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受責難

1855年9月11日,曆時11個月的苦戰,不論是守備一方還是攻擊一方,都受到嚴重的損失。用血腥換得的塞瓦斯托波爾終於成為聯軍所有。

戰爭的勝負雖已成定局,但還沒有到和平的階段。小規模的戰爭仍在各處不斷地發生,因此弗洛倫斯的工作仍然無法停息。

她再度來到克裏米亞半島,做為期五個月的逗留。她雖然盡心地從事這種艱苦的工作,卻常常受到非常難堪的待遇。

在克裏米亞遭受到的身心摧殘,使她在回國後的大半生中,無法再站立起來,她一直被病魔所糾纏。身體的摧殘對於弗洛倫斯來說也許不算什麽,真正讓她失望和痛苦的是人性。

在全國人民感激、讚揚不已的時刻,戰地的官員們卻對她不滿、嫉妒,這是人類自私、卑鄙的天性。在充滿厭惡、嫉妒的世界裏,全能的弗洛倫斯也無法充分發揮天賦的才能,或達到完美的工作效率。

她從不計較自己的利益,隻是全心全意要為可憐的傷兵病人服務,這種崇高偉大的精神,真可謂是仁慈的天使。可是,對於那些被遣送回國或曾挨過罵的護士,以及墨守成規、迂腐的官員,還有曾受嘲笑的大使和其他心胸狹小的人來說,弗洛倫斯不但不是仁慈的天使,反而是一個可憎的自大狂。

他們對弗洛倫斯的所作所為懷恨在心,因此處處吹毛求疵,出言不遜。他們的責難和批評大致上可分為兩大類。可笑的是這兩種論調完全不同,例如有一位官員說:“弗洛倫斯·南丁格爾不但不遵從命令,不服從規定,還想破壞長久以來的傳統,總是自以為是地武斷行事!”

而另一種批評是這樣的:“弗洛倫斯·南丁格爾未免太拘泥於形式和規則了!凡事都要求得非常苛刻,幾乎不近人情!”

隻有光明正大、心胸坦**的人才能了解弗洛倫斯的一切作為,前麵說的那些責難和批評隻不過是發自偏私、怨恨的小人之心罷了!然而,克裏米亞的軍醫,尤其是以大本營為中心的高級長官,都是這類心懷妒意、自私自利的小人。

對這些人而言,受到全國支持、總攬大權、鋒芒畢露的女子,簡直是如芒刺背一樣令人不舒服。弗洛倫斯表現得越是卓越,他們的嫉妒就越深。

當弗洛倫斯踏入克裏米亞時,埋伏在周圍、內心充滿嫉妒的人們已開始準備做最有力的攻訐和批評。整個大本營彌漫著騰騰的殺氣,所有官員都虎視眈眈地注視著弗洛倫斯的一舉一動。

一位住在克裏米亞巴拉克拉瓦的護士在日記中說:

那個護士總監督已經來了,她到底想幹什麽呢?看樣子有好戲可看了!

造成這種不愉快的局麵,英國陸軍部必須負起全部責任,隻因為委任書上用詞不當,才造成這麽嚴重的後果——“授命為土耳其戰地醫院護士總監督”。

由於克裏米亞半島隸屬俄國,不在土耳其境內,官員們才有了攻擊弗洛倫斯的理由。但不論是陸軍大臣還是弗洛倫斯都直覺地認為,凡是戰爭所及的野戰醫院都在她管轄的範圍內,因此視察克裏米亞各醫院,隻不過是她行使職權的一部分罷了。

弗洛倫斯認為如果不到克裏米亞便有虧職守,但心懷成見的克裏米亞官員卻依據委任書上的訛誤,認為她在克裏米亞的身份,隻不過是一個僭越權責、愛管閑事的侵入者和破壞行政的狂妄之徒。

他們居心叵測,蓄意幹擾弗洛倫斯,但弗洛倫斯始終保持沉默,不予理會,隻是堅定而勤勉地工作。她不畏崎嶇險阻的山路,不怕繁忙和勞苦,不停地奔波,不斷地為士兵們服務。但是她的工作熱忱不但沒有平息官員們心中的不滿,反而使他們的嫉妒之火更加旺盛。

當時弗洛倫斯曾在日記中這樣記載:“沒有一個軍官不是想以對付聖女貞德一樣的把我殺死,隻不過他們顧慮支持我的全國人民,所以連陸軍部也對我無可奈何!”但爭執終於發生了,被戲稱為“克裏米亞墓地爵士”的軍醫總督霍爾博士和一位補給官,以及其他文武官員都向政府請願說:“請下令撤回弗洛倫斯·南丁格爾。”

弗洛倫斯也向政府表明自己的立場,並要求陸軍部對委任書的用詞加以修正,以免妨礙她在克裏米亞的工作。

雖然以霍爾博士為首的勢力非常龐大,但是高層認為弗洛倫斯的理由充分,因此在1856年2月20日,他們重新修改派令,確定她的職權。

表麵上,弗洛倫斯獲得勝利,但這場風波並沒有平息,官員們的反感和嫉妒與日俱增。當弗洛倫斯率領著24名護士第三次來到克裏米亞時,他們竟以拒絕發配糧餉為手段,想使她們知難而退。但萬萬沒料到,弗洛倫斯自備糧食,使護士們免於饑餓。

在失去人和的地方,工作的開展顯得格外困難,糧食又受到控製,更是難以進行。但在這種種壓力威脅下,弗洛倫斯仍不放棄她本身的使命。

7月上旬,當任務已告一段落,她們準備回斯庫塔裏的時候,弗洛倫斯突然感到身體虛弱無比,她立刻立下遺囑,以防萬一。從此以後,病根深埋在她體內。往後的日子,她永遠無法和正常人一樣健康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