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之死

1953 年2 月28 日晚上，斯大林和馬林科夫、貝利亞、赫魯曉夫、布爾加寧到斯大林的孔策沃別墅共進晚餐。這頓飯吃了很長時間，斯大林和他們一起議論了許多問題，談到了國內的形勢，也談到朝鮮戰爭的軍事形勢，斯大林要莫洛托夫告訴中國人和朝鮮人在談判中“爭到底”。

這頓漫長的晚飯一直到淩晨4 點才結束。

3 月1 日中午，工作人員發現斯大林沒有按時起床。他們進入斯大林的房間，發現斯大林躺在地上，旁邊是一張《真理報》，桌上有一瓶打開的礦泉水。斯大林勉強抬起手，想說什麽，可是發出的隻是一些不清楚的聲音，誰也聽不懂。顯然，斯大林病情非常嚴重。工作人員立即報告了貝利亞、馬林科夫、赫魯曉夫。

貝利亞來到別墅，看到瀕危的斯大林，不僅不許叫醫生，反而向工作人員大喊大叫：“慌什麽！沒有看見斯大林同誌正在酣睡！全體人員都出去！不要打攪我們領袖的睡夢！我還要和你們算賬！”這樣，斯大林沒有得到及時的搶救。

又過了一天，才召集來一批醫生，但是最熟悉斯大林的那些醫生都被貝利亞關在監獄裏。這些醫生們開始手忙腳亂地搶救斯大林。

赫魯曉夫回憶斯大林重病的情況，他在回憶錄中寫道：“白天斯大林恢複了知覺。然而他不能講話，隻是抬起左手，不知是指天花板還是指牆。他的嘴唇仿佛出現了類似微笑的動作。後來開始同我們握手。他用左手握著，右手已經不聽使喚。”

所有的人都見到了貝利亞在斯大林病重時的醜惡表演。莫洛托夫說：“斯大林躺在長沙發上。雙目緊閉。他有時睜開眼睛想說什麽，但他的神智一直不清楚，當他想說話時，貝利亞立刻跑上前去，親吻他的手。”

赫魯曉夫寫道：“斯大林剛剛病倒，貝利亞就毫不掩飾地對他大發怨氣，又是謾罵，又是取笑。簡直叫人聽不下去！不過有趣的是，斯大林剛剛恢複點知覺，有了能夠康複的跡象，貝利亞就撲過去，跪在地上，抓住斯大林的手不住地親吻。隻要斯大林再次失去知覺、閉上眼睛，貝利亞就直起身子，往地上啐唾沫。這就是一個真實的貝利亞！就連對於他似乎捧到天上、敬若神明的的斯大林，同樣是陰險狡詐。”

可以看出來，貝利亞迫不及待要搶班奪權。

斯大林的兒子瓦西裏喝得醉醺醺的，在服務員的房間裏大喊大叫，說有人殺害父親，有人下毒。

斯大林的女兒斯維特蘭娜沉痛地回憶了斯大林臨終的時刻：“我父親躺著的大廳裏擠滿了人。我從來不認識的，初次為他治病的醫生們在他周圍忙得不可開交。

沒有人說話，大家都保持著沉默。

像醫生診斷的那樣，父親失去了知覺。這是極厲害的中風。他的右體癱瘓，喪失了說話能力，他幾次睜開眼睛，但眼神猶如雲霧，沒有人知道他是否還能認出什麽人。每當他睜開眼睛，他們都朝他俯下身去，力圖聽到一個字或者哪怕是從他的眼睛裏察看出他的意思。我一直坐在他身邊，握著他的手，他望著我，很難說他是否還能看見我。我吻了吻他，吻他的臉和手，再也沒有別的事可做了。

父親死得很困難、很可怕。溢血症從大腦逐漸擴散到所有的神經中樞……最後一兩小時簡直就是被緩慢地憋死的。”

1953 年3 月5 日21 時30 分，斯大林的心髒停止了跳動，終年73 歲。

3 月6 日淩晨，蘇聯廣播了斯大林逝世的消息，發表了《告全體黨員和蘇聯全體勞動人民書》，宣布將把斯大林的水晶棺安放在列寧墓。

世界上許許多多廣播電台中斷了正常的節目，數不請的報紙用黑色的大字刊登這個消息。所有的人都知道，斯大林開創了一個時代，他的死，結束了一個時代。

紅場上擠滿了前來表示哀悼和吊唁的群眾，人們堵塞了所有的路口。

人群悲痛不語地沉默著，真誠地悼念著斯大林。《真理報》寫道：一連三天，不分清晨和傍晚，滿懷愛戴和悲痛心情的人群匯成一條長河，蜿蜒流淌在莫斯科的大街上，源源不斷地進入圓柱大廳，向斯大林的遺體告別。

