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動人民的肩膀

列寧的回國是件不容易的事，取道英國和法國是不可能的，為那些協約國是不允許“黑名單”上的國際主義者通過，取道約國有被扣留、逮捕或輪船被擊沉的危險；他設想過冒用瑞典的護照裝成一個又聾又啞的人出國，這也是凶多吉少的。

後來在瑞士社會主義者普拉延的全力協助下，終於隻好以換拘留在俄國的德國俘虜為條件，取道德國繞道瑞典、芬蘭回國。

俄曆4 月3 日，列寧在離最後一趟開往德國的火車發車的小時前獲得了這個消息。

列寧要求在這兩小時之內妥善處理一切回國的事務，當日程回國。立即通知分散在瑞士許多城市裏的所有布爾什維克部，幫助那些身無分文的同誌動身，安排好回國事務，安頓好下來的家庭。他自己立即捆紮書籍和隨身物品，歸還圖書館書，結清房東太太的賬，並親手將他一個尚餘下5 個法郎和5生丁的存折交給留下來的支部司庫員哈利東諾娃作為他和魯普斯卡婭4 月份應繳的黨費，還歉意地說：“請原諒，這一托給您添了麻煩，可是自己沒有時間辦這件事了。”臨行前，又在齊林格大廈飯店與繼續留在瑞士的政治僑民舉行了場麵熱鬧的告別儀式，他作了精短的講話，又宣讀了一個回國人員簽署的文件。

兩小時！列寧和他的同誌們辦妥一切事情，準時趕上這趟最後去德國的班車。

普列漢諾夫等孟什維克咒罵列寧這次的行動是“瘋狂”的，與德國去俄的俘虜交換出境是“罪惡”的，當列車離開蘇黎世時，他們還對列寧布置敵意的威脅勾當。但相隔不久，普列漢諾夫也隻好以同樣的唯一的方式取道回國。

途經瑞典，瑞典邊境上，俄國和瑞典的同誌在迎接列寧。

經過芬蘭，俄國的邊防軍士們都跑到寬大車廂裏自行集會，聽列寧發表土地、自由和結束戰爭問題的講話。

停靠白島車站，在這裏，歡迎俄國無產階級革命領袖的熱鬧場麵開始了——

4 月3 日這天正是節日，工廠放假，報紙停刊，工人住宅區卻迅速傳遍了一個喜訊。

一些布爾什維克的同誌趕來白島迎接，列寧的親屬也前來迎接這位又連續政治流亡9 年的遊子，一踏上母親的土地，熱血騰地沸上腦門，頭頂紅熱，眼睛濕潤，內心頃刻間有一種遊子愧於母親的遺憾：1916 年7 月，正在蘇黎世鞋匠家趕寫《帝國主義是資本主義的最高階段》的時候，突然傳來媽媽逝世的消息，剛毅的媽媽沒能再等上幾個月，你盼望的兒子回來了，卻永遠再也握不到媽媽那善於撥動心弦的慈愛的手了……謝斯特羅列茲克的工人們，男女老少，舞動著紅旗，潮水般湧進了站台，列寧站在月台上，褐色的眼睛裏閃爍出五彩光環，久別故土的赤子像在人群中看到了媽媽、看到了爸爸、看到了哥……孩童般地撲入了媽媽的懷抱……“歡迎列寧！”

“列寧萬歲！”

呼的浪潮湧向這位流亡在外的領袖。

其中的一個工人這樣說：

正當列寧快要下車時，我放開喉嚨喊道：“把他抬到我們肩上！”我抱住了他的腿，他的身子失去平衡，就摟住我的脖頸。別的同誌也跑過來，我們不顧列寧的反對，把他抬起來走。圍著的人讓開路（那時月台上擠滿了各式各樣的人），我們把列寧抬到站裏放下；他站在那裏，誰好像都說不出一句話來……我們都為狂喜所征服了，我們圍成一圈站在那裏就像昏迷了一樣，列寧站在那裏隻是望著；工人們都圍著他……這不是夢呀：這是列寧，他穿著一身灰色衣服，站在白島車站的地板上。

這是難以解釋的事。我看到列寧也同樣深深地感動了！但是這不過一會兒的事，他很快“複原”了，他抓住我們，吻我們，一個，兩個，三個……車當晚抵達彼得格勒，車站、廣場和鄰近的街道，人山人海。

台上排列著由艦隊水兵、機槍連士兵和普列奧布拉任斯基隊士兵組成的儀仗隊。當列寧出現時，陸軍和海軍都舉槍致，軍樂隊湊起《馬賽曲》，工人和士兵向列寧招手，許多人流下淚……

千千萬萬的工人和士兵會聚成一個共同的心聲，歡迎勞動民敬愛的領袖回國。

“歡迎，歡迎”

