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駛學徒

薩繆爾在基厄卡克小小的印刷廠工作了兩年之久,當然, 這兩年他幾乎沒拿到什麽錢,奧利安總是付不起工錢。不過 此時的生活和往日替阿門特先生工作時截然不同。薩繆爾和 亨利住在印刷廠,和他們年紀相仿的男孩經常在晚間來訪,辦公室裏總是充滿歡笑和歌聲。雖然伴奏的隻是一把老吉他, 但樂聲依然美妙動昕。

但是這位年輕的印刷工仍未對旅行失去興趣,春天的氣 息常常令他有走向新地方的衝動。

1856 年的春天,薩繆爾讀到一本描寫南美洲的書,這 本書勾起了他到該地→遊的欲望。據說亞馬孫河上遊有野生 的可可樹林,而可可樹葉烘幹後可製成烈藥"海洛因"一一 世界各地的醫生均使用這種藥作為止痛劑。如果能到南美洲 並深人亞馬孫河上遊,便可通過采集可可而獲得暴利。這個 主意頗合薩繆爾的心意。比起長時間站在排字機前逐個字母、 逐個字母排出字而後交付印刷,這項工作自然要有趣多了口薩繆爾下定決心要去南美,可是他得先存點錢作為旅費, 以他目前的情況看,存錢是很難的。奧利安付他周薪 5 美元, 可是有時候一連好幾周發不下來也是常事。

11 月的一個下午,發生了一件意外的事,使他很快實 現了自己的願望一一當時他正頂著凜冽的寒風走在街上,寒 風把一張碎紙片吹到了半空中,薩繆爾撿起一張綠色的長方 形紙,發現那是張 50 美元大鈔,他在報上登了兩三天的招 領廣告,可是失主一直沒有露麵。他興奮不已,決定立刻起 程前往辛辛那提。

出發之前,他去拜訪基厄卡克一家周報的編輯。這位編 輯和薩繆爾是舊識,他也非常喜歡薩繆爾。薩繆爾向編輯建 議:他以後每周寄回一篇關於自己旅行的報道,請編輯刊登在報紙上,而編輯每周付他 5 美元稿酬。這位編輯同意了。

這項協定是薩繆爾職業生涯的大轉機,它的重要性甚至 超過了他撿到 50 美元大鈔。這是他第一次毛遂自薦為報紙 寫文章。薩繆爾從來沒有考慮過要當個作家,雖然他以前也 為幾家報紙寫過一些幽默短文,不過那不過是開開玩笑,以 此自娛而已。讀者很喜歡他筆下輕鬆有趣的故事,因此現在 他打算寫些輕鬆有趣的旅遊漫談來賺點外快。

薩繆爾途徑芝加哥、拿波裏,而後抵達辛辛那提。他在 那裏找到了印刷工的工作,計劃在那兒過冬,他打算從每周 的薪水裏存一些錢,直到湊夠赴南美洲的旅費為止。

認識薩繆爾的人都知道,真正吸引他的是那條大河,而 不是去非采集可可葉賺錢的主意,他喜歡的隻是旅行。在他 的內心深處,他對航行的熱愛始終未減。

冬季慢慢過去,由於心中有了一幅遠遊的圖景,薩繆爾 隻覺得時間飛逝。現在,他也不覺得每天長時間站在排版機 前工作是件苦差事了。

春季裏,河上的冰塊慢慢融化,褐色的河水沿堤防奔流 而下。薩繆爾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衝動,於是匆匆告別雇主, 乘船前往聖路易斯。

不久後,他登上了"保羅·瓊斯號"一一一艘性能良好 的新船。"保羅·瓊斯號"平穩地沿著俄亥俄河順流而下。 上船的第三天,薩繆爾悄悄走進了甲板上的駕駛室,看見一位穿戴整齊的矮個子站在大駕駛盤前。