在報紙上刊登了各國發來的唁電，各地群眾的悼念文章，刊登了許多悼念斯大林的詩：

在這萬分悲痛的時候，

我找不到恰當的話語，

能充分表現出

我們全體人民的不幸遭遇。

沒有哪些詞句能傳達

我們難忍的全部痛苦和悲愴，

沒有哪些詞句能訴說

我們對您──斯大林同誌的哀悼。

心田漫淌著鮮血

我們的親人，我們可愛的人，

祖國擁抱著你的床頭，

伏在你的身上哭泣。

怎能想象草原沒有遼闊的天空，

伏爾加河沒有流水，

俄羅斯沒有斯大林？

世界許多國家的政治家、學者高度評價斯大林，堅決反蘇反共的英國政治家丘吉爾也對斯大林表示了敬意，他說：“斯大林接受的是還在使用木犁的俄羅斯，而他留下的卻是裝備了原子武器的俄羅斯。”

3 月9 日，在紅場舉行了隆重的葬禮，世界許多國家的領導人趕到莫斯科，向斯大林作最後的告別。周恩來代表中國人民參加葬禮。斯大林的遺體經過防腐處理以後，安放在列寧墓裏列寧的身邊，列寧墓改名為“列寧—斯大林墓”。

但是，斯大林的重病和死亡留下了許多疑點，例如，為什麽斯大林發病如此突然，沒有前兆？為什麽貝利亞有意拖延搶救？為什麽在斯大林去世之前，斯大林所有的警衛人員全部被撤換，有的被逮捕？為什麽給斯大林看病的全都是不了解斯大林身體狀況的醫生？後來，有過各種各樣的猜測和議論，不止一個人懷疑到貝利亞。莫洛托夫在回憶時，對傳說中斯大林被人毒死的說法回答說：“有這個可能。但現在又有誰能作證呢？”

斯大林死後，蘇聯發生了劇烈的變化，如同狂風驟雨。在人類的曆史上，從來沒有過對哪一個政治家的評價有如此劇烈的變化，引起如此激烈如此廣泛的爭論。這場激烈的爭論已經進行了半個多世紀。

斯大林剛去世時，赫魯曉夫擔任蘇聯共產黨的中央書記，馬林科夫擔任政府首腦——部長會議主席。僅僅過了三個多月，權高勢重的貝利亞被指控為帝國主義間諜而被捕，不久被槍斃。

1955 年，馬林科夫宣布辭去部長會議主席的職務。莫洛托夫在《真理報》上受到批判，並被解除了外交部長的職務。

斯大林死後不到三年，1956 年2 月召開了蘇聯共產黨第二十次代表大會。在會議的最後一天，2 月14 日夜裏，蘇共中央第一書記赫魯曉夫作了一個驚人的報告《關於個人崇拜及其後果》。他說，斯大林違反黨的民主集中製，違反集體領導的製度，肅反是大規模鎮壓，在反法西斯戰爭前夜沒有采取必要的措施加強防衛，隻是從電影上來研究國內情況和農業，對農業的困難情況毫不在意，違背民族政策，在南斯拉夫問題上扮演了可恥的角色等等。他用“飛揚跋扈”、“歇斯底裏”、“殘酷無情”、“胡思亂想”、“隨心所欲”、“沽名釣譽”、“極度的猜疑”、“迫害狂”、“嚴酷專橫”等詞句全麵否定斯大林。在秘密報告裏麵，沒有分析斯大林錯誤的社會曆史根源，蘇共其他領導人沒有承擔任何責任，而是把一切責任推到斯大林身上。

秘密報告迅速流傳到全世界，在蘇聯黨內國內，在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中引起了空前的混亂。蘇聯大地上，斯大林的畫像、照片、塑像迅速地消失了，以斯大林命名的城鎮、工廠改名了。20 世紀20 年代到50年代的蘇聯曆史中，把斯大林的作用、貢獻、功績一筆抹殺。

帝國主義和國際資產階級乘機掀起了反蘇反共**。他們借反對個人崇拜反對共產黨，借反對“斯大林體製”反對社會主義製度，借反對肅反擴大化反對無產階級專政，借反對“斯大林主義”反對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借反對大國主義反對國際共產主義運動。叫嚷要利用秘密報告“作為武器來摧毀共產黨運動的威望和影響”，美國國務卿杜勒斯大肆鼓吹對蘇聯“和平演變”。

中國共產黨對斯大林問題進行了認真的研究，毛澤東一再指出：斯大林“功大於過”，對斯大林要“具體分析”，“要有全麵估價”，不能用對待敵人的辦法來對待自己的同誌。根據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的討論，1956 年4 月5 日發表了《關於無產階級專政的曆史經驗》，1956 年12 月29 日發表了《再論無產階級專政的曆史經驗》，用曆史唯物主義的觀點，對斯大林的功績、錯誤、社會曆史環境和思想根源作了深入全麵的分析。

1963 年9 月，中國共產黨在《關於斯大林問題》中又一次明確指出：斯大林，作為一個偉大的馬克思列寧主義者和無產階級革命家，在他為蘇聯人民和國際共產主義運動建立功勳的同時，也的確犯了一些錯誤。斯大林的錯誤，有些是原則性的錯誤，有些是具體工作中的錯誤，有些是可以避免的錯誤，有些是在無產階級專政沒有先例的情況下難以避免的錯誤。

