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的頑童

70 歲的馬克·吐溫住在紐約市第五街一棟豪華的房子 裏，其實這棟房屋並不十分適合他，因為它的形式太古板， 樓下的客廳呈長方形，臥室和書房均設在二樓，整個房子給 人一種誇張虛飾的感覺。馬克·吐溫本人認為這棟房子不討 人喜歡的地方在於裏麵僅有他一個人居住，此外便隻有幾個 仆人而已。

最近的五年裏，他的生命中發生了許多變化，給他帶來 最大震動的是一年半前愛妻奧莉維亞的去世。他的女兒克拉 拉身體不好，珍又無法和他同住。有一天早晨，馬克·吐溫 發現自己穿著上好的絲質睡袍，躺在寬大的雕刻木**，咀 嚼著周遭死一般的沉寂。

世人並未忘記他的存在。正當此時，一位新朋友來拜訪他，這個年輕人名叫潘恩，是位頗具才華的作家，他希望能為馬克·吐溫撰寫傳記。馬克·吐溫熱情地款待客人，更何 況他也很喜歡潘恩，潘恩有年輕的活力，而且頭腦聰明，或 許他們可以一起做點事。

此時馬克·吐溫已經封筆不再寫作，然而，在他的內心 深處，他仍想記錄一些事一一他本人一生的真實故事，不加 渲染，沒有遺漏。如果潘恩的確是位得力的助手，他們可以 共同完成他的心願。

他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來訪的客人:他希望口述自傳，由 速記員逐字記下，潘恩則負責把他口述的資料加以編排整理口 這本自傳或許要在他死後很多年才能出版，不過它必定是完 整且合乎事實的。

潘恩自然答應了。他當初來找馬克·吐溫時，就知道自 己要麵對的是美國首屈一指的作家，也知道這位作家本身便 是個充滿故事的人，若將他的一生寫成一本書，必定十分精 彩，而且從頭到尾兒乎不會出現冷場。

他們的工作經常是在馬克·吐溫的臥室中進行，而且屋 裏往往煙霧彌漫，他們一麵快樂地工作一麵抽著煙鬥。

馬克·吐溫那張巨大的意大利式木床此時仿佛成為他的 王座，整個早晨他都仰臥其中，身後墊著雪白的枕頭。

直到下午，他才起身外出，晚上則和朋友們共餐或參加 聚會。他又開始頻頻出現在公共場合。

第二年的冬天，他把房間的布置做了大幅的變動，他把臥室改為撞球室，畢竟暗紅的牆壁最適合當撞球室;他把床 鋪移至隔壁的書房，此後幾乎每晚都和潘恩玩撞球，直到深 夜甚或淩晨三四點才休息。

此時他將自傳的計劃稍作修改。他不再等死後再出版這 本書，他把前幾章售與一家雜誌一一《北美評論} 由其立 刻出書。他出售這一部分手稿就獲得了三萬美元的報酬。

有了這筆錢，他興起了建一棟新房子的念頭。他打算在 康乃狄克州建一棟避暑別墅，到時候朋友們都可以去聚會、 聊天。他把新房子的細節都交給設計師去擬定，他隻要求其 中有一間撞球室，別墅的名字定為"風雪居"。新居興建期間， 他曾到英國接受牛津大學頒發的文學博士學位。

馬克·吐溫在夏季接近尾聲時返回美國，並立即前往百 慕大過冬。第二年的 6 月，"風雪居"宜告完工，房子聳立 於美麗的鄉村中，從陽台上望去，廣闊的康州鄉野盡人眼中， 地平線上連綿的山丘蒼翠可人。

馬克·吐溫遷人"風雪居"後，克拉拉和珍也和他住在 一起，來自各地的友人也時時前來拜訪。除此之外，"風雪居" 還有一大群大貓小貓:辛巴達、大波利、小撞球、丹摩尼..... 家中若沒有幾隻貓依偎在腳邊，馬克·吐溫便覺得沒有家的 氣氛。過去他在哈特福的家、誇雷農莊的家，甚至紐約市的 家都養了幾隻貓。而在許多年以前，他在密蘇裏州漢尼巴爾 的小屋內也有貓。

馬克·吐溫在"風雪居"度過了愉快的夏天，因此他決定繼續在這裏過個安靜的冬天。可是 1月間，他的心髒病開始發作，從此以後，他一直都在和病魔搏鬥。當然，大部分 時候他不會感到任何不適，可是胸中的痛楚不知道什麽時候 就會突然發作，不過他並不因自己的病而感到氣餒。

然而，他卻未能過一個快樂的聖誕節!第二年，他纏綿 病榻多年的女兒珍在準備聖誕節時猝死，而克拉拉又於 11 月間與一位俄國畫家結為連理。"風雪居"再度剩下馬克·吐 溫孤零零一個人。

他受不了孤寂，1月初又回到百慕大度早春。當時"風 雪居"仍是積雪盈尺的寒冬，百慕大卻己百花盛開。住在這 美麗的花之島上，他的病況一度似乎大為好轉，可是在 4 月 間又加重了。

大部分時間他都是溫和、沉靜的，除非胸口疼得太過厲 害。一如往昔，春天的氣息再次感染了他，他並未在百慕大 停留太久，即起程返回"風雪居"。

1910 年 4 月 21 日傍晚，他安詳地在寓所逝世。 紐約市的布裏克教堂裏，成千上萬的民眾來向他致敬，其中包括他的朋友，還有與他素未謀麵的讀者，這些讀者中， 很少有人去過西部的密蘇裏，可是他們全都和馬克·吐溫一 同神遊過西部的密蘇裏、密西西比河、內華達、舊金山、夏 威夷群島.....也神遊過歐洲、亞洲部分地區及非洲。

作家馬克·吐溫已長眠地下，可是密蘇裏州河畔的小男 孩將永遠屹立於美國文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