"早上好!"薩繆爾開口道,他故意把尾音拖得長長的。 同時,他的眼睛迅速掃過駕駛室裏豪華的設備:窗戶上金紅 二色的窗簾、光可鑒人的黃銅工具、舒適的皮沙發、燒得很 旺的壁爐、高級的銅質痰孟……"早上好。"駕駛員回答,他的雙眼仍注視著河麵。 在那個年代,輪船是由易燃的術材建造,因此在晚間也不可以開燈。駕駛員需要對不斷改變的河流有豐富的認 識,才可以避開河岸成百的港口和林地。駕駛員的薪水相當 高一一月薪 250 美元,抵得上鎮上牧師半年的薪水。駕駛員 掌握著整艘船的命運,連船長也得讓他三分。

薩繆爾突然間又有了一股衝動,他用最柔和的聲音問道: "您願不願意教一個年輕人關於河的事? "他所謂"關於河的事"是指駕駛輪船的技術。薩繆爾其 實是開玩笑的,因為他一心想的還是去南美采可可。

站在駕駛盤前的人回過頭看了薩繆爾一眼,雖然他對這 位年輕人的印象還不錯,可是他說"我不願意。一個初學 駕駛的年輕人能幫的忙遠不如他們惹出的麻煩多。"這樣的回答雖然令人不快,不過薩繆爾巧妙地避開了這 個話題。他告訴駕駛員,自己是一名印刷工,可是他並不喜 歡這份工作,現在他正打算去南美。

薩繆爾還問這位名叫霍勒斯·比克斯比的駕駛員是否認 識沫自漢尼巴爾的勃溫兄弟一一勃溫三兄弟都是駕駛員。比 克斯比先生和勃溫兄弟很熟,可是當薩繆爾再度問他是杏願教他駕船技術時,比克斯比仍然拒絕了。

比克斯比越是拒絕,就越能激起薩繆爾的興趣。每天早 晨,薩繆爾都要拜訪駕駛室,和比克斯比聊聊天。有一天, 在問了比克斯比很多問題後,薩繆爾又故作天真地問道:"你 教一個年輕人駕駛術要收多少學費? ""5∞美元。" 薩繆爾可沒那麽多錢,可他還是不肯死心,他說"我沒有 5∞美元,可是我在田納西州有一大片土地,每英畝價值 25 美分,我可以給你 2∞0 英畝。" 比克斯比先生對土地不感興趣,因此薩繆爾又想到了在聖路易斯做生意的姐夫,姐夫很有錢,或許可以跟他借錢。 "我先付你 1∞美元,"薩繆爾說,"剩下的等我賺了錢再給你。" 比克斯比先生的態度沒那麽強硬了。說實話,他挺喜歡這個年輕人的,而且他自己的腳又痛得要命一一長時間站在 駕駛盤前麵使他的腳傷元法複原,如果身邊有個新手幫忙, 他就可以坐在皮沙發上休息。

"好吧,"比克斯比說道,"握住駕駛盤,就像現在這樣 穩住,眼睛耍一直注視河麵。"薩繆爾一個箭步衝到前麵,並用一支手握住一隻輪柄。 比克斯比舒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

當薩繆爾雙手握緊駕駛盤,引導著輪船平穩地沿河而下 之後,去南美的計劃顯得不那麽重要了,更何況他本來就沒有足夠的旅費去亞馬孫河,或許密西西比河才真正是"他的 洞"。

"保羅·瓊斯號"抵達新奧爾良後,薩繆爾詢問什麽時 候有船開往南美。別人告訴他,多年來此地已經沒有駛向南 美的船了。這麽一來,他原先的計劃根本不可能實現了。

薩繆爾感到了一絲釋然,他高高興興地回到"保羅·瓊 斯號"上,比克斯比讓他把行李放好,然後正式收他為徒。 此時已是傍晚時分,船仍停泊在碼頭,碼頭上一捆捆的貨物 正等著被搬運上船。

