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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大縣令被關了起來,國相大堂成了反省室,曹操連夜憤書奏章,飛騎上奏朝廷,罪名除貪汙公款,勒索百姓外還注明一條:以精壯之丁助賊,暗通黃巾餘黨!
這下連最牛的後台都怯於出頭講情了,不一日,朝廷批複公文已到,九成九同意曹操所奏,隻附加了一句:解一幹罪臣至京,由朝廷依法嚴懲!
就此,濟南舉國震動,貪官汙吏,無不逃亡,城陽景王祠拆除一盡,關卡盡撤,百姓從茫茫烏雲中似乎看到了一絲陽光,曹操也隨之官聲遠播。
曹操沒用三把火,一把火便燒得自己躊躇滿誌,內心深處對自己暗暗佩服,小小的太守已經遠遠不能滿足自己對權利的欲望了。
但是——人往往在太順利時容易遇到這個詞——京城的確實消息傳到了濟南國:被他彈劾押解進京的八位縣令得到了比寬大還寬大的處理,六名平調仍任正縣職,而且就職的地方比濟南國富饒得多;還有兩位得到了提升,理由是腹中才學超人,沒得重用,大司空之過也;至於曹操彈劾的罪名呢?缺乏直接證據。就此小事化無,下不為例了。
曹操當時剛過而立之年,血氣方剛,怎忍得這口窩囊氣?你不炒貪官的魷魚,我就炒你的魷魚!那個“你”是誰?大漢天子漢靈帝是也!老子不侍候了——這個未來的曹丞相真是大牛!
中平二年(公元185年),曹操三十一歲,憤而辭去濟南相職務,回到洛陽老爸曹嵩的身邊。
一個三十多歲的小夥子,還是朝廷高官的公子,哪能待在城裏當“啃老族”?老爸早已完成了撫養兒子的法律義務,再這樣接著啃下去,曹嵩也不幹呀。沒多久,也不知道老爸使沒使暗勁,曹操又被朝廷明詔錄用為官員。
還是那個理由:能明古學。還是那個級別:征拜議郎。還是那種工作:專給政府提意見。
看來,曹操和議郎大有緣分,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算是與議郎這個官耗上了。
且慢,此議郎雖是彼議郎,此曹操已非彼曹操,現在的曹操已經過了血與火的洗禮,且戰功在身,老爸曹嵩的仕途也股票看漲,曹操自己這隻績優股也飆升在即,想購買這支行情看好的原始股票的大有人在,在曹操的家鄉沛國譙縣,指望老鄉曹操發財的更是遍及桑梓。
曹操也的確不負眾望,當年即被提拔為東郡太守,家鄉的父老鄉親聞此大喜,一個個相互商議著去投奔這個當了一市之長的曹阿瞞,也好跟著混個一官半職,保不齊能連帶著封妻蔭子,讓曹家的祖墳也多冒起幾股青煙!
正當鄉親們摩拳擦掌,準備投奔阿瞞大幹一番的時候,一個令眾人大跌眼鏡的消息傳來:曹阿瞞竟然不識朝廷抬舉,堅決辭官不做,就要回到老家來了。
曹操濟南辭官,孤身回京,就連上任時帶去的兩名親隨都沒同進退。
也難怪,漢朝末年就業形勢這麽嚴重,有誰願意主動砸掉已經到手的鐵飯碗?
這使曹操在感歎世態炎涼的同時,也意識到了建立一支自己的隊伍的必要性。
曹操此前做了幾天丘八,上癮了,那多痛快!一呼千喏,人頭可以當球踢,相較之下,那幾個月的濟南國相就顯得窩囊了點,與其就任東郡太守,還不如在濟南湊合下去呢。
最關鍵的一點就是:現在曹操得罪的已經不單是一個宦官蹇碩了,拾掇濟南國八大縣令,實質上是與整個宦官群體較上了勁兒,現在已封侯的宦官們已經公開說他們就是濟南國所有縣令的後台,與這群心理變態的陰陽人為敵,是十分可怕的,因為他們的背後是皇帝,就算大司農老爸也保不了自己。
除非像大將軍何進一樣,槍杆子在手,否則隻要身在官場,就永遠不會有安全感。
就算是一條龍也要等到二月二才能抬頭,避小禍下鄉,避大禍進城,蟄伏幾年未必不是取勝之道。
兵法雲:為將者當靜若處子,動若脫兔,一動如雷霆,不動如山嶽!將軍決戰豈止在戰場?
後來的魏王曹操這樣為自己的辭官歸田行文解釋:
故在濟南,始除殘去穢,平心選舉,違迕諸常侍。以為強豪所忿,恐致家禍,故以病還。去官之後,年紀尚少,顧視同歲中,年有五十,未名為老,內自圖之,從此卻去二十年,待天下清,乃與同歲中始舉者等耳。
是啊,東漢朝廷明文規定:年未滿四十,不得舉孝廉。曹操二十歲得舉孝廉,本來就賺了二十年的時間,怕爾閹豎何來?——反正祖父曹騰早已歸天,罵幾句閹豎也不相幹——走,回老家,暫時惹不起就先躲著,咱與你們比壽命,誰活得長久誰才是最後的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