自己創作的每件作品都有個記錄。

莫紮特在維也納的朋友包括藝術家、知識分子,以及一些富有的音樂愛好者。參加他的音樂會的人一向很踴躍,雖然他的名氣大半是從演奏得來,但是他所演奏的音樂總是他自己的。

他的特長是鋼琴協奏曲,他在1784年年初就接連作了六首新的,從第十四號到第十九號(K.449、K.450、K.451、K.453、K.456、K.459),其中除了一首是給別人的,其餘都是供他自己用的。

正像他所有的二十七首協奏曲一樣,這六首也是長達二十分鍾,而且也遵循快—慢—快的形式。

每一首都有它自己的特殊性,第十七號尤其可愛,它的最後一個樂章裏有像民謠一樣的主題,那是莫紮特從他的寵物八哥的叫聲中得來的靈感。第十八號是為一位二十五歲的盲眼鋼琴家所寫,她也是一位作曲家。第十九號最值得一提的是以最奔放的方式結束,那是歌劇旋律和嬉遊曲的複雜融合,堪稱完美。

他還完成了另一首作品,被稱為第十七號弦樂四重奏(K.458),這首曲子後來被加上《狩獵》的副題,因為在它的第一樂章裏是以一個獵人號角的主題開始的。

這一次,莫紮特決定將他的一係列弦樂四重奏獻給海頓,海頓在維也納的長期停留已經加深了他們之間的友誼。海頓比莫紮特大二十四歲,實際上和莫紮特的父親同齡。更妙的是,海頓有一個綽號,叫“爸爸”。這兩個好友在莫紮特家裏互相演奏對方的弦樂四重奏,海頓拉低音小提琴,莫紮特則拉中音小提琴。

與誌同道合的朋友在一起的日子,莫紮特想必十分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