不久之後貨就被搬完了,笛聲鳴起後,比克斯比先生熟 練地把船開向、河,心。

船在溫柔的夜色中快速前行,有時沿一邊的堤岸而行, 過一會兒又輕鬆地橫越河麵到另一邊的堤岸。薩繆爾大致明 白這麽做的道理:河中央的水流相當強,駕駛員最大的本領 在於他們熟知河道上水深而平穩之處(他們稱之為"靜水" ) 的位置,並知道怎麽避開河岸成百的港口和林地。河道在不斷地變化,而新奧爾良至聖路易斯之間的河道大概有 12∞壁之長。 薩繆爾認為學習的最好方法是親自操縱駕駛盤,可是比克斯比先生根本沒有將駕駛盤交給他的意思。比克斯比默默 地拍著煙鬥,隻偶爾在渡過間角時告訴薩繆爾這些師角的名 稱,並不時把身體的重心換到不疼的那隻腳上。

船首有一個被稱為"測鉛手"的水手,他負責把縛了重鉛的繩子扔到水中,在鉛觸及河底時,他便可以測出河水的深度。他每扔一次繩子便低聲念出一個數字,上層甲板上另 外一位水手再重複他所報的數字。這樣,駕駛室的人便可隨 時了解河水的深度。

"第三標記1 "喊聲傳來。 繩子又被拋下,"二又四分之三1 " 這表示水越來越淺了。 "二又二分之一,二又四分之一,第二標記!" 此處的水深隻有 12 英尺,最好不要讓船離岸太近,因為行船的最低安全深度是 12 英尺。 每一標記有6英尺。"二又四分之一"就相當於 13.5英尺口"第二標記" (即 "mzk w。",音譯為"馬克·吐溫",也就 是薩繆爾後來的筆名)的意思就是行船的安全深度。

晚上 8 點鍾,另一位駕駛員來到駕駛室,和比克斯比先 生交談了幾句。接下來由這個人來駕駛輪船,薩繆爾則和比 克斯比先生一同走到船艙去吃晚飯,然後睡覺。

半夜裏,薩繆爾正睡得香呢,忽然被人粗魯地搖醒了口 他睜開眼,看到守夜員提了隻燈籠站在他床前。

"起來,起來1 "他叫了一番後,就轉身離開了。薩繆 爾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便又迷迷糊糊睡著了。幾分鍾後, 守夜員又來了,這次他的態度比先前更凶了:"喂,我叫你 起來 1 "薩繆爾生氣了 你半夜來吵我,究竟要幹什麽?管你高不高興,反正我要睡了!" 守夜員昕後吃了一驚,這個年輕人居然不知道駕駛員要每四小時換一次班!難道他以為一個人可以工作一整夜,而 另一個人卻可以整晚都賴在床鋪上?同室的水手開始哄堂大 笑,這時候比克斯比也進來了。比克斯比大罵了薩繆爾一頓, 接著,薩繆爾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穿上了衣服,事實上他的衣 服根本沒穿整齊便衝出艙房,兩步跨上樓梯走到駕駛室,手 上還拿著襯衫和鞋子。

"我們會在瓊斯農場靠岸。"比克斯比胸有成竹地說,"這 回我們得往低地走。現在高地的師角己突出水麵一一除非有 充沛的雨水,否則我們不敢駛進高地。""老天爺!"薩繆爾不禁想道,"河長 1200 裏,外麵又 是黑乎乎的一片,這個人居然知道高地那裏有師角突出水 麵!怪不得駕駛員的月薪高達 250 美元,另外還要供他食宿, 看來我隻能回去做個周薪 10 美元的印刷工了。"比克斯比先生開始考他"新奧爾良北端第一個師角的 名字是什麽?我曾經告訴過你。""我忘記了!" "忘記了?好!那麽第二個師角的名稱呢? " "我也忘記了!" "好得很!那你隨便說個我告訴過你的師角或地名吧!" 薩繆爾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麽也想不起來。 "哼!"比克斯比罵道,"真見鬼!你連帶頭牛走過小溪的常識都不夠,更不用說引導一艘船過河了,"在這四個小時裏,薩繆爾一直如坐針氈,覺得渾身都不 自在。

