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裏逃生

泰赤兀族的首領塔兒忽台活捉鐵木真後非常高興,就好像控製了天下一樣。他要在殺死鐵木真之前,把鐵木真帶到各個部落示眾,好好炫耀一番。鐵木真目光炯炯,絲毫沒有畏懼乞憐的樣子。

這時正好是夏天,鄂嫩河邊的草場一片青翠。塔兒忽台統治下的索爾罕族,已備下酒宴準備款待塔兒忽台。雙方喝酒吃肉,十分歡暢,鐵木真不但手腳被綁,還被捆在鬆樹上,由泰赤兀族的孩子們看守著。大人們喝了一天酒,到了傍晚已經爛醉如泥了,一個個醉倒,發出如雷的鼾聲,完全把鐵木真忘掉了。

太陽西沉,月光灑滿大地,鐵木真背靠著樹幹睡著了。這時,索爾罕族的兩個孩子在旁邊小聲議論著。

“哥哥,你看看那個小孩子,從他的眼神中,仿佛能看見火花,把我的心要燒起來似的!”弟弟齊拉對哥哥說。

“是呀,我也這麽感覺的。看了塔兒忽台耀武揚威的樣子我就討厭。我們現在幫鐵木真的忙,把他給放了,相信他將來長大之後,一定會為我們複仇的。”哥哥晉貝這時是14歲,弟弟齊拉12歲。兩個人雖然仍是孩子,卻看不慣泰赤兀族把十歲的鐵木真拖來拖去,在各處遊行示眾。泰赤兀人這種行為,實在太卑鄙了!

兩兄弟正商量著如何搭救鐵木真,這時烏雲遮住了月亮,大地變得一片陰暗。監視鐵木真的孩子,看到宴席上還殘留著許多馬乳和牛羊肉,忍不住想去偷吃。他們隻留下了一個孩子看守鐵木真,隨即成群地跑去偷吃酒菜。

現在正是搭救鐵木真的最好時機。晉貝和齊拉兩人偷偷地潛到捆綁鐵木真的鬆樹旁,看守的孩子聽到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可是四周太暗了,根本看不清有什麽動靜。哥哥晉貝很快地用木棒對準看守的孩子的頭重重地一擊,看守的孩子頓時昏了過去。

齊拉快速地替鐵木真解開了繩子。

“快跟我們走,你現在逃跑還來得及。”齊拉說。鐵木真的脖子還帶著枷鎖,他拚命地跟在後麵跑,爬上了岩石,越過了草原。終於跑到兩兄弟的家裏,他們家的旁邊有間倉庫,兩兄弟打開了門,裏麵的羊皮堆得像山一樣高,他們拿葡萄汁給鐵木真喝。

“謝謝你們,否則這輩子再也見不到我的母親了!你們的恩惠我永生難忘。”

“因為我倆討厭塔兒忽台那麽對你,所以才來救你,希望你長大了可不要把我們忘了。”

“救命之恩,怎麽忘得了?可是我現在拿什麽來回報你們呢?”鐵木真能死裏逃生,感激不盡。他緊緊地握著兩兄弟的手。鐵木真的手柔軟而有力,兩兄弟的心深深被他吸引了。

齊拉不由得說道:“即使我們父親反對我們這麽做,我們也會盡力保護你,請你一定要相信我們。”

“我當然相信你們。”鐵木真說道。正說著,河邊傳來一片**的喊叫聲,想必是去偷吃的孩子發現鐵木真不見了,這才大聲地嚷了起來。

齊拉悄悄地對鐵木真說:“你不要動,萬一被人發現就糟了!”

“可是我脖子上的枷鎖很不方便,你們能幫我取下來嗎?”

“你暫且忍耐一下,過一會兒我們還會再來的。”齊拉說道。這時候嘈雜的聲音越來越近,齊拉的父親鎖兒罕失剌聽到鐵木真逃跑的消息非常吃驚,立刻跟著眾人出去尋找,兩兄弟也假裝無事一樣混在人群中。齊拉忽然又折了回去,把家中正在熟睡的妹妹卡達叫了起來,對她說:“快把倉庫的門打開。”他怕等大人們懷疑時再打開倉庫的門,鐵木真想逃也來不及了。如果先打開倉庫的門,鐵木真可以相機行事,趁機溜掉。

塔兒忽台拿著火炬,他仍有醉意,但卻滿臉怒容。他對索爾罕族的首領失剌很不客氣地說:“失剌!我並不是懷疑你對我不忠,但我也不能對你例外,我仍然要搜查你的家。”

“你要搜查什麽啊?發生了什麽事嗎?”失剌茫然地問。

“我那個最重要的獵物不見了,看來一定是有人幫助了他,否則他不會有這麽大的能耐!”

