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不會像熊跑到森林裏去
列寧酷愛大自然,他是個“郊遊派”,經常利用星期天或節假日到城郊去旅遊。他寫信告訴媽媽說:“我們走遍了各種各樣的‘鄉村’小路,熟悉附近的地方,並且還要到更遠的地方去遊玩。”
去體察民情,博取材料,觀賞自然風光,呼吸新鮮空氣,舒展困在辦公桌上寫作和會議裏磨蹭得疲倦的筋骨,驅散鬥爭中和日常生活中的煩惱,列寧既善於係統地、埋頭地和最有效地工作,又能在工作之間巧妙地休息。
第二次黨的代表大會期間,黨內出現分裂,派性鬥爭嚴重地影響他的腦神經,這期間的列寧更渴望“郊遊”。工作不允許他有較長的喘息時間,他就帶妻子在星期天步行或騎自行車去郊區,有時去爬山。他不太注意種種名勝古跡,他給家裏寫信說:“我一般對各種民眾晚會和娛樂所要比參觀博物館或到戲院和商場等地方感興趣,對城內的名勝古跡多半是順便玩玩。”星期天他同妻子寧可帶著麵包做午餐,在郊外直玩得夕陽西下才肯回來。
“我親愛的克魯普斯卡婭,這段時間我沒給媽媽寫信吧?”
他躺在樹蔭下的一片草地上,又像是在對身邊一條奔流直下的小河說。
“會議期間我代你給媽媽寫了信。”克魯普斯卡婭回答。她伏在列寧的身旁,見他對小河裏咆哮的浪花看得入了神,又是在想心事。
“沒有把會議的情況告訴媽媽吧?”列寧擔心地問。
“當然啦,這我知道。”她又解釋,“那段時間你整日忙得團團,我就沒給你看信了。”
“我全相信你,隻是隨便問問。”列寧說。
出門前,他們有約在先,不準談工作,痛痛快快地玩,可這時寧又心事重重的。
克魯普斯卡婭在身旁順手拔下一枝“狐尾花”,拇指和食指著長長的花梗,“狐尾”旋動成一盤花,花在那發亮的禿頂上柔地轉悠著。
“呀,親愛的,我頭上有個什麽東西在飛,逮住它!它膽敢調你的列寧先生!”他俏皮地說,眼睛還是凝視著小河和小河的方。
“你不是也跑到這小河邊來玩嘛,人家不可以到你那光得曬一樣的地方去玩玩嗎?”她在列寧的身後撒嬌地說。
“那不行,這是重點保護區,遊人止步!”列寧說著,突然認定頂那搔得酥癢的地方噗地扣上一掌。
“哎呀,冤枉打自己一記耳光。”她笑著說。
“嗯,不對!是打了一記頭光。”列寧立即為她更正。
“是是是,是頭光,頭光,光頭,光頭……”克魯普斯卡婭一邊說著,一邊用那隻纖細的手心疼地揉著那被打得泛紅的頭。
列寧心裏癢癢地說:“既然這麽疼愛他,你當時為何不逮住調戲你丈夫的壞家夥呢?”
“這家夥就像會上的普列漢諾夫先生樣隨風倒,你的掌風扇來他又飛跑了。”
“嗯!但我卻不相信他能逃出列寧先生的掌心!”列寧說得本正經,眼睛還是盯住那小河,卻悄悄向背後伸出一隻手來,靠在身後的克魯普斯卡婭撲過去,說,“我就要逮住這個孟什—— 克!”列寧反手一把握住了妻子的手,終於,“狐狸尾巴”
露了出來——
“人證、物證俱在!你普列漢諾夫、馬爾托夫,你孟什維克,還有什麽要說的嗎?”這個助理律師崗位上跑出來的列寧,法庭上職業腔的威嚴不減當年,說得妻子的柳眉也一時似乎根根豎直起來。
“嘿嘿哈哈……”夫妻倆忍不住笑起來,克魯普斯卡婭的空心拳一個勁地往列寧的肩膀上砸過去。
“說好了不準談工作,不準談工作……”她嗔怪他。
“好了,好了,工作不是熊,不會跑到森林裏去,不要談它,而且盡可能不去想它。”他說,列寧故意把肩抽搐到耳根上,作天真的孩童狀,任妻子敲打著,又轉過身來,一把抱住她。於是,“嘿嘿嘻嘻”的笑聲也在這個樹蔭的草地上滾動起來——那“狐尾花”
被習習涼爽的秋風吹得遠遠的……“嚴肅一點!這是淳樸的農村!”列寧突然認真地說,連忙放下妻子,坐起身來,“瞧,那隻草帽底下的眼睛在瞅著我們倆。”
“是的,他們會誤認為我們是兩個不正經的男女呢。”她說。
“國外的農村也是一樣的淳樸啊!別攪亂了這裏美好寧靜的氣氛!”他又看著飛流直下的那條小河,深情地說。
“記得也是這個時候,也是在這麽一條小溝裏,我帶著小朋友們去釣鯽魚,我哥哥喜歡吃鯽魚,暑假回來我要讓他好好吃上一頓。卻不料,沒見著一片魚鱗,魚倒把我釣進了小溝裏。小溝裏的汙泥很深,汙泥漸漸把我給吞了進去……”列寧回憶到這裏,手在脖子上比劃著,“陷到這裏的時候,我的臉憋得發紫了,小朋友們急呼著,一個工人飛快地跑過來,跳進溝裏……”
“這位工人是誰?”
“媽媽是知道的,我當時隻叫他伯伯。”他又說,“我生下來沒見到我的親伯伯,隻見到我伯伯的—— 也是我爸爸的一件衣……”列寧將“一件衣服”說得很重,說得眼睛發潮。
“要是能找到這位伯伯就好了。”她說。
“媽媽經常教我要記住伯伯。”列寧說得像回到了童年,又告她,“下次寫信你注意提醒一下,問問媽媽,不過,等我們革命功的時候是很難見到這位伯伯了。”
他們都看著悠悠的小河,向小河邊走去,在小河裏垂釣……釣出人生深情的、難忘的、也是快樂的故事……1904 年7 月2 日,克魯普斯卡婭給列寧的媽媽瑪利亞·亞山大洛芙娜的信中寫道:
離開日內瓦已經一個星期,我們是真正地在休息。一切的事務和操心都扔在日內瓦了,我們在這裏每天睡10 個小時,遊泳、散步,沃洛嘉甚至連報紙都沒仔細看,書本來就帶得很少,就是這幾本書也沒有看完,而且明天還要寄回日內瓦去,而我們自己在明早4 點鍾將要背上旅行袋到山上去過兩個星期。我們決定先到英特拉肯,再從那裏到琉森,我們正在閱讀旅行指南和精密地計劃我們的旅程……我和沃洛嘉訂了一個條約:約定不談任何工作,他說,工作不是熊,不會跑到森林裏去,不要談它,而且盡可能不去想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