斯大林的思想方法，在一些問題上，離開了唯物辯證法，陷入了形而上學和主觀主義，因而有時脫離了實際情況，脫離了群眾。他在黨內和黨外的鬥爭中，有的時候，有的問題上，混淆了敵我矛盾和人民內部矛盾這兩類不同性質的矛盾和處理這兩類矛盾的方法。他的肅清反革命的工作，正確地懲辦了很多必須肅清的反革命分子，但是也錯判了一些好人，在1937 年和1938 年，曾經造成過肅反擴大化的錯誤。他在黨和國家的組織中，沒有充分地實行或者部分地違反了無產階級的民主集中製。他在處理兄弟黨和兄弟國家的關係方麵。也犯過一些錯誤。在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中，他也出過一些錯誤的主意。這些錯誤，給蘇聯和國際共產主義運動造成了一些損失。

斯大林一生的功績和錯誤，是曆史的客觀存在。斯大林的功績同他的錯誤比較起來，是功大過小的。他的主要方麵是正確的，錯誤是第二位的。每一個正直的、尊重曆史的共產黨人，在總結斯大林的全部思想和工作的時候，一定會首先看到斯大林的主要方麵。因此，在正確地認識、批判和克服斯大林的錯誤的同時，必須保衛斯大林一生的主要方麵，保衛他所捍衛過和發展了的馬克思列寧主義。

中國共產黨人認真地研究斯大林的經驗教訓，1956 年，毛澤東發表《論十大關係》，1957 年發表《關於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周恩來在1956 年作了《經濟建設幾個方針性的問題》的報告等，結合斯大林的功績、失誤和中國的具體實際，為建設社會主義進行探索研究，探索著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道路。在狂風惡浪中，中國共產黨高舉了革命的旗幟。

赫魯曉夫拒不接受中國共產黨的正確意見，在否定斯大林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1957 年，赫魯曉夫把莫洛托夫、馬林科夫等人打成“反黨集團”。

1961 年，在蘇共第二十二次代表大會上，赫魯曉夫又一次大反斯大林，給斯大林羅織了種種罪名，把斯大林的遺體從列寧墓中搬出，在黑夜裏匆匆埋入克裏姆林宮城牆下的墳墓，並把斯大林格勒改名為伏爾加格勒。

在大國沙文主義、個人獨斷專行等方麵，赫魯曉夫做得極為惡劣，給蘇聯和國際共產主義運動帶來了極為嚴重的損失。

1964 年赫魯曉夫下台以後，以勃列日涅夫為首的蘇共中央為斯大林部分地恢複了名譽，承認斯大林在領導衛國戰爭中的功績。但是，在國內政治、經濟體製方麵，基本上延續了過去的做法，沒有從曆史中吸取必要的經驗教訓。

1985 年戈爾巴喬夫擔任蘇共中央總書記以後，大力推行“公開性”、“民主化”和“新思維”，他提出“重建社會主義”，大反“斯大林體製”，掀起了反對斯大林的**，全麵否定斯大林，全麵地否定社會主義、否定共產黨的領導、否定馬克思列寧主義、否定無產階級專政、否定十月革命，1991 年，戈爾巴喬夫解散了蘇聯共產黨。隨後，蘇聯解體了。

斯大林已經去世將近半個世紀了，他給人類留下了深深的印跡。關於斯大林，關於社會主義，關於共產黨，人們寫下了數億字的文章和浩瀚的書籍，有種種不同的看法，存在著激烈的爭論。

這個爭論的焦點在於：斯大林是犯有嚴重錯誤的革命領袖，還是“暴君”、“野心家”、“陰謀家”？他的一生是功大於過，還是罪惡滔天？

他是推動曆史前進，還是阻礙了曆史前進？究竟應該如何評價他的是非功過？

1963 年9 月，毛澤東在《關於斯大林問題》這篇重要文章中寫了這樣一段話：“斯大林問題，是一個世界範圍的大問題，曾經引起了世界各國一切階級的反響，至今還在議論紛紛。各個不同的階級，代表不同階級的政黨或政治派別，意見不同。估計在本世紀內，這個問題還不可能作出定論。但是，在國際工人階級和革命人民範圍之內，多數人的意見其實是相同的，他們不讚成全盤否定斯大林，而且越來越懷念斯大林。”

俄羅斯、白俄羅斯、烏克蘭等地的人民在思索，冷靜、客觀地認識斯大林，評價斯大林。1995 年、2005 年紀念反法西斯戰爭勝利五十周年、六十周年時，2003 年斯大林逝世五十周年時，在斯大林誕辰時，人們紀念斯大林，認為在斯大林領導下取得了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勝利，在斯大林領導下建成了世界強國，斯大林功不可沒。

今天，克裏姆林宮紅牆下簡樸的斯大林墓碑前，經常有表示尊敬和懷念的鮮花，在人民的集會中，經常能看到斯大林的畫像。斯大林仍然活在人民心中。

社會主義在人類曆史上是一個新生事物，在漫長的前進道路上不可避免地會有種種曲折和失誤，通過對斯大林問題的研究，深入地吸取經驗教訓，將會推動國際共產主義運動，推動社會主義事業的發展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