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洲屋脊

1891年,赫定返回故鄉。此時的他已經橫越了半個西亞,因此難免誌滿意得,覺得可以進行橫穿亞洲中心的旅行了。

這次的探險要走的路程比從北極到南極還遠,需要花費三年半的時間。

1893年10月16日,在家人的祝福和教授的鼓勵下,赫定向東方的聖彼得堡出發了,最初的目的地是塔什幹。

烏拉河畔的奧爾斯克是最靠近亞洲的山鎮,穿過奧爾斯克後,馬車駛入廣闊的吉爾吉斯草原,草原中有狼、狐、羚羊和兔子等許多的動物,幽默而強悍的吉爾吉斯人幕天席地,趕著牲口流浪在草原上,四處為家。

生活在草原上的吉爾吉斯人感覺敏銳,即使在黑夜裏也能準確判斷方向,當然如果趕上暴風雪就沒有辦法了,隻能留在原地,還要慎防野狼的襲擊。

11月21日,氣溫下降到攝氏零下20℃。這一段的道路是沿著鹹海延伸的,從字麵上來看,鹹海應該是含有鹽分的海,奇怪的是它僅是一個內陸湖而非真正的海。

跨入溫暖地帶後,雪變成了溫潤的小雨。錫爾河前的叢林裏有許多老虎、雉雞和野豬之類的野生動物出沒。

在塔什幹,赫定購買了許多旅行用品:帳篷、毛毯、毛皮上衣、呢絨鞋子、幹糧、烹飪用具及彈藥等,也買了俄國和亞洲地圖,以及一些打算送人的禮物,如布匹、衣服、手槍、小刀、短劍、銀杯、表和望遠鏡等。

赫定決心通過帕米爾到達喀什。帕米爾高原地處中亞東南部,是亞洲多個主要山脈的匯集處,平均海拔4000~7700米,被稱為“亞洲地區的屋脊”。

帕米爾高原緊鄰阿富汗、克什米爾以及中國領土,因各國互相對峙,俄國認為帕米爾主權應該歸於俄國,因此在1891年建立了帕米爾堡。

赫定想要訪問帕米爾堡,從這裏到帕米爾堡隻有500千米左右,隻是一路上都是寒風大雪,聽說連水銀柱都會在一夜之間凍結。很多人警告他此行的危險性,但是赫定並沒有氣餒,他還是決定向亞洲屋脊挑戰。準備了簡單的裝備後,赫定帶了三個人同行,其中一位叫伊斯蘭的,成了赫定日後最忠實的旅伴。

雪下得很大,人和馬都常常跌倒,有時也會完全陷入雪堆裏,這時候就要把馬背上的東西卸下,再用繩子將馬拉出來。根據吉爾吉斯人的經驗,要是雪下得很深,就必須用犛牛先開辟出一條雪道,然後人和馬才能通過。

他們還告訴赫定一些事情:在一個暴風雪的夜晚,一隻狼咬死了40隻羊,最近還有一個牧民一夜之間損失了180隻羊。

狼是吉爾吉斯人恨之入骨的大敵。幾乎在每個暴風雪的夜晚,狼都會偷偷地潛入撕咬羊群。

野山羊也是野狼捕殺的對象,野狼通常成群出現,把羊群逼到懸崖上,山羊看到窮凶極惡的狼,往往嚇得不顧前麵是否有懸崖就往下衝。

吉爾吉斯人告訴赫定,山羊掉下懸崖時,都是用它堅硬的犄角作為支撐點著地,因此有些羊也能幸免於難。不過即使不被摔死,也不見得就能逃出狼口,因為狼群可能早已等在懸崖下麵,虎視眈眈地坐以待“羊”了。

有太陽照射的那半邊身子很暖和,另外半邊卻很冷。一路上的風雪把赫定的臉凍傷了,凍瘡脫落後,那一部分的皮膚就如羊皮紙般粗糙。

在帕米爾堡,赫定受到了熱烈的歡迎。在整個冬季,這裏的士兵沒有見到一個白人,因此看到赫定,自然感覺親切。赫定等人在這裏待了二十天左右,士兵們的熱忱始終不減。

1894年4月7日,赫定和侍從們告別帕米爾堡,翻越薩雷闊勒山,進入中國領土。

快到邊境的布倫庫勒碉堡時,三位中國士官特地趕來檢查了他們的行李,因為那段時間一直在傳言說俄國有掠奪帕米爾的野心,因此凡是往來客人所攜帶的行李,都必須接受檢查。

5月1日,赫定一行人到達喀什,暫時居住在老朋友托洛夫斯基的家裏。

夏季來臨後,氣溫升高,赫定始終無法忘記帕米爾高原的奇異風光、以及慕士塔格峰終年覆蓋的皚皚白雪和冰河發出的藍光。於是在6月初,赫定再次前往帕米爾高原。

進入山區,河流的水量增多,山頂不時閃爍著雪白銀光,閃閃刺眼。溪穀裏水流湍急,必須小心翼翼地涉水而過。

越過了山峰,再次來到亞洲屋脊,雄偉的巨峰橫亙在眼前,蛇狀的冰河蜿蜒穿行於懸崖和綠草之間,山麓下草原上的牛群羊群悠閑地低頭吃草。

到了北方的蘇巴喜平原,赫定要求住進吉爾吉斯人的帳篷裏。接下來的三個月,他完全和吉爾吉斯人生活在一起,跟他們吃同樣的食物,做同樣的工作,偶爾騎馬或騎犛牛在草原上奔馳。吉爾吉斯人對赫定說:“你快要變成一個真正的吉爾吉斯人了。”

吉爾吉斯人是回教徒,但婦女們卻不戴麵紗,隻是圍上一條白色的頭巾。他們的生活很簡單,一天到晚都在照顧著家畜,白天趕著羊群和牛群到草原去吃草,夜幕低垂時,就把它們趕回柵欄裏,這些羊群和牛群的安全多係在半野生的狗身上,狗保護著牛羊,以防狼的突襲。