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的不安
《新萊茵報》“紅色終刊號”印發的第一個星期,恩格斯、威廉和斐迪南受到通緝,馬克思和德朗克、維爾特要被驅逐出境。
5 月11 日給馬克思的驅逐令中寫道:“《新萊茵報》愈益堅決地煽動居民蔑視現存政府,號召暴力革命和建立社會共和國。”還命令:“若彼對此項要求不服,應立即押送出境。”
總編輯用他激動得顫抖的筆編審最後一期稿子。
退還債權人的股金。
發放排字工人和印刷工人的工資。
支付紙商的貨款和通訊員的稿酬。
為通緝的戰友籌劃好盤纏和生活費用。
……
馬克思和燕妮把自己的最後一點積蓄都拿出來了。
全家剩下的一點東西就是燕妮身上的最後一件銀器,出走前也不得不送去當鋪換成旅費。
馬克思最大的痛苦是離別祖國。他是一個愛國主義者,他想把四分五裂的祖國統一起來,他對摩塞爾河穀的萊茵大地比任何地方都更熱愛,反對者的惡毒攻擊使他更加留戀祖國這塊生他、養他的熱土。
這種留戀太強烈了,使馬克思有時覺得幾乎透不過氣來,可現在擺在他麵前的又是隻有流亡這唯一一條出路。
馬克思這位政治流亡者、通緝犯和被迫害者第三次來到塞納河畔的巴黎,他化名為M. 拉姆博次。
馬克思在巴黎發現了王室的一個走狗,是1848 年2 月被德國群眾驅逐的在基佐手下工作的無恥家夥。許多旅居這個城市的德國人從事間諜活動,互相搞起陰謀。馬克思立即預感到,革命的火山口很快就要在這裏爆發。
寂寞中馬克思想起了戰友,在戰鬥生活中結下深情厚誼的戰友。
海涅病得很重,連三步路也不能走,他要從靠背椅到**去,都不得不扶著牆壁走。
巴登和普法爾茨的鬥爭已經結束。恩格斯在參加普法爾茨和巴登起義時擔任費賴沙爾·維利希的副官,他的命運還不知怎麽樣。
夏天很快就過去了,還一直沒有聽到恩格斯的消息。終於在6 月的最後一天,燕妮興奮地帶著喜訊衝進房間,她說:“弗裏德裏希還活著,他在瑞士的韋維。你自己看信吧,他在信裏寫了什麽?”
馬克思從她的手裏奪過信,迅速地瀏覽了一遍,然後又仔細、反複地讀了幾遍,忽然縱聲大笑地說:“他還在擔心我,我有可能被逮捕,我必須馬上給他回信!”他笑出了眼淚,“我親愛的,你自己也這樣子,怎麽還總為我感到不安呢?!”
這時,燕妮也流淚了。馬克思驀地抱著她,就像是抱住了恩格斯。他又想起了信中的幾段話:《新萊茵報》方麵有一個人參加戰鬥畢竟是件好事,因為所有民主派無賴都在巴登和普法爾茨,而目前他們正在吹噓他們所沒有完成的英雄業績。否則,又會有人叫嚷什麽《新萊茵報》的先生們膽子太小,不敢參加戰鬥。可是,在所有的民主派先生當中,除了我和金克爾,沒有一個人打過仗。
……
弗裏德裏希,這位勇敢的“騎士”,過去我對他的愛騎馬飛馳越野的擔心真是多餘的……
馬克思為恩格斯感到驕傲,恩格斯挽救了報紙的名譽,並且證明他們不僅能做文字辯論,而且如果時代需要,他們還可以投筆從戎,參加戰鬥。
一覺醒來,馬克思披衣坐到寫字台旁,點起雪茄,揮筆疾書,給恩格斯寫回信:
我們全家都在這裏。法國政府曾經要把我驅逐到摩爾比安這個布列塔尼沼地去,直到現在我拒不執行。
馬克思十分注意從那些被驅逐出境的人員中研究德國的事變。
8 月底,馬克思接到法國政府要他離開巴黎的命令。他早就下了決心,一旦被驅逐出境,他馬上就走。他激動地對燕妮說:“我不去摩爾比安,我離開法國到英國倫敦去,但是鑒於你目前的狀況,明智的辦法還是暫時留在巴黎。”
燕妮向來就為馬克思分擔憂患和迫害,這時她勉強微笑著,以便表示她對這種新的無奈並不悲傷。
馬克思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十分感動地說:“燕妮,我親愛的!你多勇敢啊!”
燕妮緊緊地偎依著又要離開的丈夫。這時,他們都感覺到了她腹中的新生命在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