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找長輩做文友

在鄉村的環境裏恢複體力和精力期間,馬克思卻開始靜心“從頭到尾讀黑格爾的著作,也讀了黑格爾大部分弟子的著作”。

馬克思讀過黑格爾著作的片段,但黑格爾的晦澀難懂、離奇古怪的表達形式使他不太感興趣,他比較喜愛康德和費希特的著作。

可通過一段時間的研究,馬克思意識到康德和費希特並不能幫助他解決理論探索中的難題,不能回答現實生活中的矛盾。

小漁村裏,一家農戶的窗口,燈光徹夜長明。馬克思挑燈夜讀,再次鑽進黑格爾那晦澀難懂的表達形式之中,尋找哲學的瑰寶。

於是,興奮之餘,馬克思的題為《黑格爾》的短詩又出現在了他的詩箋上:

發現了最崇高的智謀,

領會它深邃的奧秘,

我就像神那樣了不起,

像神那樣披上晦暗的外衣,

我長長地探索著,

漫遊在洶湧的思想海洋裏,

在那兒我找到了表達的語言,就緊抓到底。

……

康德和費希特在太空飛翔,

對未知世界在黑暗中探索,

而我隻求深入全麵地領悟,

在地麵遇到的日常事物。

馬克思終於從黑格爾的著作中找到了辯證法的奧秘,思想豁然開朗。黑格爾的辯證法認為,一切都互相聯係,一切都處在不斷地運動、變化和發展過程中,都是由低級向高級發展,世界上沒有永恒不變、萬古長存的東西,舊事物必然被新事物代替,事物發展的原因是內在的矛盾。

馬克思被黑格爾辯證法深深地吸引住了。他開始發現他原先的觀點和方法不對。他說:

開頭我搞的是我慨然稱為法的形而上學的東西,也就是脫離了任何實際的法和法的任何實際形式的原則、思維、意義,這一切都是按費希特的那一套,隻不過我的東西比他的更現代化、內容更空洞而已。……在生動的思想世界的具體表現方麵,例如,在法、國家、自然界、全部哲學方麵,情況就完全不同:在這裏,我們必須從對象的發展上細心研究對象本身,絕不應任意分割它們;事物本身的理性在這裏應當作為一種自身矛盾展開,並且在自身求得自己的統一。

一天,馬克思遇到了士官學校的地理教員魯滕堡,他也來到了小漁村散步。他們談起黑格爾哲學來非常投機,魯滕堡對這個才19 歲的人肅然起敬。他向馬克思介紹了首都的一個自由派知識分子聚會中心——“博士俱樂部”,並推薦馬克思加入了這個柏林精神生活的活動圈子。

馬克思在小漁村養病整整度過了一個夏天,回柏林大學後就很快走進了“博士俱樂部”的生活。

在“博士俱樂部”裏,馬克思是最年輕的一個,大多數人的年齡比他大10 多歲。活動中常常可以遇到有才華的教授、講師、新聞工作者、作家、律師、戲劇表演家和戲劇批評家、文學批評家,幾乎所有這些人都是黑格爾的學生和崇拜者。

俱樂部成員定期在施特黑利咖啡館聚會,咖啡館在耶戈爾大廳和夏洛丹大街的交叉路口上,正對著一座劇院,從大學來隻需步行5 分鍾,因此,大學生、教師、評論家到這裏聚會特別方便,在這裏還可以讀到其他咖啡館沒有的報紙和政治書刊。

這裏的四壁總是被糊成紅色的。“紅廳”是他們聚會的中心場所,也是自由派知識分子們進行政治問題、社會問題激烈辯論的主要講壇。

“紅廳”自然成了馬克思最活躍的地方。開始,前來聚會的人,對年輕的他投以輕蔑的眼光,認為他是談不出什麽見解的。

馬克思每次在發言之前都要站起身,在室內踱幾步,沉思地把他的食指按在唇邊,然後就激昂陳詞:隻要還有一滴血在哲學的、征服世界的、絕對自由的心髒中跳動著,哲學就永遠會像伊壁鳩魯那樣向著它的反對者喝道:“那摒棄庸眾聽信的神靈的人,不是不敬神靈的人;那附和庸眾關於神靈的意見的人,才是不敬神靈的人。”

這時,連“博士俱樂部”的主要領導人、柏林大學的神學講師布魯諾·鮑威爾也向這個年輕的小弟弟報以熱烈的掌聲,立科中學的曆史教員卡爾·科本感歎地說:“這才是從自己心中說出來的。”

往往在這使馬克思最激動的夜晚裏,他又會提筆立即給父親和燕妮寫信,告訴他們他在“博士俱樂部”的事情和目的。“這裏在爭論中公開了很多對立的意見,並且我總是緊緊地盯住現代世界哲學。”

當時的黑格爾學派已分成了左、右派。右派稱為老年黑格爾派,他們用基督正統思想來解釋黑格爾哲學;左派稱為青年黑格爾派,他們堅持黑格爾的辯證法,從黑格爾哲學中作出無神論和反對專製統治的結論。馬克思讚成青年黑格爾派的哲學和政治觀點。

馬克思往往有意發起頻繁而激烈的爭論,從而使自己的思想能與那些傑出朋友的思想進行比較,漸漸地,這個俱樂部中的“小弟弟”有了中心位置。主要領導人布魯諾·鮑威爾,成了馬克思的忘年交。

“博士俱樂部”也是個“文學俱樂部”,這促使一時“隱居陋室”的馬克思又活躍了起來。這裏有許多文化名人,著名文學家阿爾寧常以個人名義舉行文藝晚會,這裏的領導人神學講師鮑威爾又酷愛戲劇藝術。

新聞記者查斯在1846 年出版的《新時代的柏林》一書中寫道:正是在這裏,在施特黑利咖啡館裏,柏林人為了議論種種新聞而聚集在一起。在這裏,詩人亨利希·海涅一麵津津有味地吃著夾餡蛋糕,一麵創作他辛辣諷刺柏林上層社會的短嘲詩;在這裏,20 年代的戲劇批評家們寫文章評論使整個舊歐洲為之傾倒的仲塔格的才華;在這裏,“青年德意誌”運動受到“七月革命”的影響而壯大起來;這裏進行過關於黑格爾哲學的熱烈爭論;也正是在這裏,“青年德意誌”運動的思想成為過時的現象,而《哈雷年鑒》和《萊茵報》為它們的槍炮備足了彈藥;在這裏,柏林的新聞記者們給全德國的報刊撰寫文章。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年輕的德國人民和新時代是在這裏取得勝利的。

馬克思在“博士俱樂部”中得到了多方麵的鍛煉,成了青年黑格爾派中印象最深的一個,以至於他離開柏林之後人們還在經常談論他。

1841 年9 月,恩格斯到柏林服兵役,在柏林大學旁聽哲學課。

當時馬克思已離開柏林,恩格斯從青年黑格爾派的朋友的介紹中了解到了馬克思,在與埃德加爾·鮑威爾(布魯諾·鮑威爾的弟弟)合寫的一首長詩中,對這位特裏爾青年的英勇氣概作了生動的描寫:

是誰跟在他(布魯諾)的身後,

風暴似疾行?

是麵色黝黑的特裏爾之子,

一個血氣方剛的怪人。

他不是在走,而是在跑,

他是在風馳電掣地飛奔。

鷹隼般的眸子大膽無畏地閃爍,

他滿腔憤怒地舉起雙臂,

仿佛要把廣闊的天幕扯到地上。

不知疲倦的力士緊握雙拳,

宛若凶神附身,

不停地亂跑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