第二天早晨,船在一個小鎮靠岸。薩繆爾衝下船去買了 本筆記本回來。他要把比克斯比先生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記下 來。但是沒人看得懂他寫的內容,連薩繆爾自己有時也得想 半天,才想起來寫的是什麽。

例如,他在筆記本上寫道"好天氣彎道二又四分之 三一一沙洲上端彎度,下端自楊約較去年低二百尺。"這段 話的意思是說:沙洲的大小形狀隨時有增減,位置也經常改 變,有時離岸較近有時又較遠。駕駛員不能把昂貴的輪船底 部拆開來檢視沙洲的狀況,因此他必須由河水表麵的情形, 如沿岸白楊樹的彎度、"測鉛手"報出的水深、岸邊旋渦的 狀況等,來測出沙洲的位置。

現在,熟悉的喊聲"第二標記"對他有了新的意義。他 渴望聽到這幾個字一一"第二標記",這兒個字代表著安全 深度,到了這個深度,隻要水中沒有樹木阻擋,船便可安 然通過。不過比克斯比曾在他們最後一次航行中告訴他:該 處的樹即將沒人水中。上周此地的水深是兩標記,還是二又 四分之一標記?上周這裏的白楊樹林是否還歪歪斜斜立在岸 上?薩繆爾認真地在筆記本裏找尋答案。

河流長 12∞裏,而比克斯比說,駕駛員應該熟知每一 寸河道,就像對自己家的房子一樣熟悉,熟得可以在漆黑的夜晚摸到**睡覺。 他們航行過新奧爾良至聖路易斯間的全程河道之後,薩繆爾也忠實地在筆記本記下比克斯比先生所說的每一句話。 但薩繆爾發覺自己對河的認識還遠遠不夠,還有許多事他不 清楚,可道中半數的絕壁、沙洲、淺灘、彎道、堤岸、水中 隱樹及樹樁根本不在他的筆記本之內,薩繆爾舔舔嘴唇,設 法把完整的河的故事寫在筆記本裏。多年後,他在書中這樣 描述自己的進展:我知道河上每一個肉眼所見之物的名稱和位置。 當我已熟悉它們的形狀,甚至閉上眼也能在聖路易斯 至新奧爾良途中一一指出它們的方位,當我學會讀出 河水的心情,正如讀出報上的新聞,當我愚.鈍的腦子 終於能記住無數的水深和渡口標誌,我認為自己的知 識已經足夠去駕駛一條船了。於是我把帽子斜戴在頭 上,叼根牙簽站在駕駛盤前。

這一切,比克斯比全看在了眼裏,有一天,他問我: "柏格斯那邊的堤岸有多高?""見鬼!我怎麽知道?離這裏還遠著呢!" "眼力真差一一真差,用望遠鏡看。" 我舉起望遠鏡瞧了一眼說"還是看不出來,我猜那邊的堤岸大概有一尺半高吧!" "一尺半?那是六尺高的堤!上回經過這裏的時候,這裏沿岸的堤有多高? ""我不知道,我沒注意。" "沒有注意?那你以後要多注意了!" "為什麽? ""因為它可以讓你知道許多事。比如說,它可以 告訴你河流的狀況一一告訴你這裏的水深比上回我們 經過時是深了還是淺了。""用測鉛的方法就可以知道。"我以為這下我可以 駁倒他了。