“列寧萬歲！”

“無產階級革命萬歲！”

歡呼聲、口號聲此起彼伏，潮水般奔騰咆哮……這裏的工人又把列寧抬在肩上，從月台抬到站上的大休息廳，這個長期供帝王享用的地方，今天由勞苦大眾的肩膀抬出了自己的領袖，列寧在這裏聽取了簡短的形勢報告後，他第一次以無產階級領袖的身份向彼得格勒的工人階級和人民子弟兵致以無產階級革命的崇高的敬禮。

廣場和街道到處飄揚著被成百支火炬和探照燈照耀著的鮮豔的紅旗。陸軍和喀琅施塔得海軍士兵在路旁列隊。開路的裝甲車隆隆駛過。

到了廣場，列寧剛坐上給他預備的小汽車，工人們卻高聲地向他呼喚，要他走出小汽車換乘裝甲車。呼喚聲中，工人們又把列寧抬到了裝甲車上，他在廣場中心立得高高的，探照燈像聚集著這裏成千上萬睜著的大眼睛，在注視著緩緩移動的裝甲車，注視著列寧這位勞苦大眾的領袖，看他有什麽奇特的與眾不同……

列寧沒有戴帽子，他的頭就像一盞探照燈在探索照亮著我們每一個人，他敞開著灰色的大衣，舉起手，上身稍往前傾，激昂地發表演說：

……我們要打倒資產階級和地主，即刻實行無產階級革命，舉行起義。我們反對世界戰爭！……他的演說經常被歡呼聲打斷，最後他振臂高呼，“世界社會主義革命萬歲！”這個聲音就久久地排山倒海般地震響彼得格勒的夜空……

裝甲車通過歡迎的行列，開進中央委員會住地，那裏也聚集了很多的群眾歡迎列寧，列寧又一次幸福地沉浸在無產階級歡的海洋之中……

當天晚上，歡呼的潮汐平靜後，列寧同黨的領導一直傾談到明。

第二天，列寧向黨中央委員、彼得格勒委員會委員和出席全工兵代表蘇維埃會議的布爾什維克作報告，宣讀並說明了無階級任務的提綱，那就是後來著名的《四月提綱》。

4 月7 日的《真理報》發表了“提綱”。“提綱”回答了俄國革麵臨的重大問題，製定了從民主革命向社會主義革命發展的線，列寧指出：“目前俄國的特點是從革命的第一階段過渡到命的第二階段”，“第二階段則應當使政權轉到無產階級和貧農民階層手中”。蘇維埃共和國是無產階級專政的最好政治式，列寧還提出了建立第三國際和把黨的名稱改為“共產黨”

建議。

在全俄代表會上，全國各地擔任領導工作的布爾什維克都了。那些長年地下工作、監禁、流放和流亡之後第一次聚會的爾什維克，與自己的領袖們歡聚一堂，大家心裏有說不出的高。大家互相之間感覺到了黨的強大而有力，有著無產階級廣群眾的擁護，有著堅強的領導集體。

遵照列寧的指示，布爾什維克針對機會主義分子對《四月提》的反對，每天在工人集會上，在兵營和農民中深入演說鼓動。

普梯洛夫工廠的一個工人說：

突然，從人叢中，從四萬人的群眾中，他登上了講台……我簡直找不出什麽字眼可以表達出他那種偉大的氣概，他用來抓住聽眾的那種奇特力量……他講的話抓住了他們的心，用熱情使他們振奮起來。恐懼和倦怠消失了。看起來，好像並不隻是列寧一個人在演說，而是全場四萬工人，坐著的、站著的，都在傾吐他們內心深處的想法。就好像工人所感到的一事一物，列寧都正在替他們傳達似的。每個人所想到的、體驗到的，但沒有適當的詞或機會來向他的同誌清楚而充分地說明的一切——這一切突然都被列寧的演說表達出來了。

針對農民最關心的三個主要問題—— 戰爭、土地和國家機構問題，列寧於6 月4 日夜晚在全俄農民第一次代表大會上發表演說。在列寧登上講台前，一個到會的農民代表說：外麵正在下雨，列寧穿著淋濕了的外套和鞋子從屋外進來，悄悄在巨大的塔夫利達宮的一個角落裏坐下。沒有人注意到他進來。當一個講演者發言結束時，我們宣布：“列寧在這裏。假如代表們請他講話，他就會講的。”

農民齊聲喊道：“我們要列寧講話，我們要列寧講話！”於是，列寧登上講台……

6 月18 日，群眾自覺興起的遊行示威中絕大多數都是打著布爾什維克主義的口號：“一切政權歸蘇維埃！”“打倒十個資本家的部長！”“打倒戰爭！”“我們要和平！”……示威遊行變成了全國追隨列寧的無產階級革命力量的一次大檢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