“哦!是那個被看守的孩子嗎?”失剌看到塔兒忽台怒氣衝衝的樣子,知道大事不好,連忙勸著塔兒忽台,“他隻不過是個十歲的小孩子,即使跑了也走不遠的,我們多派些人去追就是了。”這時眾人一路搜查,走到鎖兒罕失剌家來,他們看到倉庫的門半掩著。

“會不會躲在倉庫裏?”塔兒忽台生氣地說,眼睛裏的怒火像要燃燒起來似的。

躲在父親背後的齊拉忽然竊笑了起來。

“笑什麽?小鬼!”塔兒忽台怒斥著說。

“當然可笑啦!像這樣又熱又悶的天氣,就是一隻貓也不會躲在裏麵啊!”

塔兒忽台輕輕地點點頭,摸摸齊拉的頭問道:“小鬼,你剛才到哪兒去啦?”

“我在山坡上玩啊!”

“你別說謊。你要是對我說實話,我會好好獎賞你的。”

“我沒有撒謊啊!”

“你有沒有看到有人逃跑?”

“我沒有看到。不過當我和哥哥在山坡上玩的時候,聽到‘撲通’一聲,好像有什麽東西掉水裏了,我一直以為是什麽動物掉了進去。”看來鐵木真這個小鬼一定是躲到水池去了。塔兒忽台這麽想。他馬上把人們分成兩路,分頭到水池去找。

灌木叢中,許許多多的火炬把池塘照得一片通明。齊拉非常害怕,如果這些人什麽也找不到,他們一定會回過頭來搜索倉庫,那時恐怕就不好應付了。他們兩兄弟心裏很清楚,自己的父親失剌,表麵上雖然臣服塔兒忽台,內心裏卻非常憎恨他。

“父親!”齊拉決定把這件事告訴父親,“我的朋友就藏在倉庫裏,如果父親不救他,我和哥哥隻好一起逃亡了。”

“好,我會保守秘密的,你們兩個先到水池旁邊佯裝尋找吧。”失剌也是一個義薄雲天的漢子,他對兒子們從小就表現得這麽勇敢而講義氣感到非常欣慰,他願意為成全兒子的心意冒一次險,說著自己就進了倉庫。

這時的鐵木真正躲在倉庫的一個角落裏,頭上蓋著羊皮,全身汗如雨下。

“我是鎖兒罕失剌,是晉貝和齊拉的父親,你放心吧!我曾經受過你父親也速該的照顧。”隨後就把他從倉庫中帶出來,讓他藏在森林中草木深處。

“我想你一定會逢凶化吉的,你不必擔心!這些人在水池那邊找不到你,他們一定還會過來的。當他們再回來時,你就躲進池裏,我會再去救你的。”這時失剌已經沒有時間幫鐵木真除掉脖子上的枷鎖,隻好催促他快走。

塔兒忽台一夥人回來了,嘴裏不停地咒罵著。“失剌!我懷疑你把那小子藏在倉庫裏。”塔兒忽台大聲地說。

“你真是多疑!你如果堅持的話,可以去搜一下我的家,我勸你還是不用擔心啦,他又不是獅子老虎,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能跑到哪裏去呢?天色又這麽暗,你能找到什麽呢?就是找一隻狗也不容易啊!”失剌說道。

失剌從心裏看不起塔兒忽台。過去也速該曾經對塔兒忽台那麽多恩惠,他卻在也速該死後恩將仇報,將也速該的孩子逼上死路,實在是太殘酷無情了;另一方麵,失剌也希望成全兒子們的心願,讓孩子們認為爸爸是個英雄。

塔兒忽台是無法忍受這種事的,他非找到鐵木真不可,哪怕是把池水吸幹,把草原上的草拔光!他再次命令手下徹底搜尋,整夜火光通明,眾人忙得團團轉,他們沿著鄂嫩河一路搜索下去。

這時失剌偷偷地溜回水池邊,鐵木真正藏在水池旁邊的蘆葦中,失剌低聲地對他說:“現在是最好的機會,那批人正沿著河尋找,你就趕緊逃吧!馬能跑多快,你就跑多遠。”失剌幫他除掉脖子上的枷鎖,並送了他一匹馬和許多食物。

“你還要答應我一件事,如果你不幸被抓,絕不能說出是我救你的。你的母親目前仍很平安,我相信你們母子會見麵的。”

“謝謝伯父救命之恩,請代我向晉貝和齊拉致謝!”鐵木真跨上馬背飛馳而去,鐵木真知道母親和弟妹們仍然平安,變得勇氣百倍,精神抖擻。

這位成吉思汗的救命恩人鎖兒罕失剌,在成吉思汗成為可汗之後,受封為免稅的千戶侯,並享有色愣格河流域的一大片封地。他的兒子也立下不少戰功,女兒做了鐵木真的妃子。

在受人通緝捉拿的流亡生活中,鐵木真學會了如何躲避、潛伏,突破追捕的防線,他的機智、聰慧也隨著年歲不斷地增長。在這段亡命的歲月中,他卻不向他的嶽父求援,他曾說過:“白手相見,猶如乞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