"話雖不錯,可是萬一測鉛不準確呢?堤岸卻永 遠告訴你正確的答案,上次這裏的堤岸有十尺高,這 次卻隻有六尺,這表示什麽?""這表示河水比上次漲了四尺。" "很好,現在河水是漲是落呢? " "漲。""不對。" "我堅持我的意見,因為那邊有批浮木正順流而下。" "水漲的時候能使這些木材漂浮起來,可是河水不再漲之後,這些浮木仍然漂浮在水麵上。現在堤岸 會告訴你這些事,等會兒你到有暗礁的地方再看一一 這裏!你看見那一長條沉澱物了嗎?那是河水高漲的 時候留下來的。你瞧!那批浮木也開始擱淺了。堤岸會告訴你許多東西,你看見那邊人造地峙上的樹樁了嗎?""看見了。" "河水剛到樹樁的根部,你應該把這點記下。" "為什麽要記下? ""因為這表示 103 急流的水深七尺。" "可是103 還在上遊很遠的地方。" "堤岸就有這個好處。103 的水現在是夠深了,可是我們駛到那裏的時候卻不見得還是那麽深,但堤岸 會沿途指示我們。或許我們到達 103 時,河水還會漲, 那麽我們就可安然通過。現在我們的吃水量是多少? ""船尾六尺一一船首六尺半。" "不錯,你的確是懂了點東西。" "可是我想知道,我是否得一直測量 1200 裏長的河的兩岸,日複一日不得停止? " "當然啦!" 我心裏很難受,好一陣子說不出話來。終於我開口了"那麽各處的急流數量多嗎?" "很多。" "看來我還得再努力,我對河了解得太少了,可能還不到一半。" "大概還不到四分之一呢!" .

盡管要每天不停地測量和記錄,薩繆爾還是覺得自己從未像現在這麽快活過。駕駛員都是好人,他們有的戴著發亮的絲帽和羊皮手套,有的穿著好質量的衣服。他們在岸上享 受到了極高的待遇,聖路易斯及新奧爾良都有駕駛員專屬的 俱樂部,駕駛員可以在裏麵走動、抽煙。薩繆爾隻是個學徒, 除了跑腿送信之外,他是不能進入俱樂部的。不過總有一天 他也會取得資格,到時候他會身著藍色嘩嘰外套和時髦的襯 衫,腳上套著高級皮鞋。這樣的裝扮配上他瘦削的麵孔和一 頭紅發必會顯得相當出色!

如今,身為學徒,他沒有薪水,外表也毫不起眼。不過 大家還是很喜歡他。他年輕有活力,能講很多有趣的故事口 他曾把這些故事寫下來,寄給新奧爾良的報紙,其中幾篇也 被刊登了出來。

"這個年輕人有點怪,不過很討人喜歡。"這是大多數人 對薩繆爾的印象。

好日子過了沒多久,薩繆爾開始有了麻煩。有一段時間, 比克斯比被調到了密蘇裏河上,薩繆爾則被調到密西西比河 的一條貨輪上。這艘汙穢不堪的貨船名叫"羅約翰號"。薩 繆爾曾說"羅約翰號"髒得可以在上層甲板種花!

不久,他又被調到另一艘船,這一次是又新性能又好的 "賓州號",船上的駕駛室是薩繆爾見過最漂亮的。不過"賓 州號"的問題在於駕駛員布朗。布朗和薩繆爾一同值班,他 是個粗俗、暴躁,而且易怒的人,總是對助手大吼大叫,尤 其是助手動作不夠快或者動作太快,把駕駛盤轉過頭或是轉的角度不夠時。比克斯比也很挑剔,可是他從來不胡亂罵人, 但是布朗就不一樣了。

"拉下來!拉下來!"他經常大吼,"你這該死的笨豬!" 在這種情況下,任何人都很難高效率地工作,年輕氣盛 的薩繆爾也不例外。他恨極了布朗,可是按船上的規矩,如 果他對布朗有不尊敬的表現,他就會丟掉這份工作。隻有到 了晚上躺在**,他才可以在想象中任意攻擊布郎。他設計了各種報複的場景,心裏才覺得舒坦些。 當時亨利也在這艘船上擔任低級職員。有了亨利做伴,薩繆爾的心情比往日好了很多。一走出可恨的駕駛室,他就 可以愉快地和乘客打交道,同他們一塊兒歡笑,說說好笑的 故事,在月光下唱首老歌。

薩繆爾還發現了一種賺錢方法:"賓州號"每個月都會 在新奧爾良停一兩天。停航的晚上,薩繆爾受雇在黑暗的碼 頭上看守貨物,工資是每晚兩三美元。這種工作並不有趣, 但是這點錢剛好夠薩繆爾應付一些日常開支,而且月光下的 夏夜也有它的迷人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