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技場的生活

電影拍完後，海倫回到弗拉斯特的住所，又過了兩年寧靜的日子。這段時間，海倫開始考慮為莎莉文老師存下一筆養老金，好讓老師安度晚年。

從1920年起，海倫和莎莉文老師進入波多大廈的雜技場參加客串演出，一直到1924年春天。這四年間，她們並不是一直在參加演出。一開始，她們隻是偶爾參加到紐約、新英格蘭或加拿大的巡回演出，1921年至1922年間則在美國國內表演。

海倫和莎莉文老師在雜技場演出的消息傳出後，曾受到某些衛道士的非難：“你們瞧，海倫這個人，為了出名，竟然選擇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海倫並不為這些流言蜚語動搖，她有自己的計劃，她隻是按照自己的意願去做而已。連莎莉文老師都是經海倫一再勸說，才答應這麽做的。

海倫對這份工作很滿意，因為工作輕鬆，而且收入也豐厚。她們在雜技場的演出隻是下午、晚上各一場，每場僅二十分鍾。過去做演講時，她們常常一天跑好幾個地方，而且剛到地方就要開始演講，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現在的表演雖然名為巡回演出，實際上在一個地方一待就是一個星期以上。劇場也有完善的管理規則和製度，生活作息也很有規律。在這裏，海倫和莎莉文老師覺得非常安心，她們有自己的私人空間，不會受到觀眾的打擾，連類似演講後觀眾要求握手的情形都很少發生。

從事這種工作，海倫覺得很愉快。不過莎莉文老師沒有海倫這樣淡然，她從一開始就覺得有點別扭。這也不能怪她，因為在剛開始時，她們的名字經常會與那些特技人員、馴獸師，乃至大象、猴子、鸚鵡等一起出現在節目單上，誰看到都會有些不是滋味。不過捫心自問，海倫覺得她們的表演一點也不低俗，更沒有什麽丟人的，所以她很坦然。

這個圈子裏的人也比海倫過去遇到的人更豪爽、熱情、講義氣，所以在雜技場的這段日子裏，海倫確實是很快樂的。

她們的表演是這樣的：由莎莉文老師先說明教育海倫的方式，然後由海倫作簡單的自我介紹，最後是回答觀眾們提出的問題。台下的觀眾既親切又熱情，他們聽到海倫說話，都覺得不可思議。當他們覺得海倫說的話有道理，或者很幽默時，就毫不忸怩地鼓掌或大笑，一點都不掩飾他們的感情。

觀眾最常提出的問題有以下幾項：

“你看不見鍾表，靠什麽分辨白天和黑夜呢？”

“你有結婚的打算嗎？”

“你的眼睛看不見，那麽你能看到幽靈嗎？”

“你在夢裏會看到什麽東西嗎？”

海倫一向很關心觀眾們的反應，因此她總是輕鬆、愉快地給他們最真誠的答案。

說到觀眾們的反應，海倫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次演講，那次演講是在教會裏。那裏的聽眾自然跟雜技場的觀眾不同，但他們的極端肅靜卻讓海倫感到手足無措。海倫看不到他們臉上的表情，可是她卻感覺得到，他們對她的話沒有反應。台下一片死寂，使海倫產生一種自己是在自言自語的錯覺。

還有一次，海倫去廣播台演講時也是這樣，四周寂靜無聲，也沒有人走動，當然也沒有掌聲，連空氣中海倫聞慣了的煙味、發蠟香也全都沒有，海倫覺得自己置身荒野，周圍沒有一個人。所以，海倫寧願在雜技場中與觀眾們打成一片，至少不會感到太